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完班方芜就回了和林殊淮同居的公寓,桌上那份早餐已经被吃完了。
早上她习惯性地做了两份三明治,做完才意识到他们昨天已经分手了,她提的。
做都做了,倒掉也是浪费,她照常把早餐摆在林殊淮常坐的位置前,就当是为这三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拖着行李箱站在人流熙攘的街头,方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处可去。与林殊淮同居的公寓回不去,那个名为“家”的地方更是早已在心理上剥离。她订了一家酒店,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附近——曾经承载了她太多沉默注视的母校周边。
“方芜?”
一个清脆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方芜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张扬的脸庞,短发利落,妆容精致,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套装,整个人像一颗刚刚擦拭过的钻石,在灰扑扑的街景中熠熠生辉。
是秦屿。高中时和苏晚一样,是校园里风云人物之一,活泼、热烈,像一团无所顾忌的火焰。方芜是通过苏晚认识她的,在那个小团体里,方芜永远是安静跟在后面,几乎不存在的影子。
“真的是你!”秦屿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大步走过来,目光自然地滑到她手边的行李箱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这是……?”
“我……”方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秦屿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向来通透,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爽朗:“正好!我刚从上海调回来,房子租好了,三室一厅,就我一个人,正觉得空得慌。要不要来我这儿暂住?就当陪陪我!”
方芜愣住了。秦屿的邀请太过直接和热情,让她习惯性的退缩无所适从。她们高中毕业后就几乎没联系了。
“不方便的话……”方芜下意识地想拒绝。
“有什么不方便的?”秦屿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走吧,老同学重逢是缘分!你一个人拖着箱子多不方便。”
最终,方芜半推半就地跟着秦屿回了她的公寓。公寓地段很好,装修是现代简约风,视野开阔。方芜再三表示只是暂住,秦屿笑着应了,将她安置在客房。
刚安顿下来,母亲要钱的电话就来了。挂断电话后,方芜站在客房的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力气。
“忙完了?”秦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两杯红酒,倚在门框上,笑容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了许多,“来,喝一杯?庆祝我乔迁,也……欢迎你。”
方芜没有拒绝。
两人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几杯酒下肚,气氛松弛下来。秦屿兴致勃勃地讲起她这些年在各地的见闻,吐槽职场,言语间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无所畏惧的张扬。
方芜大部分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微笑。她看着秦屿,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她曾经透过苏晚,透过林殊淮,小心翼翼窥探的、耀眼而自由的世界。
“说起来,我们那时候,真是年轻啊。”秦屿晃着酒杯,眼神有些迷离,“苏晚,林殊淮……那对可是轰轰烈烈,全校皆知。”
听到这两个名字,方芜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后来……有联系过他们吗?”秦屿随口问道,“我前两天刷朋友圈,看到苏晚好像要回国了,就这几天。”
方芜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苏晚……要回来了?
所以,她这边刚刚决绝地离开,抽身退出,那边他刻骨铭心的初恋,就要回来了?
这巧合像一场荒诞的戏剧。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为自己做出的重大决定,难道冥冥中竟然成全了他们?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可笑的配角,在主角即将华丽回归时,自觉地腾出了舞台。
心底那片刚刚被自己强行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丝缝隙,涌出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荒谬感。
秦屿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继续感慨:“那时候你跟苏晚关系好像还不错?真是青春啊……哎,别说他们了,你呢?这么多年,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这次……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
方芜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摇了摇头,轻声说:“……刚分手。”
她无法说出那个名字。无法告诉眼前这个明媚的、属于他们那个耀眼世界的旧友,她刚刚分手的,就是林殊淮。她害怕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不解,或者那种“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微妙审视。
她一直以来都害怕太过耀眼的人和事,害怕被那光芒灼伤,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林殊淮是,苏晚是,连秦屿也是。
这或许,就是她的宿命——永远在光芒的彼岸,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她抿了一口酒,浓郁的果香里带着一丝苦涩,轻声道:“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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