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再多的筹谋到了真正混战的那一日已失去了意义，四大国终于全面开战了。许是汤国的将士们心中都憋着怒气，头一个月传回来的消息都还算不错。

西州几仗元威朗都胜了，那西原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非常卖命，主要的缘故还是魏蔺难缠，他把上一次的耻辱全算在了汤国头上，就连徐必汝也英勇非常，然而元家军训练有素，加之对魏蔺大军有所了解，你来我往之间依旧站着些上风。

西原当时的两个主将被丁晋凌在余阳斩杀，如今带军的是两位新将，从排兵布阵来看，他们似乎不太适应跟魏蔺合作，几番联合进攻都被打了回去。

至于守着前州的李少阳，也十分顺利，他按照李铃兰交代的，只守不攻，而东夷的军队进入玉山一带之后也停了下来，除了一些小范围的试探外，双方还未真正动过手。

唯有元慕尧...

正如李铃兰所想那样，燕国对合州势在必得，才过玉山已迫不及待地发动了两次进攻。

合州地广人稀，本就穷苦，原本的守军人手不足，元慕尧也是到了合州开始整兵后才发现合州的太守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倒是当年陪着他们去白州找李铃兰的夏知事有些见地，不过大战当前，元慕尧也顾不上去教训合州太守了。

城门之外，乌压压的一片，一扫而过元慕尧心中便明白了李铃兰的话。

五万？

怎么可能？

那个戴着半张面具的少年坐在马上，手中握着银白色长窄刀，刀尖直至城墙之上，身后的弓箭手已经举箭，非要破了合州城不可。

元慕尧站在城门之上，大风席卷，将高束的乌发吹起，他冷面肃杀，同样下令弓箭手准备。

彼时，李铃兰正在宫中坐立难安。

她一直认为自己并非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想当年多少大臣坐在此处，说着跟现在差不多的话，她都没有这么忐忑过。

人最怕的是一知半解，若是全然不懂也就算了...

李铃兰下方的一众大臣们叽叽喳喳，有的认为汤国胜券在握，竟已开始议论起打完之后的事，有的则觉得此战恐怕还要纠缠一阵子，国库能否支撑这么久很难说，更有甚者提议要加收赋税，不过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他们也知道北堂敛倸无用，一娶伶人，二娶婢女，现在居然连正阳宫都不来了。

王后娘娘年纪轻轻，又是女子，要知道这世上的女子可并非人人都是北堂婧，瞧着李铃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郢也连连摇头。

白谨川立在朝臣之中，一眼望去，皆是文官，他们不受重视多年，谨言慎行早已成为习惯，大概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至于....李铃兰...

他抬眸望去，唇边一抹笑既凉又淡。

白谨川也想看看李铃兰会如何对付燕国，一个王后，一个皇帝，都是年轻男女，其中牵绊不言而喻，难不成她还能有什么把柄在司政手中不成？否则何至于连他的一个手下都要冒险去救？

看样子...她也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果然狡诈薄情。

此事与白谨川无关，他等着就好，元慕尧虽有些本事，但论狠厉，怕还是丁晋凌略胜一筹，破了合州只是早晚都事，哪怕是让元慕尧死在合州也不是不可能。

元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一死，元威朗必定重创，那么西州也难保了。

届时李铃兰还想挽救，就只能和谈了。

朝野上下，谁还能做她的谋士？徐宁熹吗？他可还嫩着呢，人又死板教条，能有什么用？

白谨川眯了眯眼，交叠着双手松了松肩。

就让他们先闹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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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铃兰独自回到云霄宫的时候脑子都嗡嗡的响，她原准备先抽个时间再去寻阿彩说几句，谁料一进门却看见芽儿正在收拾东西。

她听见动静，扭头瞥了眼李铃兰，又把脑袋转过去了，一副还在跟她生气的样子。

李铃兰叹了叹。

芽儿和琳儿确实脾气不佳，这世上她们大概也只会听司政的话，眼下她要走，李铃兰也拦不住，于是她只能当作没看见，又从房间里出去了。

李铃兰在外面的厅中等了一会，婢女们便将晚膳端了进来。

如今韶华不在宫中，李铃兰常常都是一个人吃饭，才拿起筷子，芽儿就背着个小包袱从里面出来了。

“芽儿姑娘，用了饭再走吧。”李铃兰没忍住，招呼了一声。

芽儿嘁了一声，“才不要。”

“.....你就算是此刻离宫回去，路上也是要吃饭的。”李铃兰又道：“更何况...我还没安排人送你出去...”

“你真当我出不去啊？我....”芽儿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她微微眯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那铺满食物的桌前，目光搜寻了一阵落在一碟清拌三丝之上。

清拌三丝色泽鲜亮，确实能让没有胃口的人也吃上几口。

李铃兰以为她喜欢这个菜，于是将碟子朝芽儿面前推了推，“还是吃一些吧。”

芽儿不理，却突然从李铃兰的手中抽走了筷子，从凉拌三丝中夹起一点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随即皱眉：“这绿色的是什么？”

李铃兰不解，“玉笋，燕国没有玉笋吗？”

芽儿白了她一眼，筷子啪的一声丢在桌上，哼道：“小姐睁大眼睛看看这是玉笋吗？！”

李铃兰凑近看了看，“...是啊...”

“这是椿苜的根茎！”芽儿脸一皱，“有毒的！”

李铃兰一愣。

芽儿咬了咬嘴，难下决心，抬眼看见李铃兰脸上那懵懂无知的表情后又大感生气，“有人要害你你还不知！？”说罢，她将小包袱一丢，“算了算了，若你死了我也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