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裴柯没有真的想禁言观众的意思。

起哄的那些观众听到裴柯这么说后立刻聊起了别的话题。

裴柯暂停直播的同时把游戏也暂停了，一想起自己正面撞到的那个细长鬼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微微皱眉的表情被面捕设备捕捉到，屏幕右下角的皮套也皱起了眉头。

【主包穿得这么上流，我却这么下流】

【主播穿的是lo吗】

【基佬装吧（轻轻）】

【好久没看到基佬装这三个字了）】

【可可这个表情hso】

【一流的主播，二流的游戏，下流的观众（大嘘）】

“你们不要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裴柯抽空看了眼留言栏，发现观众们正在聊他皮套穿的衣服。他正想和观众聊一下这套服装的设计的时候，一个鬼影从他的身旁蹿了过去。

裴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我今天真的不尖叫了。”裴柯说。

观众压根不信，就主播这个胆子，不尖叫是不可能的。还有几个打了SC，赌他肯定会尖叫的。

裴柯看这些留言看得都没脾气了。

他在城外晃悠了好一会儿，撞上了好几个鬼，差点直接在城外被鬼咬死。

裴柯这下知道制作组是靠什么让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玩家进城的了。如果玩家一直不进入迷雾城，城外会不断地出现新的鬼。

一开始的鬼没有什么攻击性，越后面出现的鬼攻击性越强。要是不进城，玩家迟早被城外的鬼咬死。

裴柯被迫无奈地进了城，进城后仍然是被各种各样的鬼吓到。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尖叫，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百折不挠苦口良药！】

【宝宝咱不要为难自己了】

【主播只是在挑战自己，别管！】

【尖叫*32】

【谁拿个分贝仪测测】

完成第六个剧情任务后裴柯暂停游戏，打算先缓缓，再这么被吓下去他的心脏就要不行了。

裴柯看向留言栏，准备读一下刚才的那些SC。

“谢谢当哥哥的小狗的SC，可可能读一下这句话吗，谢谢你。”裴柯没多想，直接把后面的话读了出来，“欸，大哥哥真差劲啊，又在看虚拟主播了，真是差劲的变态死宅……”

裴柯沉默了。

【诡计多端的抖m】

【给珠宝搞沉默了】

【很符合我对可可豆的刻板印象（）】

“你们真的是……”

裴柯笑了笑，继续读下一条留言。

读完留言，裴柯又玩了一个小时的游戏。

再次暂停游戏后，裴柯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的直播时间差不多够了。

“感觉我快打完主线了。”裴柯把游戏存档，“差不多到休息的时间了，今天就先播到这里吧。”

原本在统计尖叫次数的观众收放自如，留言立刻变成了“可可老婆好好休息捏，下次直播见”。

裴柯和观众们说完再见后关掉直播。

这游戏比他想象中的要吓人多了。他靠在椅背上，缓了一缓。

两分钟后裴柯伸手把刚刚不小心推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打开微博。

他点进自己之前发的那一条预告直播的微博，打开评论区，点击最新评论后裴柯看到一条突兀的评论。

【用户677947：可可今天搬家了？】

裴柯皱了皱眉头。他根本没有提过今天会暂时从家里搬出来的事情，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几秒后裴柯想起自己在刚才的直播里提到了室友。

他之前没有室友，现在却突然冒了个室友出来，这个人可能是从这点推测出来的。

出于好奇，裴柯点进这个人的主页。

主页里只有十几条微博，绝大部分还是转发的他的微博。这个人的第一条微博就是转发了他的一条日常分享。

Cocolia喝点热可可：

在落脚点附近发现了一家餐厅，三明治有点一般，但是意面很不错！

【图片】

微博的配图是三明治和意面。

用来放餐品的盘子上本来印着店名，裴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把餐盘上的店名打了码。

裴柯把对方的主页翻了一遍，暂时没看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索性不看了。

他在微博逛了一会儿，刷到一条配图全是烧烤的微博。现在这个时间，裴柯看得真的有点饿。他思考两秒，给江之发消息。

木可：我刚刚在直播，有没有吵到你呀？

Narziss：没有。这个房子的隔音很好的，不会吵到我，不用担心(o′▽`o)

木可：那就好。

木可：[雪貂鞠躬]

还好没打扰到他。温枝想。

本来就是借住，要是吵到人家那真的是罪过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期末，如果影响到对方复习他是真的可以离开了。

裴柯又给江之发了条消息。

木可：对了，我可以点个外卖吗？

木可：[对手指]

Narziss：可以的，你直接点就好。这里的外卖地址是春景苑东门外卖柜。

Narziss：不想出去拿的话可以给外卖员塞点小费让他送到家门口('▽')

木可：好的！你要吃夜宵吗，我们可以一起。

Narziss：不用了。

Narziss：[雪貂探头]

裴柯下完单，打算去一楼的沙发上坐着等待。一打开房门，裴柯看到这一整层的灯都亮着，跟电不要钱似的。

不过也是因为灯都开着，裴柯松了一口气。

他的胆子不算大，刚才玩的又是恐怖游戏，外面要是一片漆黑他会有点害怕。

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裴柯还没发现这里装了中央空调，站在房间外也不会热。

裴柯关上房门，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这房子的装修真的很特别。

他注意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摆满书的书柜。因为有点好奇那个书柜上的书是不是装饰用的假书，他走了过去，想仔细看看。

裴柯随手拿了一本书下来，这是本外文书，封面上是三个单词——Narziss und Goldmund。

他小心翻了翻，随即把书合上。他看着封面上的书名，想起江之的微信名也是Narziss。

裴柯轻声读了一遍：“Narziss……”

“我在。”一个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裴柯被吓得手中拿着的书都掉到了地上，他慌张地侧过身，发现江之正看着他。

江之说：“抱歉，吓到你了？”

裴柯当然被吓到了，可他不好意思承认。况且他没经过同意就拿了书架上的书。

他摇摇头：“没吓到。”

江之弯腰把书捡起来，递回到裴柯的手里：“不好意思，发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一下。”

裴柯诚恳道歉：“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书。”

“书本来就是拿来看的，你想看的话直接看就好了。”江之说。

裴柯沉默几秒，想起江之刚才的那句我在。他好奇地问：“你刚才说的为什么是你在？”

“因为你刚才在叫我。”江之笑着说，“小裴哥。”

来这里之前裴柯就知道江之的年龄。江之现在还是大一，比他小三岁，确实是可以喊他哥的年龄。

裴柯微微一怔：“我刚刚叫你了吗？”

江之指了指他手里的书：“Narziss，所以我说我在。”

裴柯这时候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这是你的英文名？”

“应该说是德文名。”江之解释道，“我小时候住在德国，所以有德文名。”

裴柯很是意外：“德国？”

江之嗯一声：“我爷爷是德国人，我小时候跟他一起住在德国，八岁才回来。”

他小心地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好奇道：“你在德国的时候就有江之这个名字了吗？”

江之很耐心地解释：“回国后才有这个名字的，我之前不叫江之。”

裴柯有点明白了：“所以Narziss是你之前的名字，那你之前的全名是什么？”

“Narziss Eduard Leon von Scholz，这是我的原名。”江之说。

“……什么？”裴柯显然没反应过来。

江之又笑了一声：“那个名字很长，不好记，所以你只要记得我叫江之就可以。不过小裴哥来外面是为了找东西吗？”

裴柯说自己是出来等外卖的。

“反正没事做，我陪你等外卖？”江之说。

于是两个人一起坐到一楼的沙发上等外卖送到。

他们两个不算熟，除了那个名字的话题外裴柯就找不到什么话题跟江之聊了。

裴柯本来想着再问一遍对方的全名是什么，但是仔细一想，他发觉这么问的话显得他很蠢，到时候问了又记不清，就是蠢上加蠢了。

最后裴柯打算保持沉默。他低下头，打开了Streaming。

不知道是因为裴柯看的视频类型太杂还是他的手机监听了他，他的首页推荐给他推荐了几个跟计算机有关的视频。

裴柯顺手点开了，然而他的手机没有静音，视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异常清晰。

视频里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看起来颇为稀疏。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程序员。他说计算机系不是都会修电脑的。

“其实我会修电脑。”坐在他旁边的江之开口了，“你要是电脑出问题了的话可以找我。”

裴柯惊讶道：“计算机系真的要学修电脑？”

“毕竟是靠电脑吃饭的。其他人会不会我不太清楚，但我会一点。”江之说，“不过会不会也得看对象，有些人问我会不会，我会说我不会。”

裴柯总感觉江之话里有话，但又听不出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裴柯随意找了个话题说：“你们这个专业是不是挺忙的啊。”

江之温声道：“时间挤一挤还是有的，主要是看对象。如果是我，就算再忙我也会找时间陪他的。”

裴柯听江之这回答，还以为对方是有女朋友：“你女朋友也是学计算机的吗？”

江之回答说：“我单身。”

裴柯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了。”

“没事。”江之说，“对了，小裴哥，你现在是在当主播是吗，直播的话平时休息时间够吗？”

“我当主播没有签公司。平时的直播都是自己安排，不想播的话就跟观众请假，所以休息时间还挺多的。”

裴柯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嗡嗡地叫了两声。

他很快接起电话：“喂……帮我放外卖柜里就好了，谢谢，麻烦你了。”

“不让他送进来吗？”江之问。

“我自己去拿一下吧。”裴柯说着站起身。

江之跟着他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裴柯心道江之真是个热心肠。他婉拒说：“不用啦，我去拿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

“小裴哥你可能不知道外卖柜在哪里。”江之垂眼看向他，“我今天先带你去一次。而且最近这片有入室抢劫的，两个人的话安全一点。”

裴柯完全没思考春景苑这样的高档别墅区的安全系数有多高。

他看江之说得有理有据，而且他确实不知道外卖柜在哪里，于是应了一声好。

晚上的春景苑很是安静。

两个人走在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走出一段距离后，江之忽然开口问道：“小裴哥，你之前是明星是吗？”

裴柯一愣：“很没有名气的小明星。”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之淡声道。

裴柯嗯一声：“可以啊。”

江之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为什么没再出道了？”

这样的问题在裴柯意料之外。

他思考片刻：“可能是因为累了吧。当明星当得我有点太敏感了。出道这么久，一直都没什么水花，很失败。而且我现在这个年纪再出道的话有点晚了。”

“你现在也还很年轻。”江之低声道，“你现在做直播开心吗？”

裴柯以为江之要问的是直播收入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他想了想：“还挺开心的，大概是因为有兴趣吧。”

良久，他听到江之说：“如果你开心的话，那就很好。”

裴柯每次被人问到工作相关的问题都会有些烦躁。他们会先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裴柯回答在做直播后那些人又会问收入。

那些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话语间都透露着他们的态度。他们觉得做直播是份不入流的工作。原本当小明星就是不入流的工作了，现在还去做直播。

然而江之只是问他开心吗，得到回答后跟他说开心就很好。

裴柯侧过身，微微抬头，看向江之。

“就在前面。”江之说。

在裴柯拿外卖的时候，江之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就在不远处。

他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漆黑人影，被拦在春景苑的围墙之外。那人见自己被发现，转身逃离现场，很快就消失在江之的视野里。

裴柯关上柜门，站起身：“我拿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裴柯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叫了对方一声：“江之？”

江之这时才收回视线：“抱歉，在想事情，没听见。我们走吧。”

江之原名Narziss Eduard Leon von Scholz（纳尔齐斯·爱德华·莱昂·冯·朔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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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纳尔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