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确实是洛为澈。”

俞未燃突然开口。

在雷高明震惊的视线下，俞未燃平静地说出一切：“昨天他找到我，说要来京都，让我带上他，念在旧情份上，我便答应了。”

那时还没有召开联合会议，没人预料到他会被通缉，俞未燃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湛野直言道：“但他被通缉后你也并没有把他交出来，开完会后，若你真想要抓住他，你有很多机会。”

意料之外，俞未燃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湛野静静地看着他。

“举报洛为澈，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俞未燃淡淡地说，“就像现在这样。”

俞未燃的确不喜欢自找麻烦。

但这次是“麻烦”找上了他。

湛野神色不变：“你是想背叛组织？这次是联合中心下的通缉令，如果你私自放走逃犯，会遭受严重处分。”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放走了他，而不是他骗了我，自己逃走了？”

湛野没接腔。

这话如果换一个主角，听起来不太可信。但是洛为澈的话，就有可能。洛为澈心思深不见底，谁要是好奇探头一看，就会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心眼子，不适合密恐人士观赏。

“那你现在为何要承认？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用什么？”

“用他的行踪。”

雷高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双标的。在知道那人是洛为澈之前，他心里有一万句吐槽，觉得他目中无人不懂礼数，需要好好教育一顿。但自从知道他是洛为澈之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和缓了，还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在他面前说错话。

如今面对湛野，他也偷偷替洛为澈捏了一把汗。他热爱他的工作，但同时他也绝不相信他的偶像有背叛的嫌疑。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失衡了。

湛野很干脆地答应了：“说来听听。”

俞未燃却摇头：“只能我们两个说。”

湛野便指了指旁边，“那我们过去。”

两人走到无人的空地，与其他人保持了几十米距离，确保他们不会再听到任何信息后，俞未燃才开口：“你身上有监听器吗？”

湛野一愣，随后笑道：“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俞未燃没笑，表情很认真，是真的想说些什么，于是湛野没再开玩笑，告诉他：“没有，我是从异能行动科过来的，这一路无人近我身。”

他已经意识到俞未燃要说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定是背后牵扯甚多，所以他才会这样警惕和严肃。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问。

“昨天中午在车上自爆的那个司机，方才我们去了他的住所，在郊区的一处居民楼。”

刚才的爆炸事件还没定性，在外人眼里只是一场火灾，没有异能者参与，因此还没有传到异能行动科的耳朵里，湛野也对此尚不知情。

“你们查出什么了？”

俞未燃说：“有人埋伏在那里，似乎知道我们会来，还在屋里装了炸弹。”

湛野的脸色陡然一变，不用俞未燃细说，他已经能猜到结局了。

“他们还放火烧了楼，目前死伤未知。”

“你确定是异能者？”

“是，洛为澈跟对方交了手。对方是个空间异能者，将洛为澈困在空间里，以此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湛野眼神微动。他知道洛为澈的异能是水，水克火，既然对方想要烧毁一切，就必须控制洛为澈。

他问：“在什么地方？我现在派人去查。”

“人已经跑了，楼也毁了，现在过去查不到什么，那边的人们疑心和八卦心都很重，如果你们大张旗鼓过去，他们会有许多猜测。”俞未燃语调冷静地说，“那司机的妻子被警察带走了，他的女儿消失不见，这两人是关键。”

“知道了。”

湛野立刻给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拿着司机的信息去查。

挂了电话，湛野说：“不管如何，这件事我都会去查，你想得到什么？”

“我希望获得线索知情权。”

湛野眉头轻蹙，“这件事如果由我来查，那就会转到异能行动科手中，你不属于异能行动科，这不合规矩。”

俞未燃不说话。

湛野清楚，正因为如此，俞未燃才要用洛为澈做交易。

“为什么？”湛野问。

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俞未燃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京都。异能行动科会对此事认真追查到底，按理说俞未燃也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俞未燃偏头看向雷高明的方向，轻轻启唇：“看见那个傻大个了吗？”

“嗯，嗯？”

“他这次好心办了坏事，心里其实特别折磨。”俞未燃缓慢说道，“我们不对付已久，爆炸这件事原本跟他没关系，是他自己插了一脚进来，结果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泥潭。”

湛野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意外地说：“你居然会跟我打感情牌了？”

俞未燃：“……”

湛野咳了一声回归正题，问：“你用洛为澈做交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俞未燃：“我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

“他信任你。”湛野说，“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在洛大队长身上装定位器的。”

俞未燃：“他又不是神仙。”

湛野看着他，没说话，笑了一下。

在很多人心里，洛为澈无所不能，无往不胜。但他最亲密的伙伴却在别人面前说，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否定了他的神话。

湛野自胜任大队长一职以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洛为澈的光芒笼罩着。很多人都会拿他跟洛为澈作比较，这是一种压力，也是动力。他对洛为澈没什么避讳，他信任自己的能力，并不觉得自己不如他。他不爱在口舌上逞能，只会用实力去证明。

他一直都知道洛为澈，也听说过他的事迹，但他从青训营毕业后洛为澈就失踪了，所以没有跟他正式打过交道。他一直都想见见洛为澈，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洛大队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准确说，洛为澈算是他的前辈。

湛野干脆地同意了这个交易，说：“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俞未燃也没有说废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芯片，“根据这个就能查到洛为澈的定位，他应该还没有走远。”

湛野侧身要走，又顿住，“他进了联合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你不再见他一面？”

他这话也让俞未燃感到意外。

“原来你也这么八卦。”

“……”

湛野作为大队长，使命必达，不会手软。他会多说这几句话，已是难得。

俞未燃却是难得地笑了笑，说：“他是自由的。”

雷高明感觉脖子从没有这么僵硬过。

他的眼珠子一直往俞未燃跟湛野那边瞥，都快要变成斜视了。

他有私心，不希望俞未燃真的出卖洛为澈，也不希望湛野抓住洛为澈。在他看来，他偶像所作所为，哪怕是假死，都情有可原。

“好慢呀，队长到底在跟他聊什么？我等得好无聊啊。”

旁边一个声音完全说出了雷高明的心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学会了腹语。

雷高明知道那个人是谁。在场其他人都穿着交警的服装，只有他跟湛野穿着异能行动科的制服，他们是一起来的。

雷高明这一撇头，就跟他对上了眼，再想撤回目光已经来不及了。

乌有花对他友好地笑了笑：“大兄弟，你们从哪里回来的？怎么这么憔悴？”

雷高明不敢多言，客客气气地说：“出去兜了兜风……不知道您叫什么？”

乌有花懒散地靠在门边，及肩的头发柔软地飘在晚风里。他将头发拢在一起，露出细瘦的手腕，他说：“我叫乌有花哦，异能行动科的人。”

乌有花哦，四个字的名字？

“您名字真特别。怎么称呼？叫您花哦？”

乌有花一笑：“你是第一个这么叫的。”

雷高明思路绊了一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叫乌有花，三个字！

“不好意思。”他内心尴尬焦灼，试图寻找新话题，想起俞未燃之前也是异能行动科的人，便问：“你认识俞未燃吗？”

乌有花说：“不认识，我是新来的。”

雷高明试探地问：“有多新？”

乌有花：“他走之后我才来的。”

张树眼睛一亮，说我也是新来的！

雷高明递过去一个眼神：你跟人家能一样吗？

张树乖乖低下了头。

那边终于聊完了。

湛野快步走在前面，俞未燃慢慢走在后面，从表情上看分辨不出他们聊了什么。

湛野一扬手，说：“走！”

乌有花就迅速跟着他上了车。

湛野没有别的吩咐，其他人便散开了，各自上了车，追着湛野的车扬长而去。

雷高明已经做好的战斗的准备，预料中他们会和湛野抵死相缠，大不了他们受重伤，被湛野抓回去，也好为洛为澈拖延时间。

但一切结束得这么突然，只留下了一地车尾气，堵在他的喉咙里。

他的心并没有放松，反而寒了一半。

雷高明拧着眉头质问：“你当真卖了他？”

俞未燃：“我让湛野去查爆炸的事情，条件是信息共享。”

雷高明眉头更深，“他会答应？”

“他答应了。”

“但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洛为澈交过去吧？！”

“为什么不能？”俞未燃轻轻抬眼，“他是通缉犯，我举报他，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俞未燃天生冷眉冷眼，不做表情的时候给足了距离感，又偏偏性格冷淡，喜怒不形于色，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雷高明的眼神从震惊转为愤慨，怒道：“俞未燃，我真是看错你了！”

俞未燃沉默着，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错的次数还少吗？

“我要去救他。”雷高明窝火极了。

“你知道他在哪里？”

“……”

“不知道！”雷高明感觉胸腔里的怒火快要冲破胸膛，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你爱去不去！”

“张树！上车！开车！”

“是……”

雷高明没想到自己刚转身，俞未燃就跟了上来，拉开车门，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后面。

“靠！”雷高明猛地扭过头，“你又想怎样？”

俞未燃：“不是你让我跟过去的吗？”

雷高明怒喝：“你把人家卖了，还要过去数钱？”

“我是把他卖了。”俞未燃慢条斯理地说，“但我又没答应不救他。”

雷高明：诡计多端的(乂 `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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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秘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