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们有时候喜欢替别人原谅人,原因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同一件事在叙述上总会不自觉向着自己有利的方向,为什么需要学会设身处地地共情,就是因为我们很难从单一的视角里,看到事情的真相。
在创作技巧里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共情。
闲谈在某种意义上是相当有用的技巧,因为你能在天南地北的话题中窥见一个人精神最为薄弱时所不自觉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想法,而话语本身,就具有骗子属性。只需稍加引导就能从只言片语中品尝到关在猫箱里的真相。
雨天适宜行凶的科学依据有很多,可以利用下雨掩盖作案声音,雨水会模糊摄像头证据,穿戴雨衣遮挡体貌特征,第二天被雨水冲刷后残留的证据增加搜证难度。
事情总是会向阻力最小的方向进行。每个罪犯都有自己的犯罪理由,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
现在,这颗行星已经无可救药地被撕毁,坠向母星的怀抱中。
淅淅沥沥下着冷雨,泥水溅在裤腿上,胸膛的地方烫烫的,那里缓慢而坚定地,烧灼着一个陌生人的怒火。
她轻抚上去,感受着那份炙热。
——你要的从来都不是公平,而是偏爱啊。
【我有一个秘密,只能一个人知道。
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千万别再看下去!
……其实,我的影子会说话,还会帮我做各种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直能够感受到一股阴暗的视线紧紧跟随在我身后。它静静地蹲在我的身旁,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那天晚上,我的同事佳子死了。
第二天警察和法医都来了,他们没能查出凶手,我害怕得不敢说话,因为我知道凶手就在我身边,它是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杀人了,我是不是也算从犯?
不对,坏事是影子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影子杀人了。
是我的错吗?
不是。
怎么会是我的错呢。
那天我做了个梦。
我看着她的背影。
我非常确信那是她的背影。
在楼梯上。
拥挤的楼梯上。
如此渺小,仿佛孩童垒砌的积木,伸手即可将其摧倒。
佳子,可悲的,可鄙的,已经疯癫的佳子。
我听见一个声音说:
“已经不能容忍她继续活在世上了。”
“把她送到三途川来。”
“把这贱人的命终结吧。”
这个世界……为什么上下颠倒了呢?
我选择了包庇它,没有说出它的罪行。
佳子平时就很不得同事的喜欢,长得不好看,也很不会说话。
她的未婚夫对她很不好。
或许这是在帮她。
我想。
可后来,我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凶狠,我感觉自己就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有一次我和父母吵架,我只是置气的说了一句想杀了他们,结果旁边的影子居然点头了。
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爸爸被它从背后袭击,一刀刺穿了后脑勺,妈妈被它分成一块一块埋进了墙里。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两个亲人,看着面前的影子,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疯子,变态,怪物!”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影子有多可怕,它不是在帮我,它是想毁了我!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隐瞒,找到警察说出实情,可他们调查后居然认定,是上次凶杀案的凶手折返回来,杀死了我的父母。
警察离开的时候我求他们不要走,因为凶手就在我的影子里,我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待在一起,我会疯的!
屋子里终究还是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的影子突然贴在我耳朵边,它说……它也想要一个影子。】
“难道说这个影子,只是这个人为了逃避罪行,幻想出来的一个人格?他用这个幻想的新人格,杀死了那个手染血腥的旧人格,企图把自己肮脏的过去全部掩埋,但某一天,他和人发生矛盾,突然又犯病了,所以重新创造出了那个,会说话、会杀人的影子!?”
小林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极端变态的精神病家里,对方的病态几乎是要满溢出来了一般,明明全是自己作的恶,却穷尽各种方法去掩盖、推脱,甚至不惜幻想出会说话的影子……总感觉门外会突然横着个脑袋,在偷偷看他,笑着,笑着。
不知不觉间,他的后背直冒冷汗,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足以挑逗起他紧绷的神经。
“小林先生?”被叫到的年轻编辑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险些从嘴里泄出一丝尖叫,正好对上对面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半晌没缓过神来,“啊——哦、哦,我在……”
他赶紧抹了把汗,瞬间提起了职业素养:
“这篇稿子很不错,您的审核通过了,小姐。”
而后小林的语气柔缓了些:
“您……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她说这话时仿佛若有所思般,“我觉得这样更符合氛围。没有打扰到你吧?”
小林还能说什么?这篇稿子的质量对于杂志上的解闷读物而言显然是合格的,甚至还超过了需求,但冷汗还在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或许是人在聚精会神的时候被突然打扰的缘故吧?
从杂志社出来,呼吸着略带火药味的空气,经济上给人的安稳让高井夏希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起来,新鲜出炉的稿费和近来攒下的钱已经颇为可观,可以开始筹谋着迎接新生活了——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日本是个相当守旧的国家。
传统纸媒在战火的促进下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有更上一头的态势。尤其是这段时间,简直可以称得上国内各大派别的骂战,作家各自的立场倒映在作品里就是明显的政治倾向,更不用说出版社各自为战。像她投稿的这类图一乐的厕所读物需求量是最大的,既不会得到支持,也不会得到批评,就像是投石入水,除了水面上的涟漪外并无其他的影响。
或许战争背景到了现代所享受的最大优惠和便利就是信息的传播速度,跟事实截然相反的恶毒谣言,然后靠着谎言重复一万遍成真的动机在传播中完善的臆想,颇有一种“图书馆内的杀手给枪装上消音器”式的冷幽默。
“Do little get a lot.”——对政府而言,这时候干太多事也意味着风险可能性更大,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就可以了。
但显而易见,下行的经济态势和紧张的社会氛围最容易滋生恶性案件。
地上躺着新鲜出炉,哦,或许已经过期了的尸体。
寥寥无几的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
发生在附近店里的凶杀案难免让周围的商户颇有微词,但对更多人而言,这是一潭死水的生活里难得出现的消遣。
是的,消遣。
掐着点送货上门的高井夏希老远就听见了一片喧哗,果不其然出事的就是那家甜品店。
拎着一袋子鲜奶油被拦在外面,她想着,这单估计是不成了。
尸体栽倒在呕吐物里,伴随着蛋糕的残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倒像是因为阻塞呼吸道窒息而死。
大概目睹了这一画面的人得有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了。
“所以,你就是凶手!”
不知从哪里钻进现场的少年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指着现场的某个人道,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某种制服,只不过因为许久未曾清洗而显得灰扑扑的。
学生?DK?
警校生?Cosplay?
名侦探柯南?……
发散的思维并不影响视线的转移,顺着手指的方向,经常来这边送外卖的高井夏希看到的是那天迟到的女店员。
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挺深。
非常符合日本女人刻板印象的一个人。
日常相处中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非常温柔顺从。
但是防御性极重。
那是一种极为紧绷的、紧张的、颤栗的柔顺。
“警官,这个小子一进来就乱说话,扰乱现场,还不快把他赶走!”因为肥胖而满脸冒着虚汗的老板表现得异常愤怒。有些人在突发状况下会显得格外愤怒,因为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便用夸大的声音掩盖这种弱小。
为首的警官使了个眼色,很快另一位警官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捉住了少年命运的脖颈,把人提到了封锁线外,上下打量了一番,甚至还伸手拨拉了几下他的帽子:
“几年生?番号多少?带队老师是谁?”
哦,还真是警校生。
只可惜的是刚刚还出尽风头的少年一问到关键问题似乎就哑火了,黑发少年紧闭着唇,干脆一言不发。
“死者有哮喘病史。”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年轻警官带来了新的方向。
散落一地的药片似乎也能解释这个场面。刚刚被“指证”为凶手的女店员声音哽咽:
“佳子她,她昨天还跟我们说要去度蜜月……没想到……”
“药就在她手边,怎么会这样?”一直情绪很激动的老板也沉默了,远远看得清楚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抹泪,“我答应过要亲手将她交给她的丈夫……”
悲惨的事实,煽情的画面,除了现场比较倒胃口,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么?
可一但涉及到案件,被人为放置在外面的少年就开始嚷嚷了:
“她的死因明明是药物过敏!”
“你说什么?!”
谁知这小子竟然蹲下身钻了进来,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奶油直接送入口中,有些咄咄逼人地望着还在掩面哭泣的女店员:
“就算暴露在外一整天,奶油也不该是涩味,里面混了什么?”
“——谁教你这么取证的?”看到这一幕的年轻警官发出了尖锐爆鸣,几个跨步把人横抱起来吗,也不忘带着手套把地上的证据交给同事。
简直是鸡飞狗跳。
高井夏希小时候听外婆说过。
有些人生来就是干某件事的料,可能这种人前几十年的人生中,一直平平无奇,一旦内心某个开关被打开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似乎不小心接触到了一个这样的天才。
一个推理犯罪方面的天才。
明明思维模式和刑警类似,但显而易见没经过系统性训练,反而更像是直接推理出来的。
按外表年龄……是没学还是不屑于学?
一般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一遇到这种天才,就说明现场的人有极大可能性被杀人犯选为杀人目标。
不过她不在乎。
她只是很好奇。
仅凭这短短几分钟的现场观测,就能推测出作案手法以及嫌疑人,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过拟合现象吗?不对。
明明下过雨了。
过拟合现象。
修文施工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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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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