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在霓虹灯里狂舞，商场正在拼命制造节日氛围，招着手和田川告别，陆妍笑眯眯地转向姚衍桦，单刀直入：“学长，你和田川说了什么？”

“没有。”既然答应了田川，就不好泄密，姚衍桦下意识否定。

“很可疑喂，你俩回来之后就没再说话。”

“可能是火锅太好吃了。”学着陆妍，姚衍桦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平时陆妍可以不追究，但涉及到身边人她追根究底的性格凸显得淋漓尽致。

“学长——不带这么敷衍我的，干饭三人组怎么能有秘密呢？”

“你都说秘密了，怎么可能告诉你。”

耸了下肩，姚衍桦闭口不谈。

“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很聪明的，你提醒一下我就能猜到。”合作了三个月，现在陆妍在姚衍桦面前逐渐放开了性子，撒娇也是信手拈来。

不过“聪明”这个词，在姚衍桦看来好像不太能用到陆妍身上，“娇憨”倒是可以。

“留着你的聪明以后用吧，别被人忽悠就行。”

闲谈间，陆妍和姚衍桦已经走到了地下车库，如今搭起顺风车来，她已经是非常淡定了。当然，姚衍桦如此有绅士精神的人也是邀请过田川，但每次都被拒绝三连，想来对方或许有事，也就不再强求。

何况今晚的田川见到姚衍桦就心虚，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秘密？田川喜欢应贝贝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不算秘密，除了当事人那个大笨蛋。

那么，还有什么……

拉开副驾驶的门，陆妍被自己的灵机一动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差点给门撞倒。

“学长，你是不是拿游戏的事情说田川了？”

陆妍的眼神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姚衍桦是什么出轨渣男。猝不及防地被点出关键点，姚衍桦站在车前，眼里闪过惊讶和不解。

“你不会戳穿田川的身份了吧？”

“原来你知道她？”

一向大大咧咧的陆妍竟然能发觉田川在游戏里的真实身份，这是和她重逢以来第二惊讶的事情。

“咦——学长，你这什么眼神，我又不是傻子，都说了我很聪明的，平时只是不显露而已。”

陆妍自吹自擂，表情得意。

当然，姚衍桦不吃这套，但今晚这事他还真有些好奇。

“真的吗？”

一般只要再问一遍，陆妍就会如实相告，现在也是如此。

收起不存在的螺旋桨尾巴，陆妍视线转移：“好吧，我是在公司不小心看到田川用另一个号回消息发现的。”

谁让她和田川的位置离得近，要想不发现才是难事。

姚衍桦摸了摸下巴，为刚刚低估陆妍的智商和情商自我反省。

“那你还装作不知道？”

“她不说，我假装，她主动，我惊讶，学长，距离产生美。”

“哦——那你自己回去吧，距离产生美。”

说着姚衍桦作势上车不带陆妍。

“诶诶，但俗话说回来，远亲不如近邻，朋友之间该帮还是要帮的。”坐在位置上，陆妍先一步系好了安全带，准备出发。

摇摇头，姚衍桦习惯了她偶尔犯贱的样子，启动了引擎。

陆妍能发现田川的身份，得益于二人的座位，但姚衍桦今天是第一次得知群聊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就算田川表现有异样，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吧。

“学长，我有一个问题。”

“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田川隐瞒身份的？”

从上车开始，陆妍就转着她的大眼睛，视线飘忽不定。

“嗯嗯嗯，可以告诉我吗？”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头像，”于是姚衍桦便把田川头像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她两个号的头像出自同一部电影，我就是觉得凑巧，加上她刚刚在餐桌上慌慌张张，就试探了一下，结果她就主动说了。”

“学长，我该夸你博学多闻，还是夸你心细如发，或者老奸巨猾？”

“除了最后一个，前面的夸奖我收下了。”学着陆妍平时说话的方式，现在的姚衍桦再也不是云淡风轻的男神形象，偶尔也带了点自恋。

也不知道是姚衍桦劝说的话生效了，还是田川自己想通了，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第二天陆妍正喝着保温盒里的莲藕排骨汤，就瞧见田川两只手拧成结，站在她的旁边，欲言又止。

鼓足勇气，田川总算是开了口：“陆妍，等下有空吗？我有点事情和你讲。”

把嘴里的糖吞咽下去，陆妍小鸡啄米点头，答应了田川的请求。

应贝贝趴在隔板上，幽怨地看着两个女生手挽手孤立他进了休息室，嘴里嘟嘟囔囔，觉得她们有好事不带他。

休息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陆妍猜测田川应是要告知游戏身份的事情了，希望待会凭借她精湛的演技可以不让人怀疑。

“陆妍，我……其实……”

“其实？”

“嗯，就是游戏……”

“游戏——”

田川吞吞吐吐，陆妍复述着她的话，耐心等待。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田川直接掏出手机，亮出了三人游戏小群，用rap般的语速解释了她的身份：“对不起，其实我就是浪花，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坦白身份，后来就说不出口了。”

来了来了，她坦白，我惊讶。

昨晚回家的路上，陆妍和姚衍桦多少讨论了一下田川的事情，两个人分析了一下为啥她说不出口。

最后八卦的结果是她的性格使然，装男生也是为了更好得和应贝贝交流。

所以为了保护她的自尊，陆妍一直假装不知道，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真的吗？你就是浪花！”把之前预想的台词说出口，陆妍觉得奥斯卡钱她一个小金人，“好厉害！”

“很厉害？”田川不太理解陆妍的话，把手机收回，迷惑不解。

“游戏大佬竟是我身边的同事，这什么小说情节被我撞见了。”

陆妍的语气里只有惊喜，丝毫没有责怪，她也没问为什么田川要假装男生，也不逼问她是怎么加上应贝贝好友。

“那我们以后约战游戏就更方便了，我直接转头就可以和你说话。”

“你不生气吗？”

陆妍现在豁然的态度让田川之前的谨小慎微更像是无用功。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和贝贝在游戏里坑了你不知道多少次，你哪次发过火，至于身份这种事情，谁上网用真名嘛，没关系没关系。”

出门在外，有点隐藏身份再正常不过了。

“陆妍，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在我沮丧犹豫的时候给予我信心。

“哦，对了。”既然没有露馅，陆妍引出了正题，“贝贝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应贝贝的名字在田川这里就是个关键触发词，一提到就会汗流浃背。

“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浪花可是应贝贝在游戏里的大腿，生活上的导师，事到如今这叫田川怎么说得出口，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俩巴掌，当初干嘛要装成熟男性。

“我理解我理解，就是你不说，我不讲，贝贝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嗯。”

“毕竟他是个大直男，根本不可能想得到浪花是女生，这样的话，你俩的关系可能就没法更进一步。”

糟糕，她怎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看着被戳破小心思手足无措的田川，陆妍沉吟不语。

救命，她怎么不带脑子。

“你……你知道啊。”

“嘿嘿嘿嘿嘿，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贝贝他不知道。”

尽管只是转瞬即逝，但陆妍依旧捕捉到了田川眼里的失望。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曾渴望有天应贝贝能够主动发现她的身份，只可惜不太可能。

如同宿舍里倾听好友的暗恋故事，陆妍并没有过多干预，给足田川缓冲时间，让她可以慢慢讲述她的曾经。

田川刚来到东傅市的时候，挤在一间群租房里，但她仍然觉得很快乐，这里没有她令人窒息的父母，没有永远不知上进的弟弟，她能够牢牢抓住所拥有的。

这都得感谢表姨的邀请，作为全村第一个离开的女人，表姨田招娣被传成了不孝之女，背后没少被唾沫星子攻击。

但她不在意，她很满足能在大城市里开一间火锅店，当自己的老板。受到她的影响，田川努力读书也来到了这所城市。

为了报答表姨在学业上的资助，田川一边找工作，空余时间一边在火锅店帮忙。

她175个子在女生里算得上出挑，在大厅来来回回忙碌的时候，总是会多被瞥上几眼，她不喜欢被凝视，所以每次都是低着头收拾完桌子就离开。

夏天的时候火锅店晚上生意比较好，三五好友吹吹空调，吃吃肉，一忙可能就是晚上十点十一点。

13号桌和7号桌是今晚最后两桌客人，尤其是13号桌，四个男人喝酒喝嗨了，东倒西歪，赖在桌上完全没有离开的迹象。

相比之下，7号桌就安静得多，像是在校大学生。

服务生们都已下班，只有田川还在等着做最后的清扫工作。

尽管室内写着禁止吸烟，但13号桌的男人们叼着烟，一人一下打火机，吞云吐雾好不自在。

“先生，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就算是店里的客人，也要遵守公序良俗，出言提醒的田川看着鬼迷日眼的四个男人，眼神里的厌恶掩藏不住。

“就这一根，你看这都没人了。”

“小妹妹，来一根吗？”

“无论有没有人，这里都禁止吸烟，何况隔壁还有客人。”

拿着酒瓶子，其中一个男人歪着身子看了眼隔壁7号桌，见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便嬉皮笑脸地回怼：“他们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急？去，给哥哥分两根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