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铃兰,西原国没落贵族李氏庶女,十二岁时被西原王赐封为禾妙郡主,由其生母陪伴前往汤国,后被汤国国主北堂婧看中,为其侄子北堂敛倸的正妃。
十五岁大婚,北堂敛倸因不满其姑母霸权,迁怒于李铃兰,二人成婚之后北堂敛倸将其冷落在云霄宫足五年之久,让她成为了汤国最大的笑话。
五年后,北堂婧离世,北堂敛倸登位,李铃兰依照身份封为王后。次年,北堂敛倸突然在朝上宣布即将废后,欲迎娶李铃兰的婢女韶华为后,遭朝臣强烈反对,就在废后一事悬而未决之际,汤国边境被扰,中原地带新崛起的燕国野心膨胀,暗中与南夏勾结,一连吞并了汤国四个州以及无数个郡县。
燕国以汤国人为奴,在掠夺来的土地上肆意搜刮剥削,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在北堂婧手上的强大国家终究还是迎来了它的衰败。
北堂敛倸性情古怪,眼见着州县被夺也不愿发兵,反而接二连三的派出使臣求和,最终作茧自缚。
墙倒众人推。
西原,南夏,东夷接连出兵,瓜分了许多原本属于汤国的土地。
北堂敛倸登位的第三年,汤国国土缩减近半,许多人甚至有了归燕之心,朝中大臣更有暗通款曲之人,早早将家眷送到了燕国境内,只等着汤国亡国那日能有一条退路。
当时,李铃兰还是汤国的王后,万般无奈下,她只能以王后之名书信回了西原,想要试图挽救汤国一二,可惜西原国王新君登位,他们李家早就被新王舍弃,地位在西原大不如前,李铃兰的生父更是因一点小错被革了职,两个嫡子一残一死。
北堂敛倸骂她无用,骂她是西原来的贱妇,骂她占着王后之位不肯让,骂她给汤国带来了厄运...可是还没等他将所有心中不满发泄完,就突发疾病倒在了他最爱的海纳殿。
北堂敛倸没有子嗣,说来也好笑,当时的李铃兰竟然仍是处子之身,而她的婢女韶华却在北堂敛倸死后被人带走检查有没有身孕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汤国国王之位无人可承。
这下,本就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绝望。
有大臣提出要王后监国,然后从宗家挑选子嗣过继,养育成人之后再将王位交给他,可是那时的李铃兰不过就是一介深宫妇人,压根不懂怎么治理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天天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如何争执罢了。
她孤立无援,看似监国,实则并无实权,更加没有心腹可用。
北堂敛倸死后的第二年,李铃兰在权臣白谨川的提议下发兵了。
这是一个很不合适的时机,士兵们毫无斗志,也对自己的国家再无希望,所以汤国再一次惨淡收场,最终割让土地,掏空国库给他们赔了款。
李铃兰成了汤国的罪人,要她以死谢罪的声音日渐高涨。
那日,大雪纷飞,冷得人骨头都疼,白谨川身披狐毛大氅,端着双手站在李铃兰过继的孩子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李铃兰穿着素衣跪在大殿外的石阶上仰头望去,她看见了白谨川一如往昔的神情,然后他俯下身子在孩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孩子就用稚嫩的声音下了命令:“斩。”
那年李铃兰不过二十六岁,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孩子是白谨川的。
是的,他知道。
蓦然回想起这些,李铃兰心中悲凉至极,她伸出手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冰冷的雪花被风吹了进来,一如她死那日的寒冷。
外面已是汤国之景。
她终究还是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
“咳..”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李铃兰后背一僵,缓缓收回了手,她扭头望去,母亲正也看着她,她低声提醒李铃兰不该随随便便掀开帘子,见她将手收回,才再次轻轻闭上了眼睛。
李铃兰抿了抿嘴,垂下眸,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马车内除了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外再无其他,这样的安静让李铃兰又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她被斩首之后居然重新活了过来,可是还没等她搞清楚当下的处境,西原王宫里已经传来了赐封郡主的消息,短短几日,母亲和她又一次坐上了前往汤国的马车。
这时正值汤国国力最为强盛的时期,北堂婧要为世子选妃,各国立刻送来了郡主,为的就是能跟这个强大的国家结成盟友,她们匆匆上路,一连走了数月,早已精疲力尽,母亲本就喜静,见李铃兰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说话倒是还算欣慰。
她们母女向来是不讨家主喜欢的,否则这事也落不到李铃兰的头上,郡主的名头说出去好听,实际上她并无封地也无俸禄,就连这次来汤国她们带的也是自己的婢女,更不可能有侍卫护送。一驾马车,一个车夫,一个婢女,还有一点衣物盘缠就是她们母女现在所有的东西了,李铃兰的母亲只盼着她能懂事些,若能选上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点,总是比留在家中等着大夫人随意将她配人的好。
车夫厌烦汤国的天气,恨不得赶紧回西原去,于是也不管她们几个女人能不能受得住,日夜兼程赶到了汤国国都降署,连来接她们的人都惊讶不已。
其余几国的郡主都没到,一时间也不好安排,只能将事情禀告了北堂婧,北堂婧倒也没有多问,让人直接将她们母女二人接进了王宫。
马车已经换成了汤国的马车,那个车夫赶得极慢,汤国王宫路面开阔,李铃兰这会儿也不必再掀开帘子看看了,她闭上眼睛都知道马车一共进了几道门...
再往里,就得下来走了。
果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外面立刻响起了请她们下车步行的声音,李铃兰的母亲不敢怠慢,急忙下了车,李铃兰跟在身后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冷风呼啸而过,不必她抬眸相望,已被吹红了双眼。
正阳宫前,高台覆雪,仿佛昨日她还跪在雪中,身上冷的早已没了知觉,也不知这头颅砍下之时的血是否还是热的...
*
汤国的王宫建筑与西原不同,这里的宫殿多以青砖红瓦为主色,单层高度就是西原的一倍不止,加之他们喜欢视野开阔的地方,所以就连殿前的广场都比西原大了许多,母亲无疑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怔怔地望了望那巍峨的宫殿,竟忘了向来接他们的宫人行礼,最后还是李铃兰的声音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见过大监。”李铃兰双手交叠,欠身福礼。
母亲哪里知道谁是大监,但还是急忙做了礼。
来之前她们匆匆学了些汤国之礼,如此一看,还是李铃兰的礼标准些。
大监满意点头,朗声道:“国主请禾妙郡主与桦夫人先入绮萝宫休息,稍后会召见。郡主与夫人可先随玉奴前往。”说着,大监抬手招上一婢女,婢女身着鸦青色软袍,领口处还佩着白色绒毛,一开口,声音软糯细腻,“郡主,夫人,请这边走..”
桦夫人见汤国王宫一个婢女都穿的这般好,心中更是认定李铃兰若能留下来日子肯定比在西原好过不知多少,当即点头,带着她跟在玉奴身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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