房间顶灯倏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第一反应是:“停电了?”
不对啊,可是他还能听到隔壁李子扬在打游戏的声音呢?
“姑姑——”他站起来,刚打算出去问一下。
一双冰凉的手忽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
他瞪大眼睛。
接着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道压在了椅子上。
寒意侵遍了他的身体,不知道什么东西压在了他身上。
“唔唔唔!!!”
谁?
“唔唔唔!!”
挣扎中他渐渐感觉到违和。
是……人吗?
还是什么东西?!
压着他的东西似乎很庞大,且力大无穷、通体寒凉。
他睁大眼睛拼命看,可眼前却只能看得到一片漆黑,那是最纯粹的黑,连物体隐约的轮廓都没有,仿佛一团浓墨笼罩在他眼前。
他原本以为是停了电,可只是停电了的话不会这么黑……
他拼命挣扎,浑身汗都出来了,可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压着他。
安静的,无声的。
不知道什么东西掐开了他的嘴,一条冰凉滑腻的东西侵入他的口中。
“咳、唔!!!”
“唔唔唔!!!”
他复又瞪大眼,重新挣扎起来。
双脚胡乱地踢,左脚,也就是那只瘸腿挣扎中或许踢到了桌子,疼得他眼冒金星,眼泪都出来了。
“唔唔唔。”
那东西舔到了他会厌,令他几欲作呕,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嘴里的津液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了,那像舌头的东西才终于从他嘴里退了出来。
重获新生,李漾大口喘气,大口呼吸,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定。
忽然,他又尖叫了一声。
——他感到自己的左脚被提了起来,那条湿滑冰凉的玩意儿在他的足背上蛇一般滑过。
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咿!”
他发出短促的一声,双肩缩起,心胆俱裂。
黑暗中,他听到那东西似乎是含糊不清地哼笑了一声。
不知道在笑什么。
直到把他的足背舔完一遍,那股阴寒的重量才一点点消失了。
片刻之后,光线复亮,但不是直接亮起,而是在眼前形成一片鲜红的血色。
李漾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睁眼?
——他怎么在床上?
他惊魂未定地把自己全身摸了个遍。
脸上没有湿黏的感觉,他的左脚脚背也干干净净,眼角干燥,没有一丁点泪水。手机掉落在枕边,但是屏幕黑了。
……他刚刚是睡着了?
李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是无声无息睡着了并且意识无缝切换地做了个噩梦?!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刚刚那种感觉那么真实!
隔壁李子扬打游戏的声音依旧魔音穿墙,吵闹烦人。
他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地开门出去询问。
姑姑和姑父坐在客厅沙发上,姑姑在看电视,姑父在全神贯注地玩斗地主。
“姑姑,刚刚是停电了吗?”他问。
姑姑疑惑地看来:“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刚刚我房间的灯突然熄了。”
“怎么会呢,客厅这都好好的呀。”
“可是……”
“都说没有,你是不是睡懵了?”李凯输了一局,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很嫌弃。
没有?真的是梦?
李漾根本没心思注意李凯的语气和眼神。
他应了一声就转身回房。
恐惧令他口干舌燥,恍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入口味道不对。
他低头一看,杯子里哪是什么凉茶,鲜红腥臭,是一杯浓稠的鲜血。
“啊!!!”
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杯带水扔了出去。
杯子应声而碎,茶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泡得胀大的茶包静静躺在一堆碎片中。
李漾已经飞奔进浴室。
“阿漾,怎么了,你在叫什么啊?”外面传来姑姑的问询,听声音是已经进了他房间了。
但他没有心思理会,他扣嗓子眼、扒开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把舌头也吐出来看。
——没有一丝一毫鲜血存在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
他瞪着眼睛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脸色苍白。
姑姑李青晚拿来了扫把,看见李漾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恍惚地走出来。
“在客厅里听到你尖叫,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就杯子摔了啊。”
“是茶太烫了?下次记得等凉了再喝。”姑姑说。
“不是的……刚刚那杯茶……”李漾刚想跟她说刚刚发生的怪事,转眼就看到地上碎茶杯和那滩茶水。
哪里是什么鲜血,地板上的液体澄澈透明,分明就是普通的茶水。
他傻眼了,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可是他刚刚明明就看到了……
姑父李凯在客厅里望过来,撇撇嘴嘟囔:“喝口水也能把杯子摔了,还要别人收拾,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一晚上一惊一乍的。”
李漾听到了,他装没听到,他没让姑姑动手,自己接过扫把把碎片扫了用报纸包起来,地他也拖了。
在姑姑的叮嘱声中乱七八糟地点头。
其实心不在焉。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等一切收拾妥当,姑姑姑父也回房休息了,他把门关上。
打量自己的房间。
不大的房间,也就十二三平米左右,一扇窗对着外面的院子和巷子,此时窗关着,房间明亮而寂静。今晚隔壁的李子扬在姑姑的叮嘱后也没再打游戏了。
李漾坐了会儿,莫名对自己的房间感到恐惧,他不是很敢睡觉了。
拿过手机看了看——现在倒是可以按亮了。
但是他已经完全对贴吧什么的失去了兴趣。
他点开和周弦柱的聊天界面。
“周弦柱,我跟你说,刚刚发生了一件好怪的事,好吓人。”他发。
那边几乎是秒回:“怎么啦?[微笑/]”
李漾前半夜都没怎么睡觉,一直在跟周弦柱“诉苦”。
周弦柱安抚他:“照你这么说,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只不过又因为太害怕,才把普通的茶水幻视成鲜血了,其实这种事挺常见的。人在极度恐惧下就是容易幻听幻视。”
“不过能被看成血,凉茶颜色也太深了吧,凉茶这种东西也要看体质的,你不要乱喝哦。”周弦柱说。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他发。
即使周弦柱不这么说,剩下的那几包凉茶李漾也不敢再喝了。
他也没想扔掉,因为他觉得这是对程万里同学的不礼貌,他决定就那么放着。
“还不睡啊?还很害怕吗?”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哎你知道的我唱歌可好听了。”
周弦柱臭屁的语音发过来。
“不要。”他说。
“真的不要吗……”
“我睡了。”
“用完就扔啊你,小没良心的。”
李漾没回了,聊了许久,李漾被周弦柱那种吊儿郎当的心大给传染了,相信了他的说辞,再听到这臭屁的声音,李漾心中残存的那点恐惧被彻底驱散了。
他放松心情,抱着手机沉沉地睡去。
但没怎么睡饱,睡眠时间太短暂了,感觉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
第二天起床上学,他困成狗。
家长会如期召开。
家长会的内容主要是成绩和安全教育。
前段时间学校里发生意外的同学较多,初中部有人溺水,高中部有人出车祸。
李漾知道,出车祸的那个同学就是他自己,为此还怪不好意思的。
家长会是下午开的,班委们需要帮忙引导家长找到座位、发水、发成绩单之类的,其他学生就闲着了,相当于放了一下午假。
是个约会的好时机。
李漾没会可约,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跟程万里同学多说两句话,聊几句,也没见到她人。
那就算了,他想补觉,于是爬上了偏僻又清净的科技楼,想着能避开小情侣。
但刚趴下去没多久,门被推开,周弦柱穿着不扣风纪扣的纯白校服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山人自有妙计。”
“……”李漾幽怨地看着他。
“你睡你的啊,我又不吵你。”
李漾趴在桌上,看着他:“你爸妈真的没来啊?”
“嗯,”周弦柱翻他书包,拿他的武侠小说看,“怎么,心疼我啊。”
李漾抿抿嘴,他只是觉得家长会他爸妈都不来,有点过分了。
上次他住院,周弦柱爸妈都还来医院看他呢,还坐在他床头抹眼泪,对儿子的一个朋友都这么真情实感,为什么对儿子不管不顾呢。
想到医院,他又想起住院那时,整整两个月周弦柱都没来看过他一次这件事了。
虽然后来周弦柱为这事道了很多次歉求原谅,说是这两个月他被困在了乡下外婆家,对这事完全不知情,但他还是每次想起来都有点生气。
他脸一黑:“我一个孤儿,干嘛要心疼你。”
周弦柱放下小说嘻嘻哈哈地来搂他:“那我心疼你,哥哥心疼你行了吧。”
“来哥哥亲一下。”
“少来。”李漾又伸手捂住他的嘴。
也就比他大半岁,自称什么哥哥啊。
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型。
他就知道他找过来是为了这事儿!
周弦柱捉住他皓白的细腕,一双黑色眸子幽幽地望着他。
李漾忽然感觉手心一凉,湿意蔓延,湿滑的触感慢慢划过他的掌心、指缝。
李漾一愣,意识到那是什么,猛地瞪大眼睛:“呀你——”
想撤回手,手腕却被人捉住了。
周弦柱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边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一边把他的掌心和指根舔了个遍。
李漾拼命缩手,却扯不回来,他只能缩着肩膀,拼命往回拉,急得跺脚,眼睛都红了。
终于把手夺回来,他捧着那只手,欲骂无词,最后憋出一句:“……你变态啊。”
“我年轻,变态怎么了?”周弦柱舔了舔唇角,邪笑着说,“还不都怪你不让我亲。”
“……”
周弦柱歪理一套一套的。
他凑近一点,声线压低,显得哑哑的:“你就不想亲嘴吗,你不想?嗯?李漾。”
李漾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不自觉低下头。
咽了下唾沫。
他……想。
是想,但是……
但是……
还没但是出个所以然,走廊外面忽然传来讲话的声音。
“刚刚那个是你爸啊。”
“嗯呢,有胡子那个。”
“他长得好有威严,我都不敢看他。”
“你这是做贼心虚……”
是两个人在对话,一男一女,音量渐大,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李漾怔了下,扭头望向窗外,正觉得女生的声音有点耳熟呢,对话的那两个人就出现在窗口了。
果真是一男一女,还牵着手。
是一对,那个男生李漾不认识。
那个女生绑着高马尾,李漾挺熟,因为天天坐在他面前,是他前桌,程万里。
李漾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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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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