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纳特大陆历史悠久,已历经三代王朝,现如今是第四代王朝——培曼。第一代统一大陆的王朝伊那特,女王里芙·伊那特校勘历法,颁布“里芙伊那特律”用以纪年,这一年便记为里芙元年。
里芙·伊那特又将国号从“提特兰”改为“伊那特”,由于“提特兰”仅存在64年,后代宫廷学者将“提特兰”和“伊那特”统称为“伊那特”王朝。里芙274年,伊那特王朝被约书亚王朝取代。
约书亚王朝曾强盛一时,王国以辉煌的文化闻名整个大陆,各方民谣被世代传唱。一位王朝晚期的盲人作家曾写下整个约书亚的风土人情和治乱兴衰,这本书被后人整理成《约书亚史诗》。约书亚末代君主登临王位后不久,便被东方强大的伯特力家族取代。
623年,内塔亚·伯特力加冕为教皇,他分封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王国,不在形式上统一大陆,而是退居幕后让受封王国彼此制衡,伯特利家族则站在精神制高点世袭教皇权威,扶持各个王国,讨伐异教徒,控制税收,颁发通用货币。
漫长黑暗又痛苦的300多年过后,南方艾德里安州大财主和西部提特兰州的军队联合讨伐教皇城,伯特力教皇不战而降,第三代教皇王朝崩坏。
大财主中最富有的、捣教革命的领导者、进步党的缔造者、辫子军的领头羊,索克·培曼在众人的拥簇中于革命胜利第二年,即936年,建立了新的帝国——培曼。索克·培曼加冕称帝。他将教皇城更名为“翡曼达”并作为帝都,将西部“提特兰州”更名为“安娜塔西亚州”,纪念自己在革命中不幸牺牲的妻子安娜塔西亚,并将该州分封给了联合军队,军队主帅建立的维立安大公国由此独立。
索克当政期间,改革宗教并加冕整个大陆绝大部分新教王国的教皇,从此君权教权绝对集中。此后70年间,培曼的君主四处追杀伯特力余孽,围剿异教徒,招安巫师部落。
1001年,53岁的王储欧洛斯汀即位,政权稳定,恩威并施,励精图治,一时间国泰民安。“伯特力”这个反动的字眼儿,也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日子转瞬即逝。
1009年,即位仅8年的欧罗斯汀因病暴毙于王位上,早前两位王储相继离世,11岁的小皇子奥韦斯因其生母谋篡皇位而被流放,王室上下群龙无首。
同年,欧洛斯汀的亲妹妹,帝国的“莫迪亚特”公主——米阿蕾斯在大财主道图家族的支持下,力排众议登基成为女皇教皇。
皇位真空期间,洛兰奇州的独立军队趁机向培曼发动进攻,并传播着女皇得位不正的谣言,一时间满城风雨。米阿蕾斯即位后率领军队亲征平定了北部洛兰奇州的反派部队,并收复洛兰奇州。
1010年,教皇城唱诗班成立,米阿蕾斯要求大陆各个王国及位高权重的家族派遣继承人前往教皇城唱诗班修道,美其名曰“教化”,并于三年后解散唱诗班。
不过,天高皇帝远,帝国的种种变动并不能影响寻常百姓的日子。
卢克镇位于南方艾德里安州的一座西南小城里,这里远离帝都,远离政治纷争和战乱。小镇里有整个小城最出名的钟表匠——戴维德·伯力。他正是阿木的父亲。
戴维德做事一丝不苟,钟表工艺更是巧夺天工。他的妻子阿玛丽妲·伯力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贤惠温柔体贴,几乎所有形容女人的美好品德都能在她身上体现。二人还有个十分可爱的儿子,名字叫阿木伯力。
童年的阿木是很幸福的。
此时是1014年,7岁的阿木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听她讲述遥远东方洛伦州的民间故事。他懒洋洋地玩着母亲垂下的发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最喜欢在妈妈柔软的怀里睡觉。
阿玛丽妲把他抱回房间,揉揉了他肉乎乎的脸蛋儿,转身进了厨房。
她今天要给新来的学徒和劳累了一天的丈夫做顿大餐。戴维德钟表店在这里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夫妻二人也是出了名的心善。但是他们不轻易收徒,这个新来的学徒是他们收的第二个。
原因很简单,这也是个路边的孤儿。
阿玛丽妲脖子上挂着一枚金项链怀表,那是戴维德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二人年少便相识,是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新来的学徒很有天分,很快就把戴维德教的工艺学的滚瓜烂熟,他制作的钟表误差小,精致好看,完全不逊色于师傅。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很快,阿玛丽妲又要有孩子了。
11岁的阿木刚从学堂回家,看着妈妈鼓鼓的肚子,笑嘻嘻地问:“妈妈,你要给我生弟弟了吗?”阿玛丽妲眉眼弯弯:“乖阿木,可能是个妹妹哦。”
阿木挠了挠头,道:“好好好,我喜欢妹妹!”说完,又亲了亲妈妈的肚子。
几个月后,阿玛丽妲果真生了个女儿。不过,这一胎她生得很吃力,孩子也跟着受了罪。女孩的头被挤压的变了形,戴维德抱着襁褓里的女儿,在阿玛丽妲额头亲了一口:“老婆,你辛苦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伴随着女儿呱呱落地,伯力家的厄运也随之而来。
那个因他们心善而收留的学徒出卖了他们的钟表工艺,并用低廉的价格出售高端钟表,一时间仿制钟表充斥在整个小城。他们抢走了伯力家钟表店的所有生意和客人,那些在仿制商贩那儿买了钟表的客人回过头来,骂这一家人黑心故意卖高价。渐渐的,没有人再来光顾钟表店了,即使它的制作是如此精良,戴维德一家也因此没了生活来源,因为高傲的戴维德不愿做拉马车那种苦力活。
当人们只愿为廉价的手艺买单时,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祸不单行。阿玛丽妲自打生了女儿之后。出了月子,月事是止不住的血崩。医生说,是肚子里的东西没排干净,只是草草开了药方便匆匆离去,他不想在被邻里们议论的黑心店给黑心的老板娘看病。
而且他们付的钱少的可怜。
阿木的妹妹在出生后的第42天夜里,不幸夭折了。早先接生的婆婆就说过这女孩不好养活。
戴维德甚至还没有给小女儿取名字。
阿玛丽妲自那以后总是以泪洗面,躺在床上从早哭到晚。
戴维德在三天后把女儿葬在了小镇的公墓里,一具小小的木头棺材是他变卖了父亲留下来的银柄弯刀换来的钱买的,除此之外,没有葬礼,也没有任何陪葬品。
钟表店生意每况愈下,心爱的小女儿又夭折,戴维德也逐渐消沉意志,整日酗酒。夫妻俩也开始从隔三差五的小吵变成从早到晚的相互指责。
阿木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清楚他去不了学堂了,妹妹也死了。每次父母吵架,他都是偷偷把自己关进房间,把头埋在枕头里啜泣。家里没人做饭了,他总是饿肚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却时常吃不饱饭。
他劝父母不要吵架了,但是却无人回应。
他的13岁生日也悄悄过去,除了他自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
这个家变了,曾经会把他放在脖子上举高高的父亲变得颓丧而沉默寡言,曾经那个美丽温柔会给他讲故事的母亲变得死气沉沉萎靡不振。
他的生日没过多久,妈妈在一天夜里咳嗽了两声之后,突然去世了。
阿木被父亲叫醒的时候,只看到了妈妈床上的一滩血水和惨白的唇。
小小的他还没睡醒,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哇一声扑进父亲怀里痛哭起来。父子俩相互依偎到了天亮。
父亲简单收拾了床榻,给母亲擦了擦脸和身子,望着昔日最珍惜的爱人,他清醒了。
是他错了。
他请来公墓的守墓人基斯看着阿木和病逝的妻子,基斯是他在这个小镇唯一能请的来的好心人了。
第二天,戴维德突然清醒了,他罕见的给阿木准备了早餐,交代了一声阿木听话,便拿起了挎包离开了家。
他走之前交代了基斯:一定不能把妻子下葬,等着他回来。
可是,第三天,床上的女人就有了臭味。阿木闻的干呕但是依旧每天给妈妈擦脸,就像他小时候妈妈照顾生病的他那样。
第四天,臭味已经冲出屋子飘到了大街上,那些势利眼的邻居纷纷抱怨,他们会指着在门口玩沙子的阿木说:“快把你那臭了的老娘埋了吧!”阿木气急败坏,抓起沙子撒向那群看热闹的人:“不许说我妈妈坏话!你们都是坏人!”
第五天,没等到回家的戴维德,基斯和阿木草草地葬了已经臭了的阿玛丽妲,把她葬在了小女儿的墓旁。
第六天,戴维德回来的时候,只剩了一座矮矮的白色墓碑。他在墓地哭了一整天,回家后便把自己锁在了曾经制作钟表的屋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没日没夜的熬着一锅东西。
他说他要熬出复活死人的药。
他居然在那间屋子里熬了一年的药,最终熬成了干锅,他气得砸了锅子。此时才想起来一直被他忽视的儿子。
阿木已经14岁了,他已经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到14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那天,他把儿子抱在怀里,哭着说:“阿木,家里以后只剩你一个人了,你该怎么办啊。”
阿木靠在许久没有亲近的爸爸怀里,抽泣着:“爸爸,我想妈妈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妈妈吵架。”
“爸爸错了,阿木,我的乖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妹妹。”戴维德把脖子埋在阿木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爸爸……”
许久。
戴维德擦了擦眼泪,又替阿木擦了擦眼泪,他的蓝色瞳仁在泛红的眼眶里显得楚楚可怜。
“乖儿子,爸爸要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了。”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曾挂在阿玛丽妲颈上的金项链怀表。那怀表上刻着一只雨燕。
雨燕是伯特力家族世代传承的徽章图腾。
“爸爸?”阿木揉了揉哭得痒痒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儿子,这个怀表是爸爸给妈妈的定情信物,因为爸爸很爱很爱妈妈,所以才和妈妈结了婚,才有了你和妹妹。”他把那枚怀表挂到了阿木的脖子上:“但是后来,爸爸因为店里的生意,忽视了妈妈,妹妹和你,爸爸现在很后悔,但是一切都晚了。”
“乖儿子,你答应爸爸,好好带着这块怀表,等你找到了确定要爱一辈子的人,再把这块怀表送给那个人,好吗?”
戴维德看着乖乖点头的儿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又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可怜的父子,一个没了爱人,一个没了母亲。
夜里,戴维德哄睡了儿子,又去了墓地。
卢克镇的公共墓地相传是约书亚时期一位受封公爵的领地。这位公爵没有子嗣继承爵位,他死后这一片地都没有了主人,墓地旁残破的石头房子和一座座高大的土堆向人们告知着这里昔日的辉煌。
早在几百年前,这里就成了镇上人们的公墓,如今只有一位老守墓人在此居住。
戴维德在妻子女儿的墓碑前又哭了许久,带着哭腔自言自语。
后半夜,他敲响了住在此处的老守墓人基斯的房门。他住的是一间破烂的石头房,开门的时候还会有“吱—呀—”的响声。早年心善的伯力家曾帮助过这位老人,这个老头也是知道感恩的。他开了门,请戴维德进来。
戴维德并没有进去小屋,而是站在门口,跪了下来:“老人家,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我的妻子女儿已经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但是我还有儿子。他很乖,很听话懂事,肯请您在我走了之后,替我好好照顾他,求求您了。”
说罢,他给老人家磕了个头。
老人并未回应,只是抽着旱烟。
他又磕了个头。
良久,他又深吸了一口,点了点头。
第二天,戴维德伯力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阿木跪在爸爸的尸体旁哭了很久很久。
基斯是在戴维德上吊这个消息传得小镇人尽皆知的时候来到钟表店里的。
此时的阿木已经哭晕了过去,短短两年时间,他失去了妹妹,妈妈,现在又失去了爸爸。
他没有亲人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个孤儿了。
基斯记着那天晚上戴维德交代他的事,他帮着阿木敛了父亲的尸体,带去了墓地,照着戴维德的遗嘱,把他和妻子合葬在了一起。
收拾完这些事,阿木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不断地回忆这一切:
他开始怪妹妹:要不是为了生妹妹,妈妈也不会死,爸爸也不会和妈妈不和,爸爸也不会死。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妹妹呢?我明明期待着妹妹的到来。
他记得那天妹妹在襁褓里,努力睁开她那大大的眼睛,他看到了,那是一双跟母亲一样漂亮的褐色眼睛,他在想,妹妹要是能长大,会不会想妈妈一样漂亮?
后来,他会自己跟自己说话。时而安静,时而痛哭。
基斯再次来的时候,跟阿木说:“孩子,跟我走吧,你爸爸临终前交代我好好照顾你,跟我回去,我给你做饭。”
老头笑了笑,摸了摸阿木的头。
“爷爷……”阿木无助的看着基斯。
“乖孩子,爷爷家没有小孩,爷爷很喜欢你,以后爷爷陪着你。”
阿木知道,他又有亲人了,趴在基斯怀里又哭了一场。
这个老守墓人也是个老绅士,身上的衣服熨的板正,腰间挂着旱烟袋子和烟斗。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白花花的,笑起来很慈祥。
那天,他牵着阿木的手带他去了墓地旁的小石头房子。
房子虽小,五脏俱全。老人的屋子里有小而干净的厨房,有壁炉,有整洁干净的餐桌,还有柔软舒适的大床,阿木睡床头,基斯睡床尾,不过现在他会睡到外面的沙发上,因为阿木晚上睡觉比较占地方,能从床头睡到床尾。
“爷爷,我今天想吃土豆泥!”
“好,爷爷给阿木做!”
“爷爷,我今天想吃抓饭!”
“好,乖阿木爷爷给你做!”
“爷爷,爷爷……”
“好,乖阿木……”
爷孙俩日渐熟络,钟表店按戴维德的遗嘱卖了45枚金币,因为这栋两层房子里死过三个人,被邻居们传闹鬼而且越传越离谱,所以买家把价格压的很低,这些钱老爷子全给阿木留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木一天天长大,基斯一天天老去。
阿木16岁的时候,基斯已经67岁了。
安娜塔西亚州的炼金术在大陆风靡多年,各地的炼金狂几近痴迷,他们为了炼出金子发大财,不惜冒着被人抓到了打个半死的风险也要去挖别人的坟,偷走陪葬品。
卢克镇的这边公墓自然不乏觊觎者。
一天夜里,那是秋天10月的夜里。两个身着一身黑衣,带着头套,手拿铁锹的人偷偷进了墓地。
他们连着捣了好几个墓碑,打开墓穴,翻开棺材,拿走所有能拿的金属陪葬品。
可是,守墓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住在墓地边就是为了护着这些已逝之人的安身之地。
基斯夜里睡的浅,墓地里的任何动静,都能透过这栋砖头房的缝隙传到他的耳朵里。更何况,院子后面养的那只黑狗已经狂吠。
黑狗的名字叫多哥,是基斯在墓地里捡到的。
阿木这个年纪,晚上睡的很死。外面多哥的狂吠也吵不醒他。
基斯披上衣服,点上油灯,进了房间给阿木盖好被子。推开了后院门,牵上黑狗进了墓地。
那俩人听到了开门声音,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们是什么人?”基斯把手里的油灯往前抵,松开了多哥,黑狗狂吠着奔向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贼的胆子不大,听到多哥的叫声吓得撒腿就跑了。得亏俩人跑得快才没被多哥咬到。
不过他们今晚的收获不小,那几个被他们挖了的墓都有不少陪葬品。
基斯提着灯跟来了,看到那些被翻开的棺材,凌乱的尸骨,他狠狠的骂了句:“这两个畜生!”
等基斯将这些被破坏的墓重新修整好,天已经亮了,油灯熄了,他也没了困意。
进了屋子,他习惯性地点了旱烟,深深吸了一口。
“阿木,要学门手艺了。”他抖了抖烟灰,喃喃道。
新人第一次写书,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阿木·伯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