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杨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她像被烫着一样挪开眼睛，加快脚步。她走出几十米才放慢脚步。大排档的喧嚣和闷热远去了。小电驴从她身边驶过。

她往后一看，没看到叶湘，看到几个陌生的身影。她撒腿就跑，身后的人吼了一声，飞快追上来。那人拉住她的书包，笑嘻嘻说：“跑什么啊，陪我们喝两杯。”

竺杨：“滚。”

“这妞长得挺不错啊，就是脾气大了点。”

“脾气大好啊，我喜欢。”

那人伸手来摸她的脸。竺杨恶心得够呛，后退了两步，又被拉住。

她甩手就是一巴掌，被人握住手腕。

“还打人啊，打人不要紧，不咬人就行了。”

大家一阵心照不宣的笑。

“老三你就让她打一巴掌嘛，又不痛。”

“喂，住手。”叶湘走过来，挡在竺杨面前，语气不善，“别找死。”

“小子，懂不懂先来后到？”

叶湘说：“我人多啊，我兄弟都在那。要不要试试。”

那三人往后一看，六七个男的在不远处。他们果然被震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留下一句恶狠狠的“你等着”就溜了。汗水顺着竺杨的鬓发滑落。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回过神来还有些僵。叶湘转过身来。

她的脸通红。

一时连叶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说：“我送你回家。”

两三年前，竺杨喜欢看校园小说，男主挺拔帅气，女主善良可爱。她很泄气，像她这样颓废骄纵的女生没有言情女主的气质。但叶湘确实像小说里帅气的坏小子。但坏小子没有显赫的家世，很容易变成马仔，或者街边的洗头小弟。

竺杨默默往前走。叶湘在她身边。走到路口，竺杨说：“到这里就好了。”

叶湘说：“好。”

竺杨住校了，动作很快，爸爸让人拿来被褥席子，外加一个行李箱。沐宿晚上来找她回家，她很骄傲地说：“我住校了。”

沐宿措手不及：“干吗住校？”

竺杨扭头就走，她在生沐宿的气。虽然这气生的很没道理，但她觉得昨晚沐宿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她也不想问沐宿干吗去了。沐宿的行踪不定让她没有安全感。

沐宿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没有。”竺杨本来不想问他，但没忍住，“那你昨晚干吗去了？”

沐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停顿了三秒。这时间足够竺杨回教室了。

竺杨和阿妍同一间，阿妍和她一起擦床铺被子。寝室的氛围挺好，阿晶把西瓜切成一块块，招呼她们吃。

竺杨很少去找小白了，她和阿妍一起去食堂。两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生活变得简单，寝室教学楼食堂三点一线，偶尔去小卖部。阿妍和她分享漫画和音乐，整个教室就她们一桌最清闲，午休时靠在一起，一人一个耳机。阿妍喜欢二次元的帅哥，但不喜欢三次元的男生。她说男生让她不舒服。

阿妍不会的题，竺杨帮她问阿宝。阿宝的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他生怕竺杨看不懂又生气。渐渐地，阿妍会给阿宝吃零食了。两人去打羽毛球也会叫上阿宝。阿宝给她们喂球。阿妍刚开始带一个保温杯，她和竺杨分着喝，后来又多带一瓶水，给阿宝。

学校里总有帅哥美女的传闻。比如，宓佳美怀孕了。

这件事像颗原子弹，在学校里掀起轩然大波。

走廊上传来吵架声。大家都出去看。宓佳美站在一班教室里，狠狠甩了小白一巴掌。

“你他妈才怀孕了呢，贱人，就知道造谣。你趁沐宿喝醉了亲他，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说你怎么这么贱，巴巴送上门人还不要你！”

小白捂着脸，眼泪如滚珠：“我没有。”

竺杨拉着阿妍下楼，两人去操场散步。

“啧，好冷。”竺杨走到一楼，冷风灌进来。

沐宿走进教学楼，手里拿着饮料和老李卤鸡腿。两人很久没有面对面碰到了。竺杨洋溢的笑容还没收回去。沐宿有点惊讶。

竺杨说：“嗨。”

沐宿显然没被她这么礼貌对待过。他说：“吃鸡腿吗？”

“不吃。”她摇头，开门见山，“宓佳美有没有怀孕？”

沐宿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而且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他有些狼狈：“不知道。”

竺杨笑道：“我懂了。”她往旁边一侧，让开路：“你上去吧。”

沐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

竺杨觉得没人在意自己。那些男生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外貌，还有猎奇。拿下骄纵的大小姐比拿下温顺的小绵羊要有征服感。她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沐宿，橙子，琼琼。他们很受欢迎，好像没有她也可以。竺杨感觉不到自己的重要。虽然她遇到困难了，他们一定会帮她。但她想要的更多。

她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心里眼里只有她。她也会这么对那个人。

她想变成某个人的独一无二。不仅仅是独一无二，她想变成某个人的唯一。

她极端、固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渐渐远离沐宿等人，他们越是人缘好，她就想远离他们。她沉默地坚守自己的规则，无视好友们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