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晚饭过后，元慕尧带着国主的回信来了李铃兰的屋子，他们坐在外堂上，让荷花泡了些茶，还是支走了所有人，元慕尧这才将回信递给李铃兰。
他低声道：“国主..似乎不太在意这件事...”
李铃兰看完就把信随手烧了，“不错，就算那个人真的是他国细作，如今也掀不起什么波浪，确实不用太在意。”
元慕尧抿了抿唇，又问：“世子妃上次说各国都有细作，那这么说也无法判断那个人是哪个国家的了？”
“是的，不好判断，不光是其他的大国，就算是周边的几个小国，包括燕国，也都是有可能的。”
元慕尧蹙了蹙眉，心中总觉得这么放任不管是不对的..
李铃兰瞥了眼他的表情后心中了然，浅笑道：“元公子还是太过年轻，所谓君王，要操心的大事已经够多了，和平只是暂时的，他们虎视眈眈，一旦有了机会自然想要反扑，国主光是盯着那三大国就有很多事要做的。”
元慕尧抬眸，“世子妃的意思是...他们还敢跟我们打？”
“为何不敢？汤国地广，资源丰富，谁不想分一杯羹？”
“可是数年前他们就已经被打怕了...”
李铃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竟笑了。
她的笑声细细的，软软的，仿佛在笑元慕尧的稚嫩，可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又觉得这笑并非嘲弄。
“...从前我也如你一般是这么想的，然而时局变化太快，四国的强弱之分也并非永久不变，譬如我们，要知道在国主刚刚继位的那几年汤国的兵力是不如西原南夏的，东夷虽弱，但它一直都是这么弱，为何却从未被哪国吞并过？这难道不是个问题吗？元公子将来是要继承元将军衣钵的，有没有想过去了解一下其他几国？了解他们的山脉起伏，峡谷凹陷以及平原是怎样展开的？有多少河流沼泽？又有多少树林瀑布？或者说...他们兵力如何？采用的是怎样的征兵制度？人口多少？军马粮草能支持他们走多远？打多久的仗？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该重视的东西。”
元慕尧后背一僵，听完李铃兰的话，他双眸中不自觉地闪起奇异的光泽。
是啊，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打仗很简单啊，平日操练好军队，制定好战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然而李铃兰说的话就不光是防守问题了。
是进攻。
是备着有一日汤国也会主动出兵去攻打他们...
一统江山...
多么遥远的词啊...
国主真的有这种念头吗...
李铃兰的指尖缓缓抚着茶杯的边缘，眼眸微垂，仿若玩笑似的轻声道：“若是我，也会想要一个完整的江山..能统一天下，是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可避免的野心。”
元慕尧猛然抬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铃兰端着茶杯坐在那儿，烛火之光将她的影子照得轻晃，明艳的容貌收敛了张扬，幻化成柔和坚定的光晕。
元慕尧怔了片刻，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竟让他沉声缓缓道：“可世子妃是从..西原来的...”
李铃兰勾起嘴，“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话目的并不纯粹？”
“不敢..”
李铃兰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元慕尧，“元公子，我的母亲还在西原，所以我不能说与西原一点瓜葛都没有，但是国主给我的信任，宠爱，是我长这么大从未获得过的，我十二岁入宫，过了年便十六了，这短短四年所拥有的东西早已超过西原给我的东西，那么我为何不能把汤国视为我的国家呢？你瞧，你我现在坐在这儿说话，喝着茶，聊国家，聊政事，聊将来...公子得明白，在西原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自由，大多数的西原女子婚前困于闺房，婚后困于夫宅，一辈子见得都是四方四正的天，那样的天有什么可看的？我又不是蠢的，难不成还分不清孰好孰坏？”
元慕尧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是我妄言了。”
李铃兰缓缓摇头，“与公子无关，只是公子生来尊贵，又是男儿志在四方，不明白世上女子的艰难也无可厚非，我想告诉公子的是，我心如公子之心，所做一切皆为汤国。”
元慕尧起身，拱手朝李铃兰拜了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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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众人分头行动，因为昨晚的谈话，今日元慕尧走在李铃兰身后半步处，表情已经自然了许多。
他跟着李铃兰，逛遍了澜州最大的几家布料行，无一例外都是贾家的产业。
贾仕，也正是第一天跟在徐洪身边的富甲之一。
官商勾结，几乎断了除贾家外所有的布料生意，他们垄断了澜州附近几城的布料供给，然后将价格抬高，所获利润对半分，每年徐洪还会让贾家出面，把一些商人聚集在一起，组织成规模庞大的商会，其目的也主要为了敛财。
据说这个传统是徐洪从上一任太守处传来的，如今的澜州除徐洪父子外，几乎所有身上有官职的人员都有参与。
包括正在澜州办学的廖大人。
李铃兰正在犹豫是否要去见一见这位廖大人。
不过年前应该是见不到了，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四个月的时间浪费在澜州，正如当初李铃兰跟徐宁熹说的那样，凭他们几个，在澜州无论怎样查都是查不到什么的，所以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一直停留在这儿呢？
毕竟解决澜州问题的法子白谨川已经告诉她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