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冷声道:“你的职责?是你的职责重要还是公主的身体重要?你看不到公主现在需要吃饭,需要休养吗?”
皇帝听她这样说,也道:“是啊,楚爱卿,朕知道你负责任,但也得让公主先休息一下,缓一缓在查案子。而且她刚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现在就让她去回想这些事,她只怕是承受不住。”
本来话说到这个份上识相的官员早就让开了,可楚知禹却仍固执地立着,他面容冷峻,如同一道修长挺拔的青竹,长身玉立,任凭雨打风吹,依旧岿然不动,丝毫不惧大雍国最受宠最得势的贵妃的施压。
他垂眸扬声道:“臣,请公主说出凶手。”
“你!”贵妃被他气得面容扭曲,怒道:“你这是不把陛下和本宫放在眼里!”
她转身扑到皇帝怀中,掩面哭道:“陛下,您瞧瞧他当着您的面就这般看不起本宫,本宫以后在这宫里可怎么过啊!而且看不起本宫还没什么,他还不听您的话,本宫看他这是要造反呐!”
“这……爱妃……”皇帝只觉得头大,他平时最宠爱的就是贵妃,但楚知禹现在是他手上最得力的大臣,他自然不能为了这点事就问责于他。
就在这时,白玥清软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帝听她这样说,忙问她有何事。
贵妃的眼睛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盯着她,眼中有警告之色,道:“新月公主站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吧。毕竟也没个人搀扶着,她身子又虚,到底是单薄了些。”
白玥知道她的意思是她没有什支持,不像她出自世家贵族,娘家实力雄厚。这是在暗暗威胁她呢。
但她并不想再继续容忍她们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再盲目的善良下去就是愚蠢了。
至于所谓的百年世家陈家,她有父皇,怕他们作甚。
她道:“父皇,骗我去菩灵观并且将我打晕带走,让人将我推下悬崖的,就是二公主——白薇澜。”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大惊。
皇帝:“此话当真?”
白玥点头道:“若有假话,我定遭天打雷劈。”
白薇澜哭道:“父皇明鉴,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宫中,从未出宫,怎么可能害三妹妹?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三妹妹记恨于我了。可也不能诬陷我害她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呜呜呜……”
她哭得厉害,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贵妃也道:“陛下,自打澜儿解了禁足,就一直和我在宫里吃斋念佛,从未出去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啊?三公主,你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怎么能平白的诬陷人呢?”
白玥没想到她们居然推脱的这么干净,但要说证据,她还真没有证据,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人去的隐黔山,根本没有其他人看到白薇澜,自然无法有人作证。就连那天白薇澜来永春宫找她,也是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情况下说出的那些话。
看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那道观里面估计也早就被他们磨灭了痕迹。
白玥知道如果没有证据,即使父皇再疼自己,也没法给白薇澜定罪。而贵妃和白薇澜定会找机会再次对自己下手的。眼看着害自己的凶手在自己眼前,却无法给她定罪,她不甘心极了。
景灏帝自然是相信白玥的,但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无凭无据地给人定罪。他只好对楚知禹道:“楚卿,那就还是由你来调查此事吧,朕知道你最近身上的担子重,但是能者多劳,等你办完这两件案子,朕定重赏你。”
楚知禹周身带着冷气,面容清俊,目光幽凉,如高山之巅长年不化的冰雪,他扫了贵妃与白薇澜一眼,道:“陛下,高台倒塌案与公主被害案臣都已经查到了凶手。”
他怎么说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要知道他这两天一直忙着查找公主的下落,就没离开隐黔山附近,怎么可能有时间同时办完这两个案子?
皇帝问他:“爱卿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快说说。”
楚知禹道:“新月公主生辰宴所搭的高台虽然是由太子手下的人负责,但真正干活的工人其实是由宫外聘请来的。这些工人被人买通,在搭建时做了手脚,使用了劣质的木材,虽然外观与正常的木材无异,内里其实早已腐坏。是以新月公主登上高台后没多久,高台就承受不了,垮塌了。凶手这样做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谋害新月公主。而背后的主谋,就是二公主。”
“你、你血口喷人!”白薇澜尖叫起来:“我从未做过这事!你这是诬陷我!”
楚知禹对皇帝说:“陛下,请允许臣带证人来此对峙。”
皇帝答应了。
很快就有刑部的人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太监过来。
白薇澜看到那个太监,顿时脸色大变。
楚知禹道:“他们二人一个是二公主手下的苏公公,一个是负责这次高台木材供应的商户,他们二人都已经招供了。”
苏公公和木材商人早就被刑部审问过了,上了刑,什么都招了,对着众人将白薇澜如何吩咐,如何买通工人,事后又是如何灭口,最后他们被刑部的人救下等事都如实说了。
白薇澜只觉得天都塌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霎时间面如死灰。
接下来楚知禹,又带来了当时负责谋害白玥的杀手,这些杀手都是被白薇澜重金雇佣的职业杀手,本来即使是官府搜查也很难查到他们。但楚知禹利用风烟阁的信息网,却将他们找了出来。
杀手们被风烟阁以特殊方法逼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招供了。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对白薇澜失望透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谋害她的亲妹妹。
他问白薇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薇澜已经瘫软在地上,面色灰败,眼中无光。她看着皇帝,眼中有怨恨之色,她对景灏帝道:“以前她没来的时候,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女儿。结果她来了以后,我才知道,你对她同对我根本不一样!我也从来就不是你最爱的女儿!她来了以后,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女儿?你的目光就只放在她身上,我们其他几人你可曾放在心上过一点儿?”
“我不甘!我不服!凭什么她一个童养媳出生的卑贱之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村妇,要压过我一头?!我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琴棋书画、品行样貌哪样我不比她强!凭什么!!”
皇帝见她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只觉得失望至极,“薇澜,朕之前只觉得你过于要强了,没想到你现在连基本的人性都丧失了。既然这样,朕对你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皇帝闭上眼,眼睑微微颤抖,似是在压制心底涌动的情绪。等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以后,看向白薇澜的目光已经冰冷。
“传朕口谕,二公主白薇澜,残害皇女,贬为庶人。贵妃管教无方,降为淑妃。”
听了皇帝的旨意,白薇澜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全然没了之前的精神,面色也灰败下去,像是完全丧失了求生的**。
而贵妃跪在皇帝脚边哭道:“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和澜儿啊!澜儿,澜儿她只是一时妒忌,失了理智。臣妾也压根不知道这事啊!求您网开一面,饶了澜儿这一次吧。”
皇帝冷冷地看着她:“之前朕就多次对你说过要对她严加管教,你什么时候听过?现在把女儿教成这样,一切都是你们母女二人咎由自取!”
贵妃伏在地上,垂泪悲泣道:“陛下,您不看在臣妾的面子,也要看在我陈家为大雍三世尽忠,陪同太祖打江山的份上啊。我哥哥他更是为了大雍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啊!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
陈州明身为大雍国宰相,位高权重,陈家又是自太祖时就存在的世家,根深枝旺,在大雍影响颇大。这也是皇帝宠爱贵妃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拉拢陈家。
但是,近些年来,不断有陈家人仗着自己的家世欺凌百姓的事传出,陈家的子孙又接连犯了大案,皇帝早就对陈家心怀不满。至于陈州明,他虽然做事稳重,但就因为他位高权重,皇帝用他反而没有用楚知禹来的方便趁手。
想到这里,皇帝不再理会贵妃,而是直接下旨,说楚知禹办案神速,连破两案,升为副相。
楚知禹在短短几个月里连升两次,还是在这样的高位上连升两级,这在大雍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不过他也的确配得上皇帝的器重,毕竟不论是破高台倒塌案,还是找公主,都是他全权负责,在短短三日内完成任务。要是换个人来,还指不定要拖多久呢。
楚知禹谢了恩。
众人见他脸上神色平静,并无一丝骄傲之色,仍是清清淡淡,从从容容,似乎升为一品官员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正是他这种从容淡定,宠辱不惊,才更让人钦佩,风骨如竹,高洁淡雅,有国之名士之气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