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你能不能不要往别人丈夫身上靠啊?”
沈玉阴恻恻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鬼知道他远远看到顾行知和这女人纠缠的画面,有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这叫什么,余情未了?旧情复发?
这个女人还往顾行知身上靠!
而且顾行知还没有要躲的意思。
虽说直接躲开让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女子摔在地上不好,可他就是鬼火直冒。
而随着沈玉这一声,苏孟令的身体又是一颤,悠悠转醒,便看到面前是一个面目陌生但漂亮得惊人的贵公子模样的男子,对方的手还扶着自己的双肩,顿时她失色尖叫一声,打开了沈玉的手。
“你——你——”
“我?我是你弟媳妇儿,顾行知的老婆,大嫂你站好,别动不动往别人丈夫身上摔,也就我在这儿不误会,换个人来,指不定还以为大嫂你想倒贴小叔子,这对你的名声多不好。”
他顿了一下,幽幽道:“还是大嫂你想的是,等一撞到人身上,你就一把推开顾行知,尖声大叫他非礼你,然后将众人引来,上演一场捉拿登徒子的好戏?”
苏孟令脸上剩余的血色瞬间如被抽干了一把,比之前更惨白了。
她颤抖着说话,一脸羞愤,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你胡说!你污蔑我清白!”
她又看向顾行知,目光楚楚,道:“我绝没有那个想法,顾二郎,你信奴家,奴家就是忽见故人,情不自禁……”
但她的话很快被沈玉打断,“你暂且别情不自禁了,我劝你快点藏起来,我来时路上瞧着顾行泽正带人往这边来,你要是和一个男子独处还能说人家非礼你,但要是两个男子,这两人还是一对的,你说这事算什么?我俩一起非礼你?这不太好吧。”
这何止是不好,简直是匪夷所思,惊天丑事,传出去就是她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要是她婆母知道,那岂不是要扒掉她一层皮!
苏孟令慌张得六神无主,还是顾行知指了一下假山后的一条小道,她才不假思索往小道里一钻,提溜着裙摆很快不见了身影。那身手之矫健,哪还有刚刚西施黛玉之态,只能说人被逼急了之下,潜力真的无穷。
而她刚刚走,就听得一墙之隔的院门后传来声音,“奴婢刚刚看到,他们就是往这边来的,少奶奶似追着人跑……但,但许是奴婢看错了,是那外男追逼着少奶奶!”
顾行泽阴沉着一张脸,疾步走过月门,那架势十足的捉奸,等他过了月门一看,入目的就是连廊里两道贴近的身影。
“贱妇!!”
然后,他愣住了。
沈玉靠在顾行知身上,抱着后者的手,不满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亲热啊?”说完,还侧头吧唧一口亲在顾行知脸上。
顾行知:“……”
“……”
现场死一样的安静。
顾行泽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回头恶声恶气对侍女道:“你不是说少夫人在此地吗?人呢?”
侍女从震惊中回神,瑟瑟发抖,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真的看到……”
“滚!贱人!”
顾行泽气势汹汹带人过来,又气势汹汹带人离开了。
顾行知抹了一下脸颊,推开沈玉,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玉站直身体,不甚在意的道:“你久不见回来,我就来找你了,从那边水池找过来的,远远就见着那女子对你纠缠不清,离着不远又听见刚刚那侍女向顾行泽通报的话,就急忙跑过来了。”
他抬眼看他,玩味一笑,道:“要是我晚来一步,你不就被当成登徒子教训了?”
顾行知不置可否,刚刚的情况是挺突然的,苏孟令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做事也没个分寸,结合他在席间听到的闲言碎语,这位怕不是有些产后抑郁症。
只是这事和他没关系,苏孟令纵使和原主有过一段婚约,现在也是顾行泽的夫人,他们两方人仔细说来还不对付,他还没圣母到要去帮苏孟令开解这个,如他所说那般,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是好是坏,自己受着。
不过,沈玉来的确实恰到好处,帮他轻松解决了这个麻烦。
见他不说话,沈玉犹豫了一下,道:“她刚刚做的事会害了你。”
顾行知眼眸一动,道:“哦?”
沈玉神情有些别扭,还有些不高兴,转过身往前厅走去。
顾行知跟着后面,走了没两步,就听沈玉道:“你信不信我刚刚的话?她一旦靠到你身上,这四下无人,顾行泽又恰好过来,你就是百口也莫辩。而就算有人看到是她先追的你,但这里是顾府,为了自家名声,也定是指认是你纠缠他们大少夫人,借口都是现成的——你不甘被抢婚约一事,对苏孟令念念不忘,恰逢席上醉酒,偶遇佳人,便做出失态之举。”
“你猜,顾行泽会如何对你?打断一条腿都算轻吧。”
沈玉越说神色越冷,倒把自己说生气了。
他一想到顾行知被污蔑,被众人唾骂,被人欺凌践踏的场面,就止不住的怒从心底起,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对苏孟令的话都轻了。
人,不能仗着自己是无心之举,就心安理得的连累他人,还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吧。
顾行知突然站定脚步,沈玉听到他没跟上,也停下来,回身望去。
“谢谢你。”顾行知道。
他如初夏这尾巴上的暖风一样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沈玉的头,越过去在前方慢慢走着。
沈玉好一会才回神,眼神有些飘忽,两步跟了上去,和顾行知并肩前行。
而在他们离开后,顾行泽迅速杀回了自己院中,在厢房里看见正在梳妆的苏孟令,他一步上前,掐住苏孟令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恶狠狠道:“贱妇,你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从实招来!”
苏孟令大惊失色,连连摇头,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而落,“奴家哪儿也没去,奴家没有……”
“没有?”
顾行泽森冷一笑,道:“我顾府上下五十余个下人,就那巴掌大的地方,你猜猜有几双眼睛看着你?”
苏孟令眼眸一颤,哑口无言,嘴唇颤抖个不停,脸如死灰。
可顾行泽又一把放开了她的下巴,拿帕子擦了擦手,嫌恶道:“怎么?如今后悔跟了我,觉得顾行知好了?当初你爹嫌贫爱富,抛着饵地让我对你产生兴趣,你也没拒绝夜里出来和我相会,我实话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顶着顾行知未婚妻的名头,爷还不一定看得上你。”
他这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骨子里的劣根性罢了,当初要不是被人撞破了和苏孟令私会,被架起来了,不然他也只是想玩玩,而并不想把人娶回家。
甚至他都怀疑,那撞破之人都是苏家安排的,不过是想把这事坐实了。
苏孟令脸色更是灰败,隐隐透出死灰之气,眼中满是绝望。
顾行泽道:“不过,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夫人,顾行知胆敢和你纠缠不清,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事我绝对和他没完。一条被赶出门的丧家之犬,如今倒敢来我面前耍威风,还让我今日丢了好大的脸,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弯腰拍了拍苏孟令的脸,语气轻佻道:“你且等着看,等我把他收拾成个废人,说不得再把你休了,送与他成就一段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
“你是说,顾行泽其实没多在乎她,单纯因为从我手里抢过去很得意,才如此做?”
顾行知淡声道,一边往镖行的方向走去。
沈玉背着手,笃定道:“不然呢?男人不都这个样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的又不如抢到手的。但凡顾行泽对她有一丝真情,都不是如今这个局面。”
顾行知不置可否,恰好到了地方,便结束这个话题,这次迎回来一个账房模样的老者,道:“实在抱歉,你的那批货本应该昨日就到,只是前两日路上下了大雨,才耽搁到了今日,顾老板,请过来验收一下。”
“好,劳烦老丈了。”
“对咯,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也是兰舟城那边来的,请顾老板过目。”
顾行知接过信,拆开一看,顿时眼眸如萤光亮起,嘴角绽开满意的弧度,耀眼至极。
而就在顾行知验完货忙着去租牛车把货物运回清水村时,顾大伯终于将家中生意往来的宾客送走,父子三人坐在书房喝茶议事,就说到下午那会儿后院出现的那桩丑事。
顾行泽道:“爹,此事孩儿不想就这么算了,他顾行知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扫我的脸面,又胆敢在后院和我妻子纠缠不清,哪有一点将我放在眼里!若不给他一点教训,孩儿咽不下这口气。”
顾大伯倒是神色从容,不疾不徐抿了口茶,道:“你而今最紧要之事,乃是明年的秋闱,这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看向顾行言,道:“言儿,此事就交给你去做,听闻那小子在几个村里搅风搅雨,弄什么下单又立劳什子墙,费了好大周章,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不过,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让他想做之事做不成,给你大哥出口气罢了。”
顾行言站起来,拱手道:“孩儿明白,定会会给他一个教训。”他顿了一下,道:“实则儿子前两日回村里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事,听闻那石湖村周家村村民对他所做之事赞不绝口,又是免费给人送东西上门,还不用先给钱,东西到手临了反悔也没事,而且卖的还比旁人便宜,虽然说有些人觉得他这般做实在犯傻,但那几个村子里的人现在基本都等着他把东西带过去,反而其他货郎来了,都不怎么理睬。”
顾大伯细长精芒的眼眸一动,“哦,那还算他有点脑子,时日长久下来,那几个村子里的不都是他的客人了,日积月累之下,确实能做出一番事来。行言,你觉得要如何制他?”
顾行言道:“其实亦不难,截他源头尔。”
“儿子打听到他常去采买的几家店,如徐记酒肆,胡记盐店,沈记杂粮铺都与我们家有来往,只要招呼一声,让他们不把东西卖予他,并不难。”顾行言眸中精光闪烁,道:“如今城中不少人已经听闻爹来年有望上任商主之位,谁又敢和我顾家作对,再说顾行知一个小小乡野货郎,他们也不值得为了他得罪未来商主啊。”
他这一番话,把打算说出来了,还拍了顾大伯的马屁,可谓舒坦到人心坎里了,顾大伯满意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顾行泽也满意,颔首了一下。
顾行言心中得意,其实那日他发觉说错话后,就回去把顾行知调查了一下,得知他最近在做的事,本想拿这个做文章,说不得还能要挟顾行知,让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哥嫂的那件丑事说出来,虽说顾行知确实识相,宴席上什么都没说,可还是被他搅和出乱子来。
这会儿自家爹和大哥都想教训顾行知,他适时把这个主意说出来,还得了爹和兄长的夸赞,顾行言心里更舒爽了。
哼,当日胆敢威胁恐吓于我,等我将你辛苦所为之事给搅毁一旦,有的是你向我求饶,摇尾乞怜的时候。
……
与此同时,兰舟城,谢府别院,幽竹居。
苏清毓看着手中信件,眼中闪过异色,居然带他去官府备走失案了,确实与他前世有所不同。
难道是因为去到顾行知身边的人不一样,所以其才会做出不一样的举动?连这次突然来兰舟城也是如此原因么?
苏清毓不能确定,只是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不一样了。
不过也对,从他重生后就不一样了,这辈子他终于和他没有纠葛了。
流落难民里失忆的不是他,流落到顾行知身边的人也不是他。
苏清毓拿开桌上油灯的罩子,将油灯点燃,把手中信件放在烛火上,看其点点燃烧殆尽,他提笔写下一封信。
顾行知既然带那人去报了官,若有人查过去,就能很快很轻易地把那人带回来,但他不会允许这人如此快的回来。
顾行知能报案,那他就多去几个地方报案,再压下承德城那边的案件,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
苏清毓眼眸中掠过一丝冷芒,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他得知他和顾行知的婚事被定下后,那道紫衣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却又高高在上地道:“……那顾行知对你才是良人,那门婚事于你是好事。”
苏清毓狠狠咬住下唇,盯着那跃动的烛火。
谢朗玉啊谢朗玉,你既然说是一件好事,那这辈子这样的好事就给你了。
只是不知等你记忆恢复后,你还会如此觉得么?
还是,情何以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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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吃醋&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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