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宿说：“我不去。”

“你现在这样像话吗！”沐平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跟不三不四的人打架，还搓拉三（谈恋爱），你才多大你就搓拉三！老子给你钱你就干这些破事儿！”

沐宿转头走进厨房。沐平捂住脑袋，像一只困兽，在客厅里绕圈。他快步走进厨房，大声说：“你是我儿子，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你明天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沐宿打开阿华田的盖子：“我不是你儿子。”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我说，”沐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是你儿子，你回家找你儿子去。”

啪！沐平一巴掌打过去！

巴掌的余音在厨房里回荡。

沐宿不在意地转过身，把阿华田粉末舀到杯子里，“大过年的，别来我这里找不痛快。我一个人挺好，看到你反而不痛快。”

沐平喝道：“看到我不痛快？！我是你爸！从进门到现在，你叫过我一声爸没有！”

沐宿往杯子里倒水，“爸，我今年多大？”

沐平没了声音。

沐宿拿着杯子绕过他：“走的时候把客厅窗户打开，味太大。”

沐宿上楼。竺杨坐在楼梯上。沐宿扬起下巴，小声说：“回去。”

竺杨压低声音：“我要回家，我不喜欢大人。”

沐宿说：“他马上走了。”

“他不走呢？”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

竺杨说：“那我现在出去买鞭炮，你爸走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

“你真墨迹。”沐宿轻轻踹了她一下，“我换了衣服和你一起去买。跟我进来，这里冷。”

沐宿打开衣柜。

竺杨说：“你别换了，这个很好看。”

“我穿的睡衣。”沐宿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出来了，随手把睡衣睡裤丢在床上。竺杨揉着他的睡衣，绵绵软软滑滑，“这件好舒服啊，你哪里买的，我也要。”

“我妈买的，你要就给你。”

“有口罩吗？”竺杨打开他床头柜的抽屉。沐宿被他爸甩了一巴掌，脸红得很明显。沐宿翻出两个，把一个给她。

下楼时客厅里的烟味更重了。沐平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抽。竺杨路过客厅时想说声“沐叔我们走了”，沐宿捂住她的嘴，语气不善，“别跟他说话。”

竺杨闭嘴。沐宿每次遇上他爸，脾气就控制不了。

沐宿先去药店，买了一堆板蓝根感冒灵白加黑，又买了退烧药。

竺杨说：“我好得很。”

沐宿：“你闭嘴。”

两人去超市，买了一堆刀切馒头速冻饺子。竺杨拿了大桶巧克力冰激凌和大桶香草冰激凌，又买了一堆吃的喝的。手推车里的零食越来越高。

竺杨问：“明天干什么？”

沐宿说：“你想干什么？我不想出门。”

“我们买这么多，待会儿怎么买鞭炮？”

“可以再出来一趟，我们时间很多。”

收银台前排起长长的队。竺杨在沐宿身边，慢慢靠到他手臂上。沐宿摸了摸她的额头。竺杨说：“我只是累了，今天走太多路。”

“回去就睡觉吧。”

她兴奋地说，“我还想放鞭炮呢。我们买长条的那种，三根一起点，特别好看。”

两人提了五六个大袋子，在超市门口打的。车子在鞭炮店门口停下，沐宿下去买鞭炮，大大小小买了一堆。然后回家。沐叔已经走了，客厅窗户大开，烟味还很重。竺杨跪在沙发上，拿着长条鞭炮，把鞭炮伸出窗户：“你帮我点火。”

沐宿帮她点上，“你再拿两根过来。”

“干吗？”

“你不是想三根一起放吗？”

竺杨说：“但我只有两只手。”

沐宿叹了口气，把长条鞭炮架在保险窗的格子上，“这样不就好了。”

“嚯！”竺杨抱了五六支过来，“一起架上。”

她扒着沙发背，看着五六个小烟火在空中绽放。别人家也开始放鞭炮，还有放大烟花的，夜空一时间绚烂极了。沐宿看着竺杨，她的脸在烟花中明明暗暗，目光漆黑明亮，像只不真实的精灵。

沐宿说：“杨杨，抱抱我。”

竺杨爬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她的脸有点烫。

沐宿摸她的头发：“我给你拿药去。”

“感冒不用吃药，它自己会好的啦。我多喝水就好了。”

“就一点，不苦。”

竺杨说：“好吧。”

沐宿背她上楼，打开空调，下楼泡冲剂。竺杨看到沐宿的睡衣，拿着揉了揉，觉得舒服极了，于是换上，又穿睡裤，但是太大，所以作罢。沐宿拿着药上来，也没说什么，把杯子搁床头柜，帮她卷袖子。

竺杨问：“那你穿什么？”

沐宿说：“我还有一套。”

他去卫生间换衣服。竺杨喝完药。窗外烟火还在继续，她关掉灯，坐到窗边的书桌上。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想看，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沐宿换了睡衣出来，见她单穿一件睡衣，盘腿坐着，腿都露在外面。

他拿了件羽绒服把她裹住。

竺杨说：“刚刚有个很好看的，特别大，落下来还会变成小烟花。”

他想，她看着真软。他抱住她，怀里的身体跟他想的一样柔软。他箍紧手臂，嘴唇贴着她的发丝。竺杨说：“你身上有股奶香味。”

沐宿：“……”

竺杨闻了闻袖子，“真的有，你是不是天天喝牛奶？”

沐宿说：“我喝橙汁。”

他不想她说话，他只想静静抱着她。他亲了亲她的脸。竺杨没说话。他问：“会不会不舒服？”

竺杨摸额头：“头有点晕。”

沐宿说：“我不是说这个。”

他又亲了亲她的脸。她的脸滚烫，他的唇冰凉。

竺杨说：“不会。”

这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在她看来，和沐宿的所有事，都不会不舒服。何况，她也亲过他的脸，只是当时他不舒服，也不让她亲。

沐宿蹭了蹭她的脸，“我们已经很好了，但我想更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你亲我。”

“嗯。”

竺杨问：“你觉得怎么样？”

沐宿说：“我觉得很好。”

竺杨转头，两人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种感觉很好，好像他们天生就该这么亲密。竺杨碰了碰他的唇。她问：“你觉得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