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现世与往世(上)

古林老街的街道旁,总是聚集着一堆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摊贩。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正值热闹的时刻,就算是空气中那炽热到极点的热浪也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小贩们录的叫卖声和来往汽车的滴滴声交汇到一起,形成了一副独有的老街风情。

却在这时,水果摊上的水果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翠绿的苹果睁开了眼睛。

它这一睁眼,其余的水果也仿佛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睁开了眼。

一瞬间,水果们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

“怎么今天生意这么差,这么久了也没搭上个便车。”

“看这死胖墩就来气,吃吃吃,就知道吃!”

水果们的抱怨声那胖墩的老板自然是听不到的,他饿了一天,此时正端着刚买来的盒饭埋头大口地刨饭,正在这时,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刚才还在抱怨的各种水果顿时眼前一亮,趁着那顾客挑选水果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口袋里,结果等老板一上秤的时候,果不其然那顾客脸又不太好看了。

“我也没挑这么多啊...”顾客心里嘀咕着,嘴上也嘀咕着,就这样一边嘀咕一边提着大半袋水果水果走了。

而那些没能趁机溜进袋子里的水果大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些被装在袋子里面的伙伴渐行渐远了,这下子,无论是香蕉还是柑橘亦或者是其余的水果,面上皆是一阵的忧愁:“再这样下去,要怎么参与大会呀!”

——

“参加大会?”

此时另一边,在各处苍蝇小馆的周遭设立的泔水收集处,一个被人咬了半口的牛肉丸从泔水底下浮了上来,惊讶地说着。

回答它话语的是一个约摸有半人高的泔水桶,它是在这里辈分最高的一个,是以众剩饭剩菜都以它为马首是瞻。

“是的,参加大会!而且,是独属于咱们这些非人生灵的一届轰轰烈烈的大会!”

此时一个跟仰泳似的浮在油腻腻的泔水上的烂菜叶有些要死不活地说道:“开什么会啊,各位真不会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省省吧,就算是咱们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有了神智,可是不过一些阿猫阿狗而已,能干成什么大事?”

“要我说,还不如趁着这时该干什么干什么,及时行乐才是重中之重,搞那么多幺蛾子没什么意义!”

其他剩饭剩菜都是一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听那烂菜叶这么一说,顿时也开始摇摆不定了。

不过那泔水桶可不是吃素的,它可是现在这些乌合之众中最为有威望的一个,而且它也是它们之中接触了人类最久的一个,自然是对妖言惑众那套手拿擒来。

它不慌不忙道:“各位真不会以为咱们突然的苏醒只是偶然吧?大错特错!”

此时一处饭馆的后门处钻出了几个伙计,他们手上端着顾客刚吃剩的饭菜,随即“哗”的一声就倒进了泔水收集处的桶里。

顿时,油水四溅。

等他们走远了,方才那一场暂时被打断的会议这才又重新继续:“百年前,咱们国家和明光大战,在家国危难之时,咱们国内的一些人竟然和明光联合起来,想要来个里呼外应置咱们国家为死地。”

“我猜不用我多说,诸位都知道是谁了吧?”

在场的剩饭剩菜虽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没有神智之前,每天重复的步骤就是从泔水收集厂被运送到食品加工厂,然后再重新被端上桌,再次又会因为糟糕的口感而被倒进泔水桶里。

如此循环往复。

如此一来,它们每天都在接触人,而在接触人的同时,便也自然而然地听到了一些古林国广为流传的事。

其中,自然是免不了泔水桶所说的百年前的大战。

烂菜叶诧异道:“难不成咱们的苏醒和金灯教的人有关?”

泔水桶的话一出,皆是满桶皆惊。

原本还沉在泔水底部装死的剩菜们顿时一下子涌了上来:“等等,我没听错吧,金灯教的人把咱们唤醒的?”

其中也不乏质疑:“别吹了,谁不知道金灯教的计谋在当年就被汤广申汤大人给识破了,他们气急败坏之下就一起簇拥而上,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当年的那场大战啊...”

当年的那场大战啊,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了。

百年前,古林国危难之际,一直被人诟病以邪魔外道著称的金灯教竟然在危难时刻站了出来,拱手献出了自己教中的秘法之阵,誓要在家国危难之际,同那明光外贼抗战到底。

这一番热血男儿行径,叫曾经在背后对他们不屑一顾的人们都红了眼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竟然使得寻常都不曾和睦过的古林国第一次这么一致对外。当年也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了,就连还没满十岁的孩童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能是天佑古林,总之古林从那场大战中挺了过来,先是在两国斗法中明光接连败退,后又被人揪出明光的内奸竟然是金灯教。

有时候,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伙伴。

话说当年围剿金贼的行动啊,不可谓是不轰轰烈烈。

在场的,也只有泔水桶才是真正经历过那场绞杀的——据它自己所说它是从某家饭馆的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传家宝”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当年凡是和金灯教有关的一切,统统都要被绞杀!金灯教那群数典忘祖离经叛道的叛徒如今的魂魄更是被时时刻刻镇压于不冻河数千米的河底之下,日日夜夜遭受蚀骨的折磨,不得踏上轮回之路——”

“可是诸位想,金贼诡计多端,说不准哪天就要卷土重来了,现在咱们的突然苏醒就是最好的证明!”

泔水桶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下来,顿时把在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群剩饭剩菜唬住得一愣一愣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现在醒来的可不止咱们。”

“虽然咱们只是一群啥也干不了剩饭剩菜!可是咱们上头可是有人带着的,咱们只要跟在上头大人们的身后走就好!尽量做到不添乱,在关键时刻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力,坚决杜绝一切让金贼钻空子的机会!”

“那么现在,有谁要跟我一起去参加大会的,咱们准备好,马上就出发了。”

听完泔水桶一番擦边的话,泔水们顿时觉得自己的苏醒和金灯人绝对脱不了干系了,杠杠的,于是当即也不再废话,统统都一起走了。

——

曾经有人问过江不如:“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江不如的回答是:“我什么也不怕。”

她就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当知道了陈述一行人要深入密林中去冒险拍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土著人时,江不如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山路崎岖难行,总有许多令人意料不到的危险。

那些什么一路行来的蛇虫鼠蚁自不必多说,什么陡峭山崖更是数不胜数,可就是这么难走到不能称之为路的路途,江不如一行人硬是就这么硬生生地扛过来了。

陈述一行人是猎奇新闻社的小记者,在如今这个大环境下,能有个养家糊口的工作不容易,所以他们才要为了热点而冒险深入密林来进行这项拍摄任务。

而江不如,她完全就是凭着自己不服输的性子硬生生一路走上来的——她觉得自己要是临时撤了,就好像是输给了谁一样的不舒坦,那要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不过,这倒是令原先还等着看她打退堂鼓陈述一众人都开了个大大的眼。

几人正在中途稍作歇息,忽然闻听林间的鸟声此起彼伏,此时正是晨间大好的时光,然而此间却处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不免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只有当人切身地投身入原始的大自然的时候,才会对这种深切的渺小感刻骨铭心。

更不用说,这是在东坡山了。

东坡山是古林神一样的存在,这里处处是充沛的灵气,各种梅花鹿亦或者小野兔之类的温顺小动物数不胜数,然而,这只是外林。

东坡山的内林十分危险,传闻中有各种吃人的凶猛野兽,在早些年还没有封山的时候,就总是传出各种玄之又玄的山精鬼怪之说,据说还闹鬼,闹得十分厉害。

不过,这一切还都仅仅是停留在非物理的层面上,那些什么鬼不鬼的大家谁都没见过自然不知真假,就跟传家宝一样口口相传的差不多,毫无真实性可考究。

可所有人都知道,东坡山的原始密林深处,是存在着土著人和不冻河的。

土著人若是要追究起来可能比古林两百年的历史还要悠久,不过他们平日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密林深处,又有各种鬼故事和凶猛野兽作为外护法的加持,因此从未有人见过。

而不冻河则是古林开国以来一直存在于古林中的一条神圣的支流,它不同于其他寻常的河流,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它始终如一。百年前,古林遭遇千年难得一遇的冰灾,成百上千的动植物都死在了那场风雪里,唯有不冻河——它在那场寒冷的冰灾里竟然还始终流动,而且一摸,竟然一儿也不冷。

那时候下的雪很大很大,人们家中的食物已经弹尽粮绝,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就有人捡了雪来吃,而当时吃了雪的现在不是“我老头子活了一百九十九了”就是“我邻居家儿子的同学的妹妹原本是个痴傻儿,可是吃了雪之后竟然清醒了不说竟然还能听得懂狗说话了”以及“现在古林上头那些大人物当年都是吃了雪才变得这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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