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来，你会抽烟。”
柯以星点烟的动作一顿，“段逸泽…？”
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听到柯以星叫他的名字，段逸泽散漫地点了下头：“嗯，怎么？”
风断续吹着，渐渐大了起来。
柯以星拿下香烟，皱眉：“你在这等一天了？”
许是风吹得太大声，段逸泽歪着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你……”柯以星启唇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段逸泽：“算了，没什么。”
耳鬓的发丝随风乱舞着，弱化了段逸泽那双凌厉的三白眼，柯以星不可置信自己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无辜。
他低头快速朝前走，将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
肯定是他想多了…段逸泽总不可能在这待了一整天，就为了等他……
柯以星快步朝车站走去，全然不知段逸泽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上了公交车。
柯以星透过车窗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段逸泽：“你到底要干嘛？”
段逸泽单手握住栏杆，倾身靠近他，“你都知道，我还用再说一遍吗？”
柯以星只觉他无赖，当即侧身想跟段逸泽说清楚，不料瞥见了他唇上泛红的伤口。
柯以星匆忙敛下眼，默不作声地将身子挪正，这才开口：
“那我也只说一遍，段逸泽，没必要跟我这种人浪费时间，我是不可能再去打职业的，但凡你了解过我的过去，就会知道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公交车停了又走，段逸泽注视着窗外渐渐下起的雨点，答非所问：“真是奇怪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没有雨的……”
柯以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淡淡道：“段逸泽，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话。”
“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话毕，公交稳稳地停在了站台边。柯以星顺势下了车，钻进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逸泽没再跟着他下车，似乎是话起了作用，在后面的十几天里，他再没在医院碰到过段逸泽。
柯以星也如往常一样，上下班，空闲时便开直播打打游戏。
直播间有不少人还会提起那天的比赛，提起MAY和段逸泽。
连带着他也被影响，偶尔也会想起段逸泽那天的话：“打职业吧，Star。”
像一颗石子一样，骤然投入他毫无波澜的水面，沉入水底的同时也泛起层层涟漪。哪怕水面再次平静下来，那石子也早已在水底扎根，成了令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这天，柯以星回到家，灯也不开就将自己摔进床里。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信息。
“柯以星，你竟然还真他妈的把违约费给凑齐了？真是没想到，不会是打假赛赚的吧？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了！不过就算是把违约费给还完了，也洗脱不了你当初打假赛的事实。”
“你应该不会还想着打职业吧？可是你当着那么多战队的面打了假赛，这辈子也别想有战队要你咯。”
这样类似的信息他在这几年内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早已麻木了。
只是突然付清的违约费……
柯以星将香烟点燃，又抖着手拿过手机摁灭屏幕。
呛人的烟味萦绕在鼻尖，刺激着他的感官，迫使他找回安定。
一根接着一根，他像是着了魔，直到滚烫的烟灰落到虎口才勉强回过神。
“……”柯以星拂去烟灰，将仅剩的半根香烟叼在嘴边，打算下楼冷静会儿。
他不知道是谁给他付的违约费，但隐约间，他又能确定是谁。
柯以星快步钻进小巷，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再次点上香烟，任凭风将火星吹得忽明忽暗，一点点地蚕食着烟身。
直至香烟燃尽。
“咳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的咳嗽声吓了柯以星一跳，他回头，就看到巷口站在一个戴鸭舌帽的高大男人。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影子，落在男人身上。莫名地，他想到了段逸泽。
柯以星起身，目光锁定在男人被帽檐遮盖的脸，“段逸泽。”
男人扶正帽檐，灯光下映出的侧脸带着和语调违和的倦意：“怎么猜到的？”
柯以星不自然地摸了下脸颊，目光从他嘴唇上泛红的疤痕移开，没有回答。
“你怎么在这？”
段逸泽耸肩，坦然答：“当然是找你了。”
“……”柯以星看着他，沉吟良久后，缓缓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是不是你帮我还的违约费？”
段逸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三白眼眯起：“你问这个干嘛？”
柯以星蹙眉，原先的猜测得以落实。
他沉下心，没有因段逸泽擅自帮他还清违约费的事感动，反而更沉重了。
他调整好心态，平静地开口：“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不着急。”段逸泽话锋一转：“倒是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柯以星心中了然，开口：“你说。”
“不对，”段逸泽俯下身，将目光与柯以星平视：“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债主与债务人的关系了吧？”
柯以星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我想……”段逸泽抬起帽檐，上挑的三白眼微微眯起，“让你来MAY打场比赛。”
柯以星没拒绝也没点头，只问了段逸泽几点以后就走了。
而停在巷口的一辆商务车，也在柯以星彻底离开的那刻，悄然驶出。
且正正好停在了段逸泽身后。
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剃着卤蛋头、蓄着胡子，一脸凶相的男人朝段逸泽努了努嘴：“咋样，段哥？”
段逸泽瞥了他一眼：“吕辽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说是要找个人聊点事。不过段哥……你真的打算要自己亲自说服柯以星吗？一开始咱不是说好了让吕辽来和柯以星沟通的么，为啥你突然变卦说要自己来呢？”
段逸泽沉默，侧头看到了坐在车角落的全时，不禁皱眉：“你把他带来的？”
刘胜当即举手以示清白。
“是我让全时还有刘胜来的。”
这时，一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吕辽。”段逸泽侧目，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怎么样？”
吕辽扶了下眼镜，对段逸泽说：“比想象中要棘手，柯以星在那个战队待的时间不长，但从那离开之后，就突然不再接触战队了。”
“我想，他对烟上瘾可能也与此有关……”
段逸泽若有所思地摸着唇角的伤，想起刚才柯以星衔着烟的模样，喃喃：“有意思……”
“没什么有意思的，是个蛮可怜的孩子。”吕辽打开车门，示意段逸泽上车：“对了，你跟他说了违约费的事吗？”
段逸泽坐进车内：“他自己主动跟我讲的。”
“嗯？”吕辽皱眉：“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按理来说，除了我们外，应该只有那边的人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
“随便。”段逸泽靠着车窗，半阖着眼：“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吕辽：“这么说，他同意参加考核了？”
“嗯。”段逸泽头也没抬：“算是吧。”
车子绕出巷子，飞速疾驰在马路上，吕辽摘下眼镜：“……那他到时候还是不愿加入战队的话，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段逸泽撑起下巴，抬眼看向天空，凝视着那片细碎微弱的星光：“那就只好再想个办法留住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