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训

陆砚生并未把晁烈的事情放在心上,找个地方安置他,过几天才想起来,把晁烈交给了长云。

晁烈反应很剧烈,极力不愿去长云那里,似有畏惧。西域男子天生神力,他一把挣脱绳索,躲在顾欢身后,差点将她拽个趔趄。

衣服差点被扯下来,顾欢望了望天,哀叹一声,“长云,收收你袖中的弯刀,你吓着他了。”

西域王子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记载的成年后的西域王子,双瞳金黄,五官深邃,高大强壮异于常人,刚刚即位,便因为族人崇拜勇士,而被成为西域王者。

长云应声收刀,顾欢恶狠狠以“没肉吃”来警告他,谁知道他听不懂没肉吃的意思,反倒因为听见“肉”这个字而异常高兴,“撕拉”一声,顾欢的衣服坏了。

顾欢气笑了,抢过弯刀,一把割断被拉住的衣服,徒留狼崽茫然看着她。

“带走,长云,快点儿的!”

鬼哭狼嚎的声音远了,顾欢觉得天气真晴朗,给船边拴着的二黄喂了跟鸡腿,玩得不亦乐乎。

二黄是顾雁从街上抱回来的流浪狗,因为身份尊贵,身边人不让她养,便拴在了船上,顾欢日日逗着,经常突发奇想:狗一定是狗,人不一定是人。

有朝一日刀在手,杀遍天下狗男人。

比如说陆某人。

“阿姐。”

顾欢应声回头,笑道,“是雁雁啊。”

这一来二去,就这么两句,顾欢懒得找话题,顾雁捧着布施的簸箕,干站着,嘴唇动了动,瞧着顾欢疏离的笑容,她也极聪明,错开身子便要走。

“等等。”

“阿、阿姐?”她结巴着。

“别这么看着我,整的我跟调戏良家妇女似的。”顾欢将自己摆摊带的幕离给顾雁戴上,说,“天热。”

顾雁一动不动,呼吸都不敢大喘气,由着幕离撩下来,生怕顾欢呵斥她。

“喏,陆氏新出的唇膏。”

顾雁腾不开手,顾欢索性把小瓷瓶放在乘米的簸箕上。

“谢谢阿姐。”声音细若蚊呢。

阿姐不怨恨她,甚至对她这样好。她垂下头,想起之前,她口不择言,竟要在砚生面前告状...她怎么这么坏!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垂头想些什么,咬着嘴唇,一眼不发,轻声又道了一声多谢。

到底是小孩子。

不过,可千万别谢她。

她只不过是想让幕离遮一遮女主到处乱飘的魅力,送唇膏也只是劝女主少染唇脂,素面朝天,免得一时她看不住便被人觊觎。

造孽。

得亏现在顾雁还小,狂蜂浪蝶没那么多。

***

一日,陆砚生心血来潮,要给顾欢做些衣服。虽说陆砚生替她置的衣服已经穿不过来,可但凡是个姑娘家,谁不爱穿新衣服,反正…又不花她的钱。

一开始布庄挑地,倒是挺顺利的。

绫罗绸缎,都是陆家产业,尽可挑选,顾欢很有自知之明,乖巧地站在陆砚生面前,当着毫无感情的衣架子。

店家推荐了有十来套后,陆砚生均不是很满意,店家大气不敢出,退出去将布庄让给陆砚生自己选。又试了十来套,陆砚生不厌其烦,没说喜欢哪一套,也没说不喜欢哪一套。

换下最后一套衣服时,陆砚生替她系着小衣带子,漫不经心问她,“你喜欢哪一件?”

哪一件?

“你喜欢哪一件?”顾欢扔了个回旋镖。

她喜欢有什么用,他不喜欢,是不会让她穿着出去的。

不知道。他想。她穿哪一件,都很好看。

“是不是都很喜欢?都买了。”

他只是这几日忙完了,突发奇想,带她出来逛逛,逗逗她开心,一连几日晾着,连喜宝都不会高兴,不过现在想想,若是顾欢的话,被他晾着,是会开心呢...还是会很开心呢...

店家喜出望外地应声进来,“少主,全要了?”

顾欢摁住他的手,示意他,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陆砚生不甚在意,大手一挥,甚至将隔壁铺子的首饰都给盘下来。

“阿欢,回吗?”眸子含笑,似乎这人花了那么大一笔钱,还挺开心?

顾欢嗯了声。

资本家的世界,穷人不懂。

顾欢去换衣服,陆砚生便去外面等。在试衣间的时候,她便听见外面指指点点的声音。

指指点点...还能是什么?

无非是,顾欢新寡便嫁,嫁的还是妹妹的未婚夫,其人何其下贱,其心何其歹毒。其间,也有妇人阴阳怪气感叹,说啊,幸亏陆砚生收了顾欢,要不这江州又有多少人染了花柳病...

“说不定这陆家少主,都已经不干净了...”

这一道声音尖细,尤为响亮,顾欢开门出来,正逢此话落下,也巧了,众人正因为这话鸟兽般散开,生怕从陆砚生身上染上什么东西。

陆砚生回头望着她,声音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温和,“阿欢,好了吗,好了我们回家。”

端坐如山,杳霭如玉,仿佛周遭嘈杂都无法影响他。

他看上去,只是在店外思考着东西,等着她换完衣服一起回陆宅。

陆砚生扶着轮椅欲转身,却被顾欢扶住,“小心,前面有东西。”

陆砚生垂头一瞧,面色微微发白。与陆砚生相处一段时间,大抵知道他怕这个,不然书房里摆放的生肖像,不会独独少一尊蛇。

不知道是哪个歹毒的人扔的水蛇,这东西花色多,却没有毒,也就能吓吓人罢了。顾欢面不改色捏着七寸拎起来蛇,长绳一般的身躯蜷缩在半空,经由顾欢虚甩,众人惊慌,人群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

“谁扔的?”

众人几欲退散,却被身后陆宅府兵拦住退路,进退维谷。

“没人说话是吗?”

顾欢找个了爽快地方,一脚踏上,手撑着膝盖,玩儿似的甩着蛇,“我要数数了,要是没人站出来...我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蛇被玩的几乎吐了:你TM还是人吗?又不是老子耍得你!嘤嘤嘤!

“三、二...”

“我们可是有知府大人撑腰,你休想枉顾人命!”

“怎么,想告我啊,去告啊!”整的跟一下九流的土匪似的。

“你!”

“这种人,你跟她讲什么道理?”

顾欢点头称是,直接把蛇扔到说话之人的头上,蛇禁制没了,正是怒性起来的时候,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顾欢蹲到他身边。

鬼鬼祟祟,早知道是他了。

她冷眼瞧着蛇的身子收紧,再收紧。丝毫没有解救的意思。

“好了,阿欢,别闹了。”

顾欢回头望了一眼,没说话,径直从长云袖间抽出弯刀,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挥刀砍下。

蛇的身子段成几截,在地上扭曲。但是他仍然大气不敢出,因为那把刀,依然凛冽刀光映着着美人红唇,死死抵在喉间,稍稍用力,便渗出血液,周围人噤若寒蝉。

“听好了诸位,我臭名昭著,你们说什么随便,日后若再让我听见一字一句有关陆砚生之污秽言语...我抵的可不是你们的喉口,而是你们的心尖肉。”

她扫视一圈,轻吐一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听不见,大声一点。”顾欢眯眼,声含戾气。

“明白了!”

“散了。”顾欢一挥手,人群似“哗”地一声散开,甚至还发起了好几桩踩踏事件。

顾欢拍拍手站起来,自认为飒爽地一甩头发,心里暗爽,借着陆砚生这把东风,装B是真TM爽。

不知何时凑过来看热闹的陆昙生,一眼便看透她,冷嘲热讽,“嫂嫂好威风啊。”

陆砚生靠着椅背,招呼顾欢靠近,顾欢蹲下,由他替自整理微乱的发尾,一声不吭听他训斥,“阿欢,女孩子要优雅端庄。”

“优雅,端庄?她浑身上下哪里跟这两个词搭边儿?”陆昙生跟听了天方夜谭似的。

顾欢指节捏得吱吱想,忍无可忍,一拳打上去,推着陆砚生往回走。陆昙生在原地气得跳脚,不敢上前去,想了半天,去顾雁那里装可怜去了。

今天是运气差,之前出来,都是她一个人,挑着小道儿走的,跟陆砚生一起,这般浩浩荡荡上街,还是头一次。

还真的是难为陆砚生了,瞧他今日的态度,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即使背着这样肮脏的名声与不三不四的指指点点,也要执意娶她为妻?

怕不是有病。

顾欢愣神,冷不丁轮椅被人撞了一下,是个做鬼脸的小孩,“哈哈哈,瘸子配寡妇,臭鱼对烂虾,天生一对...”

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缺打呀?

“阿欢,算了,小孩子嘛。”

陆砚生话说晚了,顾欢已经掕着小孩的后领子,提溜到陆砚生面前,皮笑肉不笑,“乖哦,给哥哥道歉,要不然,姐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小孩瞪大眼睛,瞳孔里,红唇玉面的笑容慢慢放大,“哇”地一声,当街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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