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警车全都来了，因为街道太窄，乱停乱放的车辆太多，他们被堵在半路进不来，耽误了一段时间。附近的居民全都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远远围观燃烧的居民楼，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却无能为力。

这栋楼有七层，住在四楼之下的居民都被惊醒了，纷纷抱头逃窜，拖家带口跑了出来。但住在五六七楼的逃生通道全被堵死，深陷绝望的火海。

哪怕是洛为澈的异能，也无法将大火悉数浇灭，更何况里面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颗炸弹。

他们不仅是要把俞未燃他们赶尽杀绝，还要拉整栋楼的人陪葬！

俞未燃和雷高明都被一个透明的水球裹住，湿润的空气让他们得以喘息。

雷高明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来，起来的刹那眼前还是黑的。他脚步一软，险些被掉落的砖石砸中脑袋。

俞未燃也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的面前是巨大的火海和倒塌的房子，黑色浓烟与黑夜融为一体，像一只恐怖的巨兽，对他们挥舞着獠牙和利爪。

洛为澈站在火里，张牙舞爪的火焰直奔他而去，却又在近身的瞬间“噗”的一声熄灭了，化作了滚烫的水汽。

整栋楼摇摇欲坠，楼梯被大火吞噬。

他回头看向俞未燃，俞未燃也正看着他。视线交汇的时间很仓促，无需多言，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三秒之后。

俞未燃冲完楼下，拎起雷高明的胳膊就跑，速度快到雷高明人都还没站稳。

而洛为澈也在同时间冲向了火海。

雷高明一路踉跄，在地面磕磕碰碰，快被拖到一楼才堪堪反应过来：“你拖我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俞未燃：“先管好你自己吧。”

雷高明试图挣扎，但俞未燃的力气大得惊人，跟个钳子似的，把他手臂抓紫了都没松开。

“俞未燃——”

“轰——”

楼上再次响起爆炸，整栋楼都为之剧烈一震。两人都已经快到居民楼门口了，在那瞬间也被爆炸的余波震飞，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俞未燃还好，及时捂住了头，保持身体平衡，在最后用铁门抵住了身体的惯性。雷高明比较惨，再次摔了个四脚朝天，感觉脑浆都被甩出去了。

雷高明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操……”

趁着消防员还被堵着进不来，俞未燃立刻拽着雷高明往外跑，在滔天的大火和爆炸声的掩饰下撤离了现场。

不能让人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

张树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躲着，急得团团转。

他满头大汗，度秒如年，一会想冲进去看看情况，一会又想打电话求救。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信任他们，相信他们不会有事，才没有轻举妄动。

突然，巷子里背光跑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被扛在肩上，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

张树认出了他们，惊呼出声：“雷队！”

他赶忙上前去扶，从俞未燃手中接过雷高明，却把他拍开了，“别动我——呕！”

雷高明扶着墙严重干呕起来，恨不得把胃吐出来。

张树又给他缓背，担忧地问：“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俞未燃说：“他没事，死不了。”

雷高明：“……”

张树看到雷高明手臂上有很多擦伤，好几处地方都擦破了皮，虽然不严重，但碰到会很疼，便说：“雷队，我给您治疗一下吧。”

说完，他将手放在雷高明的伤口上方，手心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在蓝光的作用下，伤口很快治愈了，长出了新的皮肤，完好如初。

俞未燃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说：“你的异能是治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雷高明对这小队员这么呵护了。这样稀有的异能，他也只是在许多年前的新闻报道上看见过。

张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异能没什么用……”

俞未燃看向雷高明：“你们走的是打压式教育？”

雷高明气得嘴都歪了，“我什么时候打压他了？！”

张树忙解释：“雷队和其他队员都对我很好，是我……是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我的异能很有限，只能治疗一些皮外伤，平时都帮不上忙……”

俞未燃：“你很有用，推荐你来我们卫督局。”

雷高明被气得都不吐了：“俞未燃你居然光明正大挖我墙脚？！”

俞未燃思索道：“他要是来我们卫督局，需要你的同意，我说给你听也无妨。”

雷高明：“……”

拳头硬了！

张树左看看右看看，问：“雷队，只有你们两个吗？还有一位……呢？”

雷高明这才想起什么，表情凝重，虚空踢了踢俞未燃，“哎，你助理呢？他不会还没出来吧？”

“他去救人了。”

“啊？”

雷高明用看不仁不义的人的眼神看着他，“俞未燃，你竟然让你助理一个人去救人？你助理的命就不是命吗？有你这么当队长的吗？”

俞未燃：“他一个人去更安全，带上你就是累赘。”

雷高明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找打？我怎么就累赘了？我能打能跑，我——不对，俞未燃你、你少偷换概念！我明明是说你不应该丢下助理一个人跑了！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雷高明兀自气了一会，就气明白了：“等等……你助理的异能，是不是水？”

“你的反射弧可以拿去量赤道。”

“……”

雷高明心里好似有一只蚂蚁在到处乱爬，弄得他痒痒的。

但他揪不出来，总觉得忽视了什么东西。

今晚的夜空分外明亮。

俞未燃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耳边是嘈杂的各种声音。

消防员正在全力扑救，有人挺身而出冲了进去。

在场没人知道炸弹埋在哪里，也没人知道炸弹什么时候会再次爆炸，处处布满危险。

雷高明也站到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

明明他们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愤然一拳打在了墙上，“该死！”

张树：“队长！”

鲜血从拳头上滴落，在黑夜里其实看不清晰。

拳头痛，心更痛。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上的折磨更使人难受。

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搭上了这么多条人命。

悲痛、悔恨、无力，在这一刻有千斤重，几乎要将雷高明的肩膀压垮。

“我自诩为公为民……”说到这里雷高明哽咽了，没能再说下去。

在这种时候，任何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

俞未燃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栋楼。

消防员全力抢救，火光熄灭，化作滚滚浓烟，巨大的蘑菇云从窗口挤了出来，遮蔽了晴朗的夜空。大火很快被灭了，因为洛为澈在里面，他的异能帮了大忙。

大火过后，一片死寂。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凄惨的哭声。

沉默半晌，雷高明低声问：“如果我们没有去调查这件事，他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俞未燃摇头。

雷高明又欲一拳打在墙上，被俞未燃手疾眼快挡下了。

“省点力气。”俞未燃说，“你难道不想继续往下查了？”

“想！”雷高明低吼一声，嗓子都哑了。

这一声里含着不甘、不安、不解，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

“把人当蝼蚁，视命为草芥，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那就振作起来。”俞未燃的声音平静得有些瘆人，“有人告诉过我，自怨自艾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

雷高明第一次被骂却没吭声。

张树颤巍巍上前，“雷队，我给您治疗一下……”

洛为澈出来了。

他低着头，捂住了口鼻，亦步亦趋跟在消防员的身后，消防员手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俞未燃知道人是洛为澈救的，他正在被通缉，不能太高调，就将救的人都交给了消防员，让他们将人带离。

趁着人多混乱，洛为澈一出门就快步溜走了，没被人拍到正脸。

“走！”俞未燃当机立断说。

他们从巷子绕到街道那一头，走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因为车太招眼，所以停在了街道外面，也因此避开一劫。

四人在车门前汇合，同时钻进了车里，俞未燃和洛为澈坐在后排，张树负责开车。

车里弥漫着一阵硝烟的味道。

“没事吧？”

洛为澈全身都湿透了，因为异能透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汗珠大滴大滴地滑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嗯。”洛为澈接过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

张树将车开离城中村，问：“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

雷高明疲惫地说：“回酒店吧。”

俞未燃却说：“我们这样子回去人多眼杂，先找个别的地方住。”

他刚才收到了联合中心下达的通缉令，现在回去，无疑是羊入虎口。湛野没那么好骗。

雷高明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洛为澈手肘撑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缓了一会。

汽车开入隧道，他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问雷高明：“你的消息是谁给你的？”

雷高明愣了几秒，才说：“一个警察……”

“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姓陈，皮肤黝黑，我跟他说话他特别上套，有了消息也第一时间发给我……”

雷高明说话声音渐小，蓦地顿住了。

“你怀疑他是故意的？难道他是假冒的警察？”

“他也可以是真的警察。”

“……”

雷高明霎时起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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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