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那貂挥了挥手,翠色的光芒在两人面前闪过:“做好准备,回忆开始咯!”

眼前神殿的场景飞速掠去,片刻之后,里奥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华丽的房间,墙壁上面挂着金色的装饰,周遭的家具无不显得精致而繁复,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金丝地毯。

里奥扭过头,发现泽维尔也在旁边,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发虚,他看着自己,也和泽维尔差不多。

里奥尝试着摸了摸房间的墙壁,手指却像幻影一般,直接从墙体上面穿了出去,他明白了,他们现在是能量体的状态。

泽维尔说:“这里……应该是皇宫的布置。”

“让我看看……”里奥努力地辨认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强烈,“我……好像知道了,这里应该是……父亲所住的宫殿。”

他慢慢地往房间里面走,一边四处端详:“看这里的装饰,这里是偏殿,我们现在在二层,我记得以前来过这里。”他指了指房间的一处窗户,泽维尔跟着他看过去,发现窗户外面正是皇宫的花园,“我记得,以前会在这里看外面的风景……”

里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奇怪,我来皇宫的侧殿干什么……”

这时,前方传来了一些声音。

里奥穿过厚重的帷幕,发现房间深处的大床上面,正躺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她的面容柔和,看起来却有些虚弱,不知怎的,里奥久违地感受到一种熟悉感。

此刻,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轻声唱着摇篮曲,哄孩子入睡。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呢喃中饱含着深情。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父亲的寝宫?”里奥低声问。但女人并没有回答她,即使两人就站在床边,她也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似的。

“她看不见我们。”泽维尔说。

这是,厚重的帷幕掀开,又进来了一个男人,居然是——埃维斯。

“父亲……”

皇爵埃维斯当然也没有听到里奥的话。泽维尔看着这个男人,这时的他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眉宇间的威严较他之前看到的要少了几分,但已经具备了十足的气势,他大步进来,走到女人面前,两人开始亲密地聊天。

里奥震惊地看着埃维斯和这个女人,他们看起来非常熟络,女人靠在埃维斯的怀里,而埃维斯居然也难得露出来柔和的笑容。

“这是谁,父亲……?”

两人逗弄着着眼前的小孩,埃维斯说:“艾丽儿,你说,我们该给他起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想好……”

“我想让他取一个威猛的名字,等他长大了,你身边就又多了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埃维斯说。

“要不……就叫它里奥。我们的孩子叫里奥,它长大以后,会像狮子一样。”

“里奥,挺好的……”

名叫艾丽儿的女人轻声呼唤着婴儿的名字,后者轻轻地摆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回应。

里奥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不……你是,我的母亲?”他的目光中满是茫然。

“可是,我的母亲,不是叫做安娜么?”

“你是说你们的安娜皇后?”泽维尔说。

里奥说:“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在父亲正殿的皇后画像里看到过她的样子。你是谁……?”

里奥好像从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艾丽儿的脸却对他有种亲和的感觉,呼唤婴儿时,他的心中涌起来一阵感动。

“这是……我自己么?”

埃维斯和艾丽儿小声地交谈着,偶尔艾丽儿咳嗽两人,接着便又兴奋地向皇爵诉说对孩子的期望,夜深之后,两人相拥着入眠。

“怎么会这样……”里奥说。

皇爵和艾丽儿蜜里调油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埃维斯来看望艾丽儿母子的频率,从每天都来,降到三天来一次,再降到一周来一次,慢慢地,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埃维斯来偏殿看望母子两人。

服侍的仆人偶尔从门外面传来窃窃私语,但声音连在室内的泽维尔都能听见。

“陛下真是太薄情了……”

“可她只是陛下寝宫的近侍……能够获得垂青……天大的好事……”

“也是……”

面对闲言碎语,艾丽儿或许听到了,但是她从不在意,就算皇爵对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她也并不伤感,依旧温柔地照顾还是婴儿的里奥,给他唱摇篮曲,为他讲一个个童话故事。

只是有些时候,她会咳嗽得很厉害,埃维斯找了宫中的医师给她看过,结果是慢性的风寒,可能是在怀孕的时候着凉所致,配了些药,但艾丽儿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两人面前的画面陡然转换,时间飞速流逝,慢慢地,里奥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慢慢地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慢慢成长,喜欢到外面去玩耍,这时,他已经成了一个七八岁的淘气孩童。

两人现在正在绯瑟府邸的花园中,里奥正在花园中堆砌沙子。

从泽维尔的目光来看,此时的这个孩童面容依旧稚气,但眉宇之间,已经看得出成年之后的里奥的雏型。

花园中并不总是只有里奥一个人,有时,会有一帮小孩子经过这里,那是帕鲁修和他的一群贵族小跟班。

彼时的帕鲁修瞳孔是淡红色的,他的脾气不太好,喜欢打架,但这群贵族的小孩子还是愿意和他玩。小孩子的世界也很残酷,这些孩子早早地就能够看出来谁是更厉害,更不能招惹的人。

帕鲁修讨厌里奥,讨厌这个和他争抢父亲的爱的人。每每经过这里,帕鲁修从不正眼看里奥,玩游戏时,也从不带着里奥一起,偶尔看到里奥在堆沙子,还会嘲笑他的愚蠢。其他孩子也有样学样,里奥自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时,两人能够看到,回到寝宫,里奥会和艾丽儿诉说自己的委屈,后者却只能叹一口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哀愁。

艾丽儿会这样和里奥说:“其实你的哥哥也很可怜,他的妈妈安娜皇后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里奥,你不要在意,他对你不好,也许是因为他羡慕你还有妈妈可以依靠,还可以向妈妈诉说你的委屈,可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经过开导以后,里奥慢慢也不在意了,偶尔他和母亲在外面玩耍,遇到帕鲁修他们,帕鲁修只是飞快地看他们一眼,就带领着那帮孩子飞速地跑开了。

艾丽儿的风寒始终不见好,和里奥出来玩耍的次数也变少了,她开始喜欢和里奥讲故事,将各地的风土人情,讲绯瑟的历史,讲书里面的各种冒险故事,里奥也很喜欢听。

但艾丽儿讲完之后,却始终有些伤感,里奥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老是不开心,艾丽儿却说:“里奥,因为我还想给你讲很多故事,但是我感觉我的时间总是很紧。我很害怕,以后就不能和你说很多很多的话了。你明白么,我的孩子?”

里奥不明白,只是紧紧地抱着母亲。

而另一个里奥,此刻正在房间帷幕的阴影中眼神,满是茫然。

这时,另一种变化,也在慢慢发生——帕鲁修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了。他会开始无缘无故地向仆人叫骂,和那群贵族小孩一起玩游戏时,他总是率先破坏游戏规则,经常和他们打架——但只是他单方面的殴打,小孩子们往往会忍气吞声。

帕鲁修的瞳孔变得越来越红,他的脾气阴晴不定,并且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举动。终于有一天,一个仆人在他面前打碎了盘子,他愤怒地掐着那个仆人的脖子,尔后,他的魂能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被自主激发出来!

滚烫的火焰像一条蛇缠住了仆人的脖子,几乎在片刻之后,这个可怜的仆人就被烧得奄奄一息,余下的仆人尖叫着逃走。

很快帕鲁修就被送到了神殿,到了晚上,皇爵埃维斯难得来到偏殿,不知道说了什么话。

幼小的里奥在门外听到了他们激烈的争吵。

最后是艾丽儿激动的叫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同意你们这样对待我的孩子!只要我还活在世界上一天,你们就别想这样做!”

埃维斯阴沉着脸离开了。

里奥跑进去,发现艾丽儿头发散乱,面容憔悴,脸上满是泪水,她一把抱住了里奥:“呜呜……我的孩子,他们想要抢走你……”

“妈妈……”

“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咳!”

“咳咳……”艾丽儿又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此后,时间仿佛按下来快进键,母亲的病情急转直下,她整日整日地咳嗽,发烧,她开始不出门,整日地躺在床上,门窗紧闭,房间内萦绕着药的味道。

而帕鲁修的状况也越来越糟糕,贵族的孩子们渐渐不敢和他一起玩,仆人们私底下管那叫“发狂”。他们开始讨论这个王后留下的遗孤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还没有等到继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终于有一天,埃维斯来到艾丽儿的房间,两人做了最后一番谈话,或者争吵。

里奥等在房间外面,心里压抑极了,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恐惧。

谈谈话的结果以艾丽儿绝望的骂声结束。

“滚开!离开这里,你这头野兽,你心里还有哪怕是一点想法,觉得里奥也是你的孩子过吗!”

埃维斯走了出来,看见了里奥,却蹲下来说:“里奥,我亲爱的孩子,我需要你。”

“你的哥哥现在遇到了难题,你愿意帮助他么?”

里奥张着浸满泪水和恐惧的眼睛,不知作何反应,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埃维斯轻轻地摸了摸里奥的头:“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我保证,你和你的哥哥,都会活得很好。”

他离开了,房间里发出来最后一生凄厉的呐喊。

“妈妈!”里奥跑进去看妈妈。此时的艾丽儿已经面色青白,身体好像只剩下一具枯瘦的骨头。

“呜呜呜……对不起……”艾丽儿揽住了里奥的身子,“妈妈对不起你,没有办法保护好你……”

“妈妈……”里奥本能地感受到一种绝望的情绪,他也哭了。“妈妈……”

就这样过了很久,里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抬起头来望着妈妈,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哭了,而是目光凝视着他。

“妈妈……”

“里奥,你要振作起来……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艾丽儿摇了摇他的身子。

“妈妈……不要……”

艾丽儿的眼睛亮的吓人:“答应我,里奥,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要开心,乐观,即便妈妈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活得比别人都好!”

“别离开我……妈妈!”

“你答应我,我就不离开你。”

“好……”

艾丽儿抱着里奥,低声呢喃:“妈妈爱你,永远在你的左右,永远和你在一起。”

“现在,妈妈要和你说一个地方,你要永远记得……”艾丽儿在里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他:“记得了吗,里奥?”

“我记得了……妈妈。”

“要保证,你永远不会忘。”

“我……永远不会忘。”里奥说。

“好!”艾丽儿笑了起来。

“你去吧,到自己房间里面去睡。妈妈想休息了。”

“嗯……再见,妈妈。”

“再见,儿子。”

这一晚,艾丽儿因为风寒引发了高烧,死了。

艾丽儿的葬礼选在了三天后的下午。这一天,天气不太好,历来艳阳高照的皇都迎来了罕见的阴天,云层很厚,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在神殿后面的碑林里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原本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的里奥来到了墓地,反而哭不出来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神官们进行着繁复的葬礼仪式。

很快,母亲的灵柩被埋进土里,伴随着大神官最后的一声吟诵,葬礼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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