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逆流

南见凝不太想接,秦培华压低声音道:“曾总监特意拜托我来解围,给个面子啊。”南见凝还不至于给秦培华脸色看,起身接过琵琶穿过人群上了舞台,秦培华跟在她身后坐到了舞台边的一个空位上。

主持人过来问她要弹什么曲子,南见凝一言不发,略微想了一下低声报了四个字。

主持人报幕后,场上响起《顺流逆流》的曲调,现场伴奏团里的钢琴立即跟了上去。

毕竟是借别人的琵琶,一来不好意思再借指甲,二来抢了人家的风头也不好。南见凝光着手弹的,远远地看到那姑娘脸色还可以,并不太难看。

满场一片静默,宛转悠扬的曲调如流水一般洒脱恣意,有人打开手机安静地录着视频,衡卿在舞台边上看着光束里的南见凝,他们诱她、辱她、毁她、迫她,可她始终都不曾变过,她目空一切、冷漠寡淡、隐忍不发,可她从未屈服过。

她也晓得宁肯得罪君子也不要遭惹小人的道理,但她的心性容不得自己摧眉折腰。

奏罢,满场掌声颇有分量,南见凝鞠躬谢场后兀自下台,再也不给谁半分情面,径直离场。李静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要送南见凝回家。

“不了,静江哥。你把车钥匙留下,我在车里坐坐就好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散场,我想和衡卿一起回家。”

李静江二话不说交了钥匙,捎带着看了一眼时间:“放心,我一会儿提醒阿衡提前退场。你在车里记得给窗户留个缝啊!”

南见凝目送李静江离开,怏怏地摸出手机给借她琵琶的女同事订了束花算谢礼,然后钻进车里躺倒在后座上呆愣愣地看着车顶,她有些心烦气躁,感觉很累,整颗心都跟着疲倦不堪。

她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吗?与人斗,与天斗,与命斗,一个个都是里外好几张脸,都想着怎样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好好的日子过成小丑表演,有意思吗?

没意思,太难堪了。

像她这样的人,无根无势,太容易被人摧毁了,可她不甘心。

是啊,谁能甘心呢?

她今日所有的一切是如何得来的呢?十年如一日地拼尽全力,甚至是殚精竭虑,连上下班路上都在琢磨工作,梦里想到什么都赶紧醒来写备忘,她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享乐二字!

有时候她看着年轻女孩子们谈恋爱,哭哭笑笑,看同事们凑在一起玩手游,看大家分享新出的奶茶口味,临下班时听他们聊着去哪里泡吧撸串儿喝酒,等节假日听人说哪里好玩儿……

她都始终在一层罩子外面冷冷地看着,仿佛自己被隔离在普通的世界之外,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自己捆住了自己迈向那些喧闹人群的脚步。

她不能去,去了就会沉迷,一旦沉迷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劈杀,她就是要站在高处,不断地往上冲,冲到无人高地,为自己挣得一世荣耀与财富。

身上的热气逐渐散了,热气腾腾的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南见凝抛开心中那些怨天尤人和忿忿不平,裹紧棉衣闭目养神。

地库里安静得像坟墓,偶尔响起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和发动汽车的声音,困意上头,南见凝掐了掐睛明穴让自己清醒几分,她可不想再感冒。

靠枕太厚,垫得颈椎有些酸疼,南见凝略一仰头把靠枕抽走,眼角扫到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上。

她本能地警觉起来,那辆车是秦培华的,而这两个人并不像她熟悉的总办的人。南见凝凝神观察片刻,确定这两个人有问题。

他们穿着短款的黑色羽绒服,在地库里还蒙着帽子戴着口罩,在这几分钟里都没有找到相应的汽车开走,两个人就不远不近地呆在秦培华的车附近,不抽烟,不聊天,手上还带着手套。

他们在蹲点,或许就是在蹲秦培华。

南见凝立刻摸出电话调了静音给秦培华去电,结果秦培华正在通话中,怎么会这么寸?

出版事业部基本没和保安部打过交道,南见凝没有可联系的电话,如果此刻下车跑出地库去门岗通知保安——

来不及了,秦培华打着电话走进了地库,南见凝立刻拨打曾澈的电话,等不及接通便见那两个人绕过其他几辆车子,若无其事地向着秦培华走了过去,仿佛两个停好了车要外出的人。

南见凝戴好口罩从包里摸出弹簧棍,刚刚打开车门就见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猛然出手,一人瞬间箍住秦培华的脖子,将一块儿毛巾死死地捂在秦培华口鼻上,秦培华只挣扎了几下便软了下来,另一人立即上前抬腿,眼看着就要把秦培华搬进她车里!

口袋里的电话还在拨号,南见凝甩开短棍箭步冲向那二人,朝着对方小腿迅速挥棍,二人剧痛之下踉跄两步本能松手,秦培华已然失去意识,“扑通”一下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你们要绑架秦培华?”

如果曾澈接到了电话的话,他肯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南见凝高声一喝,疾步后退,顺手将经过的每一辆车砸得哇哇大叫,地库里回响着一片刺耳的警报声,按理说,门岗的保安应该在20秒内出现的。

绑架犯突然冷笑起来:“南总监,你还挺爱管闲事儿的。”

保安没有来,南见凝背上直冒冷汗,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那么对方肯定已经搞定了保安!

绑匪认识她,搞不好他本来就是被买通的保安!

南见凝心念电转,在两秒钟里想透了其中关窍,眼下只能拖!拖着他们没法带走秦培华,拖到有人来!

对方突然亮出弹簧/刀,空中闪过一丝寒光,刀锋劈开静默的空气,南见凝挥棍一挡,即刻回身,一跃跳上一辆汽车的引擎盖,踩着一溜儿汽车的车顶,连跑带跳地飞窜至秦培华的车前,直接落在了昏倒在地的秦培华身前。

绑匪紧追而来,两人迎面挥刀,南见凝躬身躲过,一棍挡回一人的刀,一边横腿猛踹一人膝窝,趁人跪倒之时,挥棍劈头盖脸跟对方一顿猛扫,地库光线昏暗,她也看不清对方动作,只一棍接一棍地猛敲其手腕、手臂,偶尔抓着空档便追上去猛敲其肋骨。

南见凝一支短棍甩得密集,专攻要害之处,又退得极快,丝毫不给对方近身机会,她深知男女生理差别巨大,一旦被近身控制,肯定会被迅速打倒!她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务必要保留体力,一旦不敌,立刻奔走!

南见凝的精神高度紧张,羽绒服虽然是宽松款的,也就是常规长度,但动起来还是有点束手束脚,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她不停地在心里咒骂怎么还没有人下来!一个破年会有什么好待的,除了她就没人提前退场吗?

也许才过去了两分钟而已,南见凝毕竟身子不大好,就这一会儿已经左支右绌,一个回手不及,右小臂一阵刺疼,湿热的血涌了出来,鹅绒飞絮一样冒了出来,有些干扰视线,她咬咬牙,依然护在秦培华身前。

绑匪很不专业,没有什么格斗技能,兴许是惯会逞凶斗狠的混混出身,也可能有过前科,他们虽然不太能打,但很难缠,搞不好已经被南见凝敲断了肋骨,但却一点都不怕。

南见凝默默地在心里做出判断,又紧紧地握住了弹簧棍,却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叫声,秦培华醒了!

绑匪显然也急了,再次挥着刀子扑过来,南见凝心下一狠,倾身往前一连两棍敲在二人正脸上,面部最脆弱的鼻子最受不得猛击,那二人鲜血渗透口罩,伴随着猛烈的身体动作,一些血迹甚至甩到了南见凝的脸上。

肋间一阵**的疼痛袭来,南见凝闪身后退,在腰间摸出一手血来,更多的鹅绒从羽绒服上的大口子里飞出,她捂紧口罩呼哧呼哧急喘气,感觉这个场景忒不吉利,像漫天纸钱。

她太矮了,臂长有限,想打到对方面部就不得不冒险往前探探身子,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了刀锋的攻击距离内,虽然探身之时她有意侧了侧身子,却没躲得过这一刀。

疼,或许撕心裂肺就是这种疼法。但是在精神绷紧到极致时,她顾不上。

绑匪也许正在头晕眼花以及鼻骨被打碎的剧痛中还未醒过神来,南见凝拖起软绵绵的秦培华,从她包里摸出车钥匙开门,搂着她一起扑进后座,直接爬过椅背坐到了驾驶席上。

发动汽车,一脚油门,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子磕磕撞撞地擦着别人的车冲出车位,径直向着那两个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她们的绑匪开去!

绑匪没想到南见凝敢直接撞上来,车到眼前才慌忙躲闪,却不知南见凝并不会开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疯女人轰着油门拐了个弯儿冲了过来!

车子咣当猛震一下,南见凝听见惨叫声,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一人躺在地上哀嚎,反正还活着。

视线再移回前方时,她马上就要爬上出地库的大坡,而前方正奔下来一波几分钟前她盼死盼活的人。

曾澈以及秦域亲自带了一大群保安,里头或许还有秦家的保镖,一群人乌泱泱地奔进地库。

南见凝一脚刹车踩下,拉手刹,熄火,静静地坐在车里盯着车外的人,胸腔里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摸出气雾剂吸了一泵,秦培华打开车门踉跄下车,直奔秦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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