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先送的王思霏回家,两栋楼之间没隔多少距离,林听榆落在一步跟在傅喻钦身后,一路沉默。
深夜的风吹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凉意,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只有月光铺陈进来,能让视线更快适应黑暗。
林听榆对走夜路有点怵,一路上也顾不得别的,目光基本都落在傅喻钦身上,方便自己反复确定旁边是有人一块儿走的,才能放心很多。也因此,傅喻钦停下来的时候,她也立马发现,跟着顿住脚步。
傅喻钦抬了下下巴,简洁道:“你走前面。”
“哦。”她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往前一步。
刚踏上台阶,一阵风把铁门吹得嘭嘭作响,林听榆心往上提了一下,正要加快脚步,身后突然有一束光打过来,照在土灰色的水泥台阶上,被她踩在脚下。
“怎么了?”见她停下,傅喻钦的声音从矮一级的楼梯上传来。
“没事。”
原本以为他让她先走,是要在楼下打电话,又或者是不想让宋初玉看见他们是一块儿回去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路过楼道开阔处,摇晃的黑色树影也变得没那么恐怖。
一直走到三楼,透过没拉紧的窗帘,能看到家里的灯亮着。
林听榆找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转头,看向仍旧停在楼梯口的傅喻钦,轻声问:“你不回去吗?”
他关了手电筒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换了盒烟,敲出一根来,燎火点燃,烟雾远远飘出去:“待会儿。”
犹豫着收回视线,林听榆拧开锁芯。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放抗日剧,音效乒乒乓乓在屋子里回荡。
看到沙发上躺的人是尹国飞,她顿了下,喊人:“姨父。”
“回来了?”尹国飞问她,“你小姨是不是又打麻将去了?”
“我下午出去了,小姨不在家吗?”林听榆换了鞋。
“败家老娘们,回来连口热乎水也喝不着。”
她放轻脚步,从博古架后面绕出去,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出来,尹国飞还在看电视,问她:“你看到傅喻钦了没?”
从他口中说出来,让烧烤店门口听到的那些话更加止不住往她脑海里涌,疑团越发大。
“我不太清楚。”林听榆含糊过去,和往常一样,进了房间就把门反锁,又抬了书桌前的椅子堵在门口.
她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平时都睡得很早,这个点已经算是熬夜。但今天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林听榆丝毫没有睡意,听着门板外传来的电视声,也不想翻出耳塞戴上。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外面传来其他的动静,傅喻钦说话的声音不大,她只能听见尹国飞扯着嗓子,偶尔骂几句。
“你一个儿子,还管上老子来了?”
骂来骂去,中心思想也就是这句。
以前在家,她的生活和学习基本都是继母在管,林亮海只用做决定,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一直很少。再加上林听榆性格如此,不会主动和家长发生争吵,现在想起来,吵架的时候好像也少有。
生物钟管着身体,慢慢的,林听榆的意识变得模糊,耳畔尹国飞的骂声也慢慢变小,随着门被关上的声响,趋近于无。。
进入睡眠前,她依旧在试图想明白,到底是是傅喻钦的声音太小,还是他压根就不怎么回应?
—
林听榆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觉得的,这个家对傅喻钦来说似乎只算是一个容器的说法。毕竟在她以往的认知中,实在是没有出现过这样,高中生几乎一整个暑假都没回过家,而家长对此没有半点反应的情况。
快开学的时候,她找到机会,拐弯抹角问宋初玉:“上次我听见姨父和傅喻钦吵得很凶,没关系吗?”
邻市那个装修的活计早就交工了,尹国飞已经又回了逢城,偶尔会接朋友介绍的散活,但去麻将馆的次数更多,甚至有时候醉醺醺的回来,和宋初玉吵架吵的很凶。
林听榆每次都要反复确定房间门是否锁好。
宋初玉却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避之不及:“青春期的小孩儿,都那样吧。他们父子俩的事,我一个后妈也不好插嘴,你下次再碰到,进屋关上门就行。”
她看着林听榆,岔开话题:“你剪头发了?”
“嗯,在背街剪的。”变成齐肩的长度,恰好可以扎起来。
是王思霏带她去的,和上次说的一样,真的就是一个小摊,就摆着一把客人坐的椅子,地下铺一层防水布收碎头发,灯在树上绑着。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形式。摊主是杜渐鸿的姐姐,她白天在一家婚纱摄影店做助理,晚上出来摆摊,平时也接一些约拍,客户基本都是大学生。
林听榆看过她拍的照片,技术和理发的手艺一样好。
“对了,你姨父要是问你要钱,你别给啊。”宋初玉话锋一转。
“嗯?”
“你姨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活干的时候喜欢打麻将,又不像我打的克制,有时候就容易上头……”
宋初玉话说到这儿,又觉得不该对侄女说这些,“当然了,他肯定是会还你的,但你一个小孩儿,别掺和进钱的事情里,知道没?”
“我生活费也只是刚好够用。”
宋初玉用打量的眼神看她:“你爸不是做生意的么,不多给你点?”
“平时汪阿姨管我多一点。”她没说是林亮海的生意出了问题。
把林听榆送到逢城是宋初静出的主意,对宋初玉,她给的理由是林亮海后娶的那个小三又怀了孩子,容不下林听榆。
“还喊汪阿姨呢,你妈听了得多寒心。”宋初玉一面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你妈当初非要嫁,我还以为他林亮海是什么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呢,现在看还不就是那样……”
她说完,又叮嘱林听榆一次:“你别去主动招惹傅喻钦,平时在学校遇到就装作不认识就行,听到没?”
从来逢城之前,宋初玉就隐晦地提过这事,没说是为什么,但从她千叮咛万嘱咐来看,绝对不可能只因为后妈难当。
她转来逢城是不得已,林听榆始终记得要日复一日地练舞,为高考做准备,也完全无意要掺和进任何的秘密里。
她对傅喻钦没有任何敌意,但即使内心并不完全认同宋初玉的说法,两人确实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前提是,没有崔睿敏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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