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菲尔城郊】
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崎二话不说带着阿木开始在城郊的山头绕圈,约莫两个时辰,那群人被转迷了。二人这才下了山头朝着安娜塔西亚西部走去。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去你家吗?”阿木问崎,他绕了这么多圈走的有点累了。
“对,先回去,这群人逮不到你肯定要在这堵着。”崎朝他摆了摆手,“先给你的伤口上点药。”她把手探进斗篷里,拿了一罐绿色的药,丢给了阿木。
“接着!”
阿木接过来药,问:“这是什么?”
“药,涂伤口上好得快。”
“谢谢。”阿木打开了那小罐,一股清香的薄荷味袭来:“好香啊。”他沾了点药往下巴上涂。
“对,我加了点薄荷和冰片,敷着很舒服,我平时去山里找药容易磕着碰着就随身带着。”崎又掏了根烟,吞云吐雾。
“你这烟很香。”阿木把药收好,还给了崎。
“当然,我的最爱,跑这么远都要买它。”她推了推手,道:“你揣上吧,我还有。”
“谢谢!”阿木冲他笑了笑,他第一次见这么爽朗大气的女孩。
“你多大了?”崎走在前面带路,这条山路被人走了很多遍。
“17岁,你多大了?”
“比你大两岁,但我不知道我具体是哪天生日,我是被师傅捡回来的。不过我也不太喜欢生日。”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手上的烟燃的只剩一半。
“是吗,我也不太喜欢过生日,哈哈哈。”阿木在后面跟着。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抓你。”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老头的债主吧。他应该是欠了人很多钱。”阿木无奈的摊开手。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继续向深山走去。
一路上,阿木跟崎讲了他如何在墓地里半夜偷偷爬到倒塌的墓碑下摘毒蘑菇,跟她讲了如何制作陶瓷。崎边笑边听他讲。阿木也知道了崎从小跟着师傅住在山里。他师傅是巫师族长,不过现在不见了。她来爱德菲尔就是为了出门找师傅前买东西买烟准备物资。
二人绕了三个山头,阿木实在累的不轻。毕竟他三天没吃饭了。
“走不动了,歇歇吧。”他走的腿软,加上膝盖的伤,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推了推匍匐在身边的灌木。
“行,你坐着吧,我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崎拔出刀,向路边的树林里走去。
阿木没事干,打量起这片森林。树木青葱,灌丛茂盛。有很多虫鸣声,鸟叫声也此起彼伏。不同于他生活的小镇,都是庄稼地,很难见到山。这里群山纵横,翻过一座山,映入眼帘的是更多山。
他歇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见崎没回来,也想站起来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吃的。他在附近绕了一圈,不小心被一株匍匐茎绊倒了,整个人摔进了一个满是杂草的深沟,衣服挂在树根上也扯破了,还有一大片挂在了上面。
“啊!救命!”他大叫了一声,躺在沟里喘着粗气,这一跤摔的着实有点疼,整个腰有一瞬间没了感觉,腰窝还摔到石头上了,硌的他生疼,应该是划破了皮。他躺在沟里缓了好一会儿,揉着屁股。
疼。
“怎么了?”崎的声音在上面传来。她被阿木这声大叫吓了一跳。以为他被蛇虫咬了。
“我掉下来了。快拉我上来……”阿木大声喊了一声,又躺在坑里捂着腰往上蹭。
“怎么又掉下去了。”崎先是嘲笑了他一番,又把手里的果子放到了地上,扶着树根跳到了坑底。
看在阿木躺在地上衣衫不整,崎笑的人仰马翻:“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能折腾,太好笑了!”
阿木朝他翻了个白眼,俩人也熟络起来了:“好姐姐,快把我拉起来。”他伸出手求崎捞他。
“行,上面有果子,你先起来。”他站了起来,扶着腰,他的腰又白又细。
他确实很瘦。
崎把挂在树根上的半片衣服扯了下来,递给了阿木。
“谢谢。”阿木接过来那半片衣服,缠在了腰上,又让崎拉着他爬出了坑。
二人吃了几口果子,阿木缓了好大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
“行了,快走吧。夜里的山路可不好走,我们最好在天黑前走到前面的山头过夜。”崎拿起果子,招呼阿木继续往前走。
从爱德菲尔城外山头向西北走到塞缪尔部落有将近百里地。二人白天走了大概15里,再加上阿木这一耽搁,天黑前怕是走不到前面山头的破房子了。
“前面山头有人村子吗?”阿木扶着腰,跟着崎,她走路带风,走的很快。
“没有村子,从城外到塞缪尔沿路都没有村子,只有几个山头有破房子。我来的时候走了三天半的山路,一般晚上就在那些破房子里歇脚。”崎又抽上了烟。她习惯了边走路边抽烟。
二人走过山头,往前望了望,已经看不到太阳,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要天黑了。
阿木往右边看了看,那里是一大片森林。但是笼罩着浓厚的一层雾气。他手指了指“那是哪啊?怎么还没黑就这么大雾了?”
“那儿啊,”崎朝他指的方向望了望“永恒艾萨克。”
“永恒艾萨克?”阿木不解。这个森林的名字很奇怪。
“对,永恒艾萨克森林,这片雾几百年前就有了,即使正午太阳照着,瘴气也不会消散,因为这里是被诅咒的地方,除了我们巫师,一般人不敢进去。”崎边走边说,她有个爱好,就是把烟屁股用中指和拇指夹着,然后弹飞出去,她能弹的很远。
“被诅咒?我从来没听说过,这里面很可怕吗?”阿木看着那片森林,很大,少说几十里地,白气笼罩在上面,黑气弥漫在下面,十分邪乎。
“对,这里面的瘴气有剧毒,一般人进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中毒。浑身长满红斑,奇痒无比,最后红斑会流脓,溃烂而死。还有很多有毒的动植物。我们做药的时候就会进去采。但一般不会允许进入。”崎在前面听了下来,招呼着看呆了的阿木快赶路。
“这样啊。来了!”阿木点了点头,快步走跟了上来。
二人翻过了山头,前面那座山头就有一间破房子能歇脚了。
“你经常走这条路吗?”阿木嘴闲不住,又问了起来。
“嗯,要来买烟,还会买一些现成的药材。再走大概一刻钟就能到那间屋子。”崎也是有问必答,她很久没认识这么有趣的外面的人了。师傅管她很严,不让她抽烟,也不让她乱跑。
二人走了一刻钟多,阿木看到了一间塌了半边房顶的木头屋子。
走近看,这屋子应该是很多年没人住了,年代也该很久远了。还是用红土和稻草和的泥砖砌的墙,房梁是一根大木头,不过一边的房顶已经塌了,应该是被雨淋塌了。
这栋破房子只有半扇门,风吹过还会吱呀吱呀的响,好像在向他们诉说这间房子曾经的故事。门槛还被踏破了一个豁口。
走进去看,这栋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厅摆着一个泥巴砌的土灶台,应该是厨房,不过已经没有锅了。只留下灶堂里一堆堆的草木灰。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桌子,一边落满灰尘,一边明显是有人擦拭过,漏出了乌黑发亮的漆色。
正对着门的是一幅落满灰尘的“无日画”。只不过它的边角已经被啃食残缺。
“无日画”就是在“无日”期间,信奉新教的教徒从教会买来的画作,上面画着女神阿缪忒拯救大洪水中百姓的场景。女神阿缪忒在斯纳特古老神话传说中是掌管时间和农业的创世神。如今是新教信奉的至高女神。
阿木认得这幅画,因为每年“无日”,基斯和维托都会去教会买来这种画,挂在正厅以求女神庇佑,他倒是不信一幅画能带来庇佑这种说辞。
正对门左边的房间已经被倒塌的房梁压垮,只留着一帘挂着灰的门帘,上面绣的图案已经看不清了。
右边这间就是崎留宿过的屋子。不过帘子已经被崎拽了下来引火了。崎熟练的走进这间房子,擦开了火折子,把地上炭盆里没烧完的柴拢了拢,点燃了。
火光顿时把整间屋子照亮了。阿木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
很破。
最里面靠墙的是一张床,不过床腿被老鼠啃断了,被几块砖头撑着。右边的墙上开了扇小窗,上面糊的玻璃也碎掉了,只剩几块残存的碎玻依旧顽强的挡着风。地上摆着一个炭盆和一帘草席。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了。
“这间屋子肯定有些年头了。”阿木自言自语,他经常这样。
“嗯,我也只在这里住过几次,深山里有间房子能留宿就不错了。”崎冲阿木笑了笑,又出了门,拾柴火去了。
阿木则留在屋子里整理床铺。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他到门外找了根带着树叶的树枝,把床上的灰尘扫了扫,又把地上的席子扫了扫。随后便把那根树枝掰断丢到燃起的火堆里了。
他挺开心的,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第一次住在深山老林里,第一次遇到镇子以外的人,一切都很新鲜。
崎抱着一大捆柴进了屋。
“应该够烧到后半夜了。”她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的灰。
外面已经黑透了,不过没有月亮。“行了,你睡床上吧,你身上有伤,夜里别着凉了。”崎把她身上披的斗篷摘了下来,递给了阿木。这袍子很大,铺在那长床上也够用了。
“谢谢。”
“不用,我今晚睡地上守门,夜里你冷了就把炭盆往你那挪一挪。”
她又拿了根烟,放到火上引燃了,“睡之前再把药涂一涂,好得快。”
“行。”
崎给阿木的感觉就像大姐姐,无微不至。虽然说她有时候会冷冰冰的。
崎觉得阿木像个小孩子,她很享受这种照顾小孩儿的感觉,她经常跟族里的小姑娘们讲自己在外面的经历。
阿木这一夜睡得并不好,虽说床板隔着袍子,但还是很硬。他梦到师傅发现他不见了疯了般得到处找他,梦到了妈妈给他讲故事。
有美梦也有噩梦,他是梦到了父亲吊死在眼前被吓醒的。
崎没在屋子里,她早早的醒了,见阿木还在睡,出去抓了只山鸡。
她抓山鸡很有门道,模仿雌山鸡的叫声,在地上撒一把抓到的虫子,等雄山鸡过来啄虫子吃的时候,一把飞刀过去直接毙命。
屋子旁有条小溪,她简单的剥了皮,洗去血渍,提着山鸡进了屋子。
她见阿木盯着黑眼圈,连打了几个哈欠,“没睡好?”
阿木点了点头:“做噩梦了,梦到了我爸,他吊死在了房梁上了。”
崎确实有点惊讶了,她没想到这样可爱的男孩会有这种经历。虽然自己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但是要是自己的师傅吊死在房梁上,也肯定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没事,我打了山鸡。你去门外那条小溪洗把脸。”崎晃了晃手中的山鸡。
阿木点了点头,出门洗漱了。
俩人把山鸡串起来在火上烤着吃,又吃了昨天剩的几个果子。便灭了火,往山下走了。
越往前走,阿木越觉得山里阴森古怪。翻过几个山头,阿木看到了树枝倒着往下长的杨树。这些树非常高,但是除了主干,其他枝杈都是往下狰狞的。叶子也是奇怪的人头形状。
“这些树好奇怪。”阿木问道。
“对,我从这路过一般都不会逗留,听说这里有土地神。这些树都有几百岁了,成精了。”崎解释到。
这确实匪夷所思。阿木倒是不怕这种,他胆子很大,也不信树能成精。他随手掰了根倒着长树杈。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被掰断的地方竟然渗出了红色液体。
“这是血吗?”阿木有点不可思议的望着崎,显然崎也没想到树真的会流血。
反应了一会,她说:“应该不是,快走吧。”
阿木把树枝丢了,也跟上……崎快步离开了。
他们没注意到那红色的液体沾到地上的植物,不一会那植物就冒出了黑烟,被这红色液体灼烧得挛缩干瘪,瞬间枯死。
二人又在这山里走了一天,夜里在另一间砖头房子里过了夜。隔天中午,阿木隐隐看到远处飘起了烟。
快到了。
“族里是不允许带着外人进入的,所以你得先装成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哑巴。”崎眼看里部落越来越近,向阿木交代着。
“好啊。”阿木点了点头。
崎掏了一颗药丸递给阿木,她身上就像有百宝囊,什么都有。
“这是什么药?”阿木接过药丸,那是一颗红色的,有小拇指盖大小的药丸。
“哑巴药,能暂时麻痹你的喉咙,让你发不出声音。不然你肯定得露馅。”相处了这几天,崎自然之道阿木话很多。所以为了以假乱真,索性让他真哑上几天。
“你还有这种药啊。”阿木越来越好奇巫师们稀奇古怪的药了。
“等快到村子你再吃,这会不着急吃。”
阿木点了点头“行。”
临近天黑,二人走到了一大片长着荆棘的参天巨树林中。
这片巨木就相当于整个村子的大门,阿木把那颗红色的药丸吞入腹中,不多时,他的胃里冰凉凉的,喉咙麻麻的。
他想问问崎这药是不是会让嗓子麻麻的,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了话了。只能“啊,啊,啊”的吼,舌头也麻了。喉咙此时就像是噎着一颗咽不下的珠子一样堵的难受。
崎看到他捂住喉咙一直吞咽口水,知道他吃了药,便道:“忍一下,过会就没感觉了。”
“这个药能让你两天之内说不了话,不过不影响你吃饭。”话罢,她带着阿木穿行在这林巨木中。
阿木第一次见大树浑身长满又长又尖的刺。忍不住想摸一摸。
“别碰,这刺有毒。”崎出声提醒他,“这些树是被先祖们喂了药长大的,浑身上下都有毒,就连这片林子都不能多呆。马上就到了,你装的像点。”
阿木只能点点头,一时说不了话他还真不习惯。跟着崎继续往深处走去。
【帝都·翡曼达】
“公子,阿木先生跟着一名女子去了永恒艾萨克,亚度尼斯先生说他们应该是去了塞缪尔。”
“嗯,告诉他在那守好。”道图·兰多坐在鳄鱼皮沙发上,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又暗哑冰冷,就像是绵延巍峨的高山覆盖上砭人肌骨的冰川。
他有一双极巨魅惑的灰色眼睛,像是永不消散的雾气。鼻梁自是高挺耸立,一张十分性感的厚唇,五官锋利,整张脸像是经过仔细打磨雕刻过的教堂神像般英气硬朗,还带着些许异邦人独有的神秘感。
他此刻正在抽雪茄,右手拇指还带着扳指。他的肤色并不算白。
他挥了挥手。
那个弓着腰的男人立刻点了点头:“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出发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