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许是整个院子的气氛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桦夫人不得不赶紧更衣起身,一手紧张的拉着李玉兰,一边忐忑的站在屋前。
不多久,先是跑进来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他束着髻,一身漂亮的绸缎锦衣,腰间挂着玉佩随着他的奔跑而晃动,停下之时,小公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桦夫人和李玉兰,也就片刻,他竟然直接扑到了李玉兰的怀里。
李玉兰大惊失色,“你,你是谁啊?”
“衍儿,叫姨母。”
随着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桦夫人和李玉兰抬头望见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此人身着龙纹绣服,乌发盘于玉冠之内,肤色胜雪,从眉到眼,真是世无其二。
李玉兰低头一看怀中的孩子,马上就能认出他是眼前之人的儿子。
他刚才说什么?
叫谁姨母?!
小院之中的婢女们齐刷刷的跪下,小风拱手:“主子,夫人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能好了。”
“恩。”
如此,便是李玉兰从未见识过什么大人物,也知此人非同一般,桦夫人更是吓的双足发软,差点跟着一起跪下去。
芽儿扭头,向她们介绍道:“夫人,小姐,这是我们燕国的皇帝陛下。”
什么!?
桦夫人果然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就连李玉兰也吓傻了。
芽儿眉心一皱,急忙过去将桦夫人又扶了起来。
“夫人不必惊慌,这外头热,先去屋子里坐下吧。”
这如何坐的?!
桦夫人惊恐的摇头。
“爹爹。”司衍扭头。
司政便冲他点了点头,“是你的外祖母。”
桦夫人:!!!
李玉兰:!!!
*
屋子里又抬进来不少冰,司政缓缓在椅上坐下,颔首道:“夫人,请坐吧。”
桦夫人哪敢不听,可眼下之事太过震惊,她手足无措,硬是扶着椅子站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坐下。
而司衍太过思念母亲,见了李玉兰那七八分相似的模样更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陛,陛下...这...这....”桦夫人勉强开口,连多一眼都不敢抬头去看司政。
孩子是燕国的皇子,可是他却喊自己为外祖母,喊玉兰姨母...这岂非说明他是铃兰的孩子?!可...可铃兰是汤国的王后啊!怎么会跟燕国的皇帝有一个孩子!?
“不错,衍儿是我与铃兰的儿子。“
桦夫人的脸色瞬间变白,额角也沁出了汗水。
这孩子看着也有四五岁的样子了,也就是说北堂敛倸未死之前铃兰便怀了这个孩子,可孩子与燕国皇帝长得如此相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绝不可能是北堂敛倸的孩子...
桦夫人哑口无言。
倒是李玉兰听闻,立刻对孩子感到亲近了几分。
这是姐姐的孩子啊,她当姨母了!?
“原来你叫衍儿啊?是哪个衍?你会写字吗?”李玉兰弯下腰,将司衍搂进了怀里。
他软软糯糯的,身上带着好闻的清凉味道,长得又如此乖巧可人,李玉兰简直爱不释手。
“会。”说着,司衍果真拉住李玉兰的手,一笔一画的在她掌心写下了一个“衍”字。
“衍儿也太厉害了!”李玉兰夸赞,高兴抬头去看母亲,哪知母亲脸色仍旧惨白无光,看得李玉兰脸上的笑也一下子没了。
司政淡淡道:“桦夫人尽可安心住下,这儿虽是燕国,但也可算夫人的半个家了,待一切安定,铃兰也会来此与夫人相见的。”
他的话,字字震惊桦夫人。
半个家?!
铃兰还会来此?!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玉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司政,手中还握着司衍的手,这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难怪她们没有被人关起来,就像那个琳儿说的那样,他们果真和姐姐是“自己人”。
李玉兰年纪小,又是野蛮长大的,对于世人口中的“妇道”“妇德”一类的说辞概念不深,自然无法理解母亲现在的心情,反而放下了最初的戒备。
她开口问了一句:“那姐姐知道我们在这儿吗?”
桦夫人一愣,是啊,铃兰知道吗?难道是她让人将她们接到燕国来的?
这时,芽儿匆匆从屋外进来,将一封密函递到了司政手上。
司政拆开信封,眼眸扫过,嘴角差不可微的勾了一点笑,随后他让芽儿又把信拿去给桦夫人看,桦夫人忐忑接过,那信上的笔迹不是别人,正是她多年的未见的女儿李铃兰的笔迹。
桦夫人匆匆读过,面色不仅泛白,还变得复杂了起来。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既将她们接走,那便替我好好照顾。”
无落款,只有信纸上滴沾到了两滴墨水。
大概是匆匆而写,又或是也带着几分脾气,总而言之,看样子铃兰的确已经知道她们身在燕国了。
桦夫人心口仍旧发抖,她小心翼翼地将信还给芽儿,蹙着眉,不敢再言。
“外祖母?”司衍跑来,拱着手冲桦夫人拜了拜,“衍儿见过外祖母。”
桦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哪里敢受燕国皇子的礼拜,可稍稍一看,便是司衍那双天真可爱的眼睛。
旁人得见,只知司衍长得与父亲极为相似,可是在桦夫人看来,却能一眼瞧着孩子脸上自己女儿的影子。
恍恍惚惚,心间不自觉的发软。
这世道不易,女子更为不易,她可怜的女儿孤零零的生活在汤国的王宫之中,待年老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桦夫人身为母亲,怎会没有担忧伤心过?
孩子的父亲是谁,又如何?她既拼着性命将他生了下来,那便是喜他,爱他的...
眼泪顺着桦夫人的眼角滑落,她忍不住伸手去扶那个小小的人儿,却身形一晃,遥遥坠矣...
司政起身,稳稳扶住了桦夫人的胳膊。
桦夫人抬眸,双眼已是红透...
“多谢...多谢陛下...”
她喃喃着,也不知是谢他愿意爱护铃兰,还是谢他未曾隐瞒孩子之事。
身为母亲之心,亦总算是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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