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听到的那两个字，如被一盆冷水劈头浇来，整个人激灵一下，手僵在王一博的头发上久久没有动。

他听到：“小樱。”

微弱迷糊却足够直击人心。

肖战脸上一下褪去大片红润，更显脸色苍白。

王一博又动了一下，似是靠地不太舒服的样子，肖战轻轻将他安到一个舒服的位子，拿了个靠枕垫着他的腰。

王一博，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安静睡着的王一博乖的像个初生的婴儿，刚才那和他叫板闹别扭的脾气都沉静下来。脸上的绒毛在忽明忽暗的屏幕下闪得如天上星星，每一根都沾染着光。

肖战就这样盯着他看，心里一团乱麻，如梦似幻的场景，好像泡沫。他不敢动，生怕轻微的一个动作就会将这个梦境戳破，醒来之际，这个靠在他肩头的人就会不见。

即便，现在这个人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位。

王一博睡了一觉，心满意足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头下垫了个枕头，还盖了张薄薄的被子。

屋内的灯光开得极暗，窗边办公桌上的台灯和电脑屏幕亮的有些晃眼。黄柏的灯光极其温柔地笼罩着肖战，他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松松垮垮的短裤和T恤，正专注地画着什么。

王一博地神绪没有完全清醒，看着如被上帝圣光亲睐的人，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身处幻境，美好虚化地仿佛一点都不真实。

王一博入神地盯了好久，直至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才低沉着嗓音唤了一声：

“肖战。”

肖战抖了一下，像是被吓到，如同小兔子抖了抖耳朵一样可爱有趣，王一博看得心里很是满意。

“醒了？”肖战语气比先前有些疏离，看了看时间，“都八点了啊，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肖战把灯打开，屋子里顿时一片明亮，王一博不由地眯了眯眼。

“她们还在外面逛着，要晚点再回来。” 肖战把收到的讯息告诉王一博，“还有，小樱说，你电话打不通，让你醒了给她回个电话。”

肖战朝手机方向努了努嘴，说：“手机给你放那了，你快给她回一个吧，别让女朋友担心了。”

肖战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酸酸涩涩的。

他看见王一博的备注了，简单的“佟樱”前后都加爱心。

他忍不住又不补了一句：“你这么备注，不怕别人发现吗？”

见王一博一脸茫然地看着，又解释道：“我是说，你们还没公开吧？要是被一些人看见了，又要做文章了。”

王一博才起身去拿手机，划开一看，才明白肖战说的是什么，扬起嘴角，说：“肖老师还是这么细心，这都为我考虑到了，我会注意的，多谢了。”

肖战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块湿海绵，气出不去，也进不来，闷的很，沉着脸说：

“你难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吗？就等着你有一点疏漏，才好把你拉下来。”

“肖老师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吗？”王一博听着肖战的话，有些不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这个位置需要你更加谨慎一些，你现在要是曝出了恋情，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会对你的事业和名声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你也不是不知道。”肖战急切的解释。

“所以，当初肖老师是为了事业和名声，才不做大明星了？”王一博话中带刺，眼中隐隐有怒火，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肖战，说：

“可惜啊，肖老师没想到我现在还能风生水起吧？现在看着我，你后悔吗？”王一博**裸的眼神看着肖战，目光如炬。

肖战如被当头一棒，敲地头昏脑胀。

“王一博......” 肖战受伤地看着面前那人，像只受伤的小兔子，眼睛通红。

“不过，如果肖老师还在这个圈子的话，我相信，一定是比我更受欢迎的大明星，现在的我，完全是托了肖老师的福啊！”王一博想起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加重了语气。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肖战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力气，连看向王一博的眼神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肖老师当年可是红透半边天啊，有谁不知道？”王一博的心被肖战的眼神刺地生疼，可还是说出来更伤人的话。

肖战沉默不语，带着泪光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明亮。

静默的空气仿佛让人沉于深海，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后悔吗？”王一博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问，最近太干燥，嗓子又痒了起来。

肖战定定地看着王一博泛着金黄的头发，说：

“能看你继续在舞台上，我就很满足了。从不后悔。”

王一博再次听到奇怪的回答，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他，肖战在隐瞒着什么，他猜不出来，同时又因为最后那四个字，憋闷了整个胸腔。

握在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王一博看了眼屏幕，眉头皱了一下，接起：

“喂。”

“现在回来吗？”

“嗯，让阿权去接你们吧。”

“好，待会见。”

挂了电话，王一博走进肖战，看着他的眼睛，说：

“她们要回来了。”

这一句，让肖战混沌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今天这一切，互相试探也好，指责也好，争吵也罢，都该结束了。

就好比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便是一曲的终止。

曲终，人总要散。

“嗯。” 肖战低低应了一声。

他嗅到王一博身上特有的香味，还是蔚蓝，不过比从前清淡了许多，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蔚蓝的气味如同催情的荷尔蒙，诱使他伸手想去拥眼前人入怀。窗外一缕风吹来，在手臂即将环上之际带走了这蛊人心的香味，肖战的**再次戛然而止，手指堪堪落在王一博肩头，稍稍用了点力。

“我很开心能再看一次，也很开心你能继续做你喜欢的事，继续在舞台上，赛道上发着光。”

肖战的眼神温柔如春天的池水，柳叶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由深到浅的涟漪。

王一博想起那个炙热的夏天，瀑布下，也是这样的一眼，他就把整颗心都交给了肖战，只是最后，却被割得血肉模糊。

即便如此，王一博再次靠近肖战时，依旧不可控地被吸引。外人总说他冷，如铁一般冷硬，如果他真的是，那么肖战就必定是块吸铁石，无论他多少次告诉自己要狠下心，只要遇到他，就不受控制地被吸过去，分也分不开。

三个人进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王一博和肖战在沙发上相谈甚欢的场景。

阿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佟樱脸色有些挂不住，而夏果则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

肖战笑着看向他们，他太知道如何保持谦和有礼的姿态。他松松起身，接过夏果手里的东西，问：

“玩得开心吗？买了什么好东西？”

夏果止不住地给他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还掏出一个京剧脸谱戴上，手舞足蹈地模仿着。

肖战笑得更加开心，眼睛弯成一条缝，眼角余光却不时地瞟向王一博。

佟樱敛了心里的不快，亲昵地坐在王一博身边。

她也不知道，明明看到他们两个在沙发上坐的很远，却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有种旁人无法打破和融入的默契和亲密。

“今天工作累吗？” 佟樱想要拉着王一博的手，却被对方轻轻避开，她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裂开了，有点疼。

“还好，下午睡了一觉。” 王一博揉了揉眉间。

“在这里吗？” 佟樱的唇色有些白，王一博想说口红是不是没补。

王一博点点头，瞟了一眼肖战，也不知道心里在堵什么气，补了一句：“在沙发上眯了会。”

肖战没注意到身后的那两个人，仍旧和夏果笑着。

阿权站在四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来越摸不透这两位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肖战和夏果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笑得极为灿烂地向王一博伸出了手，说：

“谢谢你的票啊，王一博。“

王一博摆了摆手，笑着：

“小事而已。肖老师最宝贝的女朋友，我自然也要多给些面子的，你说是不是啊，阿权？“

阿权暗骂一句，换上最职业客套的笑，连声回到：

“是的是的，肖哥的人，总是要多照顾些的。”

王一博看着肖战唰白的脸，再也笑不出来，心里顿了几秒，泛上一股酸楚，涌上眼睛和鼻腔。

一群人绕着摩托车赛聊了几句，阿权被勾起往事，感叹一句：

“老板啊，如果那场戏你没有……”

阿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一博突兀生硬的话打断：

“阿权，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如果。”

肖战身子震了一下，又立即保持原样。

王一博捻起一块抹茶和果子，放进嘴里，想要用腻人的甜味压住心头的苦，却发现毫无用处。

佟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她记得，王一博几乎不吃甜食，更不吃和果子。她的目光飘向肖战，低垂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神情。

夏果轻轻靠着肖战，乖地像是小猫，脸上的倦意在灯下更为明显，她刚刚听着听着就要睡着了。

“这个道理，我很早就从肖老师身上学到了。” 王一博侧身朝向肖战，一副受教好学生的模样，还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揖，接着说：“多谢肖老师，这句话让我受益良多。”

肖战差点要绷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良好的教养使他最终只是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巴张了张，说：

“王老师记得东西还挺多啊。”

王一博对上肖战带着血丝和痛楚的目光，不禁暗骂几个脏话，懊悔着自己就不该提。从前他最受不了肖战这样，明明是自己戳了别人一刀，却还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让被伤的人反而还生出怜爱和心疼。

他告诫过自己要狠下心的，但所有的武装在他见到这双眸子的时候，全数崩溃，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看。

阿权的脸都快拧巴在了一起，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俩，话里有话的两位老板一定早就打起来了，还能把这里砸个稀巴烂。

肖战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一个片段。

18年王一博生日，他给他倒数，最后害羞的小朋友挥舞着又宽又大的袖子打了他几下后，笑意盈盈地给他作了个标准的揖。

他还记得二十一岁少年藏在白色宽袖后的笑脸，比月色温柔，比星星亮眼；他低头时微微侧着的脸上鼓着两团软嫩饱满的肉，可爱地让人想肉捏一把。

还记得少年接过生日礼物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一声声地喊着：“老肖，老肖”，喊得他的心都化了，只想着，要是他每年生日都能陪着他开心就好了。

肖战有些神伤地看着王一博，带着未尽的遗憾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