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顾子铭回到庭梧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凤栖躺在院子中的藤椅上,见她回来,起身去迎接她。“怎么去了那么些功夫?”

顾子铭将三块大石头丢在院子中,伸手就把凤栖拉入怀中。“那不是得给她们找些好的,不然涟漪肯定不高兴,还有周听澜。”

她有点喘,凤栖听着她的胸膛“咚咚”作响,抬手在她后背拍了拍。“你缓缓再说话,着急什么。”

她们真就像是那俗世间的寻常妻妻,凤栖用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下歇会,我给你去倒杯水。”

“不,我就要抱着你。”顾子铭不撒手,“师姐,我们三日后就成亲好不好?我算过日子,三日后是个好日子。我今天去了趟山下的镇子,见到我那娘了。”

凤栖本想把她推开,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而捧起了这人的脸。

还好还好,眼里没有散不去的魔气。

“师姐在担心我什么?”顾子铭抓住她的手,很亲昵地蹭了两下,“在担心我的心魔再度出现吗?”

“铭儿……”

“她奈何不了我,我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她们。我只在意你,还有涟漪、唐师姐,以及听澜。迹崖山庭梧峰才是我的家,我只是怕我自己擅作主张定了婚期,师姐你不高兴。”顾子铭说得真切。

心,是被牵着跳动的。

凤栖:“不会,不会不高兴,我白日里也算了,三天后正好。”

她侧过身,指向主屋门前。“你瞧,掌门都送了什么过来。”

主屋门楣上挂了两盏莲花小灯,怪好看的,里头应该是掌门施了法,散发着银白色的光,像是有一弯月亮在其中。

凤栖牵着顾子铭的手进屋,屋子里用架子撑起两件喜服,喜服的做工很精致,同时还免去了一些繁杂的设计,更偏向于她们迹崖山徒子统一穿得袍子,就是更好看些。

“掌门怎么想到我们会想成亲?”顾子铭好奇。

她喜欢凤栖,喜欢得那样明晃晃吗?

“就算不同于俗世间的人们那样成婚,修行之人互生情愫皆为终身伴侣并不是什么奇事。从前,我们迹崖山上也办过几次成婚的事儿,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凤栖回忆了一下,那似乎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两人在人世间兜兜转转好几圈,最后回到了迹崖山,在迹崖山众人的见证下成为了彼此的爱侣。当时她们身上穿的,好像就是这两身衣服。

难为稚羽保存到现在,或许是令人连日赶工做出来的。都是用心了。

“铭儿喜欢这衣服吗?”

“喜欢,很喜欢。”顾子铭已经凑到那婚服前仔细看了几遍,脑中有画面浮现了出来。

她转身看凤栖。“师姐,你知道俗世间娶亲的习俗吗?”

凤栖摇了摇头。

“婚前那晚,不得见新娘,否则会有祸事发生。”顾子铭说着靠近了一步。

“成婚之后,要互相帮着取下红布盖头,还有发簪。”顾子铭又上前一步。

凤栖问她。“还有吗?”

“还有。”顾子铭离着她只剩下了半只手的距离,“还有,要喝交杯酒,好像是这样的。”

她轻轻拉过凤栖的手臂,将自己另一手缠上去。

凤栖笑着。“那我们到时候,都做一遍好不好。”

“好!”顾子铭凑上去亲了她一下,难得正经,“不过现在,要不还是先给涟漪她们刻碑吧,我一下午打了好几个喷嚏,肯定是涟漪在骂我!”

刻碑这种事对于凤栖来说并不难,只是她不敢随意,认认真真地将那三块大石头切成合适大小,才以妖力为刻刀在上面刻下三人的名字和寄语。

顾子铭蹲在她身边看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拎起稚羽早上送过来的食材去了厨房。

厨房里头叮铃桄榔一顿乱响,倒也是在凤栖将三块石碑都刻完后,她从里边拎出来一个食盒。这食盒也是稚羽送来的,送的恰当好处,三层够放好些食物。

顾子铭从小把自己养大,手艺还算不错,食盒关不住香味,随风阵阵飘出来。

“给涟漪和唐师姐还有听澜尝尝我的手艺。”

她将食盒递给凤栖,自己将石碑扛起。

石碑很重,估摸着有几十斤。

凤栖不拦着她就这样将石碑一块一块扛到半山腰,只是等她将三块石碑稳稳当当地放在三座坟前,这才找准穴位给她按了按。

顾子铭没防住,涟漪不能听的声音就从她口中喘了出来。

“师姐!”

凤栖一脸无辜。“我忘了提醒你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手却不松开,嘴巴还凑到了顾子铭耳畔。

“原来铭儿这样爱叫,昨日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完了完了,她那个爱调戏人,调戏完还不负责的师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可是顾子铭实在端不出以前那其实也算是假装出来的矜持,只是怒嗔了凤栖一眼。

“师姐你就别在这里调戏我了,回头小师妹真半夜来八卦我了,还有周听澜!”

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顾子铭一直很想问,她们的魂魄去了哪里,还能进入轮回吗?还是就此碎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九州各处。

那也是好的,经过十世,依旧是她们三人,到时候或许大家还有相聚的机会。

最怕的,是她们的魂魄彻底成了灰飞。

这些想法又何尝不绕在凤栖心头,只是她私心更不愿意看到顾子铭脸上,掩藏不住的难过。

指尖轻揉了揉她的耳朵,凤栖换了语气。“就让她们八卦吧,不然日后她们得有多无聊,何况,你我要成婚的事情,难道不同她们说?”

“也是!”顾子铭怒了努嘴,看向那三块墓碑时表情完全变了,变得神气非常。

她将食盒打开,里边放了七八道菜,还有一壶酒和几个酒盏。

“涟漪你年纪还小,本来是不该喝酒的,但是呢,今天高兴!我厉害吧,可是马上就要嫁给你大师姐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菜肴摆放,小心翼翼地往酒盏中倒上佳酿。

“这酒可好了,是我束鸢师娘酿的,便宜你们了。等到我和师姐成婚,我就再去找几坛好酒,我们几个在庭梧中多喝几杯。”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凤栖一直在边上陪着,偶尔附和几句。两个人将山上风吹树叶作响声当做是涟漪三人的回应,一直坐到月上枝头,酒壶空了,顾子铭也醉了,凤栖无奈将人抱起。

她看着三块墓碑,好久才说出两个字来。“好眠。”

*

订了婚期,自然是要着手准备,顾子铭不愿意让别人帮忙,什么都要自己来,之后的两天过的好不热闹,庭梧之中更是一夜之间开满了花。

秋海棠五颜六色的,当真是将这地方变回了大半年前的模样。

顾子铭种花种得有点丧心病狂,就连半山腰涟漪等人的住处都不放过,背来一颗桃花树,觉得不够,又不知道哪里寻来两颗梅花。

树都不大,只是枝丫。她种下之后蹲在涟漪那念叨,说了好些照顾花儿树儿的法子。最后引得最近的一颗梧桐树忽得抖落下好些树叶,她一朝被蛇咬,登时从地上跳了起来,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了,急忙忙往院子那跑。

只是跑了两步,顾子铭又停下来,转头看她们三笑起来。“记得等喝了喜酒再走。”

无人回应,梧桐树又落下不少树叶来。

等到九月廿八那日,庭梧中多了些人,不过加起来拢共也就五个,其中一个年纪还特别小,是顾子铭那日在阮湘周边村庄中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未央。

小姑娘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笑意当花童。

凤栖让她不必这样。小姑娘却摇摇头,眼睛是透亮的。她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能留在庭梧拜入际崖山亦是凤栖和顾子铭给的福气,不能不欢喜。

于是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桃花、梅花花瓣被小姑娘撒了一地。

凤栖和顾子铭身穿喜服,站在满天的花瓣雨中,随着稚羽的提示,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俗世间成婚的礼节。

先拜天地。

天地为鉴,二人此生结为良缘,不背不弃。

再拜掌门。

师长为鉴,良缘有祝,生生世世。

妻妻对拜。

我心唯你,执手不放,矢志不渝。

晚风将这份情谊吹向各处,夜色浓稠。

“我就说请那位绛仙草过来是好的。”等把人送走,顾子铭捡起地上还新鲜的花瓣,凑到凤栖面前眨巴两下她那大眼睛,“师姐不夸夸我?”

“夸你,不过该改一改称呼了。”凤栖携过她的手,拉着她往里屋走。

“那,叫什么?娘子?”

“可以。”凤栖笑着应她。

顾子铭得寸进尺,拉住她的手,好让两人四目相对。“凤儿?”

“也可以。”

顾子铭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师姐。”

“怎么又改回来了。”凤栖习惯性捏她的耳朵。

“因为喜欢。”顾子铭总爱做一些小动作,用鼻尖轻蹭凤栖面颊,“我喜欢师姐,喜欢师姐喊我铭儿。只要是同师姐有关,我都喜欢。”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把脸埋进了凤栖的颈窝中。

“师姐,不早了。”

*

“师姐,你慢些……”

里屋中只有几缕月光照进来,有恰好落在她紧紧抓着身下被褥的的手上,有恰好落在凤栖目光所及之处。

凤栖紧紧抱着她,一遍一遍哄着她,却只是让顾子铭眼泪更多。

手指曲了起来,在温暖处来回摸索。

“铭儿,好铭儿……师姐欢喜。”

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动情,用自己火热的身躯,却温暖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里屋的寒意早已被这样的热情驱散,只有从顾子铭口中不断溢出的白气,倒是还显出着秋夜露重。

那叫做顾子铭的一叶扁舟,不知道被巨浪送上了几次高顶,呼吸混乱。

顾子铭双眼都是泪水,一拳头砸在凤栖身上。以前只是觉得这师姐爱调戏她,没想到手段那么多。

“师姐,你是不是看了藏书阁不少活色生香的话本子?”

否则怎么会的那么多!

凤栖没回应她,只是将她溢出眼眶的泪水都卷入腹中。好一会,她才抬起身子对上顾子铭的眼。

“那铭儿呢?铭儿这么爱去藏书阁,还能骗过禁制,又看了多少?”

她说着,便拿起顾子铭的手放在了身上。

那处柔软,让顾子铭惊诧,五指不由得收紧。

“别急。”

今晚是她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些事,可以做得久一些。

顾子铭看着她的眼,虽然累的浑身无力,好奇心却驱使着她动作。只不过凤栖身上太热了,顾子铭看着自己刚才那么一下,就在她身上留下了白色的痕迹,实在有点不舍。

凤栖笑着躺在她怀中,一只手捏着她的耳垂。“铭儿到现在还是有色心没色胆吗?”

“师姐……”顾子铭确实有些为难情,尤其是手中的柔软,让她忍不住想多做点什么。

“没关系的。”凤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主动凑到她嘴角亲了亲,手覆在她手背上,引导着她。

指尖很快感受到了粘腻。

凤栖在她耳边喘了一声。“是师姐刚才教的,不够吗?”

爱意早已被汹涌的欲念裹住,在两人的身体中掀起惊涛骇浪。凤栖的双眼同样蒙上了一层水雾,让那红色荡开,落在顾子铭眼里哪里还能让她继续迟钝。

她翻身将凤栖平放在床榻上,学着这人方才对自己做的,轻轻咬住了对方的下唇,极力用舌尖,用唇齿记住她身上每一处的味道。

枕头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凤栖忍不住将手按在顾子铭的后脑。

别停下来,不许起来!

“铭儿……”

凤栖眼前的月光被顾子铭的笑脸代替,后颈也被这人轻轻托住。

“我在,师姐,我在。”

顾子铭学得很快,太快了,游上来之后也不肯让契合切断,用红唇描绘着凤栖嘴唇的轮廓。

很快,那口中又喊出了她喜欢听到的两个字。

刚才确实太着急了。

顾子铭的手重新落在了有红梅盛开的白雪之上。“师姐,可以吗?”

她这会子哪里是真的在询问凤栖的意见,只要凤栖有一点回应,不管回应是何,她都会遵循本能。

屋内的月光越来越少了,秋夜的寒意随着风灌入其中,很快就被细细碎碎的声音驱散。

被褥一次又一次被扯回来,然后重新掉在地上。

“凤儿……”

凤栖同顾子铭十指紧扣,越来越紧。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将顾子铭的脸捧起,吻胡乱地落在她脸上。

想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含糊,是情深至极的呓语。

*

际崖山庭梧峰中,有人的时候,不许任何人靠近,邪门的阵法里里外外布了三圈。

没人的时候,还是不许人靠近,只不过阵法没了,换成了只要踏过某个碑界,就会有一道凶雷落下。

百日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凤栖同顾子铭在人间走了一遭,去了君煌城见到了人间繁华,去了东临,找了好几日也找不到芙蕖,只是在那逆流而上的瀑布下方看见了一朵莲花。

她们还去了极北,见过了瞒天飞舞的雪花。凤栖凤凰之躯被冻得够呛,抱着顾子铭不肯撒手。

顾子铭乐得如此,到底心疼,极北来去匆匆,只是停留了半日之久。

好在回到庭梧,两人看着彼此头顶的白雪,觉得这一趟也是值得。

日子平淡却也幸福,顾子铭没敢浪费一点光阴,偷学了个偏门法术,将这百日中二人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藏在了那两个木偶之中,只要用凤栖日后用真元催动,便能看到许多景象。

顾子铭端坐在缚魔渊中,面前放着她自己雕刻的凤栖木偶,头顶悬着的是无鉴。

耳畔有凤凰鸣叫传来,她抬头去看,是凤栖化作凤凰身盘旋在了上空。

“子铭。”

不知从何时起,凤栖改了对她的称呼,这让顾子铭总是忍不住去想她这个名字的含义。

子铭子铭,望子铭记。

子铭子铭,与子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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