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发生了冲突,李志远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一听人说刘有光跟人打起来了,再也坐不住了,这刘有光不会是跟徐柏松打起来了吧,虽然徐柏松孤家寡人的,但是毕竟是连队啊。
李志远冲出来,刚好就看到徐柏松一手一个,将人扔出去。
“徐连队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做什么要动手呢?”李志远也不清楚事实,上来就将责任推给了徐柏松。
徐柏松拍了拍手,说道:“李场主好大的官架子,连我亲自过来都见不着您本人,让个下属来打发我。”
李志远笑道:“徐连队哪里的话,没有的事,我刚才走不开啊。不过这是怎么了,徐连队怎么动起手来了?”
徐柏松看了一眼刘有光,冷笑道:“李场主,你这都是用的什么下属?明目张胆地私吞知青们的白面和油,逢年过节的时候克扣知青们的口粮,这件事,李场主您不知道吗?”
李志远当然知道,他要是不知道,刘有光敢这么放肆吗?只不过这件事,李志远不能承认。
“哪有这样的事?徐连队莫不是搞错了吧?我们都是严格根据文件来执行的。每次给知青们发东西,都发得足足的!”
徐柏松想起他的领导派他来这个地方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自己派到这个地方来。现在才知道当时领导的意思,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越容易出土皇帝。
他这几天虽然表面上没有做什么事,但是实际上是在研究草滩农场的信息,包括最近两年上面领导以及杨书记下发的文件。他从中就发现了端倪。
杨书记下发的文件,按理来说,应该需要公示,但是他在农场的政务公示栏中没有看到这些文件的影子,上面只是贴了几张旧报纸,看着时间都很久远了。
也就是说,政务公开,在草滩农场可以说是不存在的。
这件事杨书记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要么是杨书记默许的,要么是杨书记也跟他们是一丘之貉。
“李场主,这么大的事情,你作为农场的场主竟然不知道?还是说,你根本就知道这件事,默许,甚至和刘有光一起瓜分利益?”
李志远被他的气势说震慑到,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刘有光一眼,眼神飘忽不定,随即冷哼一声,打定了主意这件事他们要抵死不认,反正杨书记也知道这事的,徐柏松能耐他们何?
李志远就说道:“徐连队刚来农场不清楚情况,克扣知青口粮的事情,在草滩农场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你可不能乱说。”
另几个知青就在一旁听着,见刘有光都承认了,这李志远还不承认,显然就是串通一气的,那个壮青年更是不能忍,捏死了拳头,对李志远道:“姓刘的都已经承认了克扣我们口粮的事情,你还不承认?你们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李志远脸色忽地一变,“你可别乱说,你逢年过节难道没有拿到米面吗?我们哪有克扣你?”
徐柏松认为此时已经没有争辩的必要了,他没跟李志远再说,而是走到了壮知青小伙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召。”
“好的,刘召同志,我是徐柏松,是新来的连队。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
杨蒙站在窗前,愁眉苦脸地看着楼底下聚集起来的越来越多的知青,眉间的皱纹越发深了。知青们活也不干了,很多人是从田里过来的,脚上没有穿鞋,一脚的泥巴,可这并不影响他们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杨蒙就想不通了,这姓徐的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怎么有本事刚来就将整个草滩农场给搅得天翻地覆?
李志远他们干的那些事情,他不说知道全部,绝大部分是知道,虽然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但是他不作为,就是默许的态度。
在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李志远他们作为地头蛇,不听指令,他一开始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掌握了一个平衡之术。他默许李志远他们干一些事,只要不太出格,而李志远他们也就听他的指令。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杨蒙也是考虑过的,农场上的知青们有食堂,就算是李志远他们将口粮克扣了,也饿不死人,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今天被徐柏松一捅出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杨蒙站在楼上,多年的玻璃窗有些花了,看出去稍微有些模糊,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看到底下站在人群中,吆喝得最大声最卖力的那个人,不就是昨天来办公室被自己训斥了一顿的周云辉吗?
他这个时候俨然成为了抗议的主力军,带头声嘶力竭的吼着。
而本来被徐柏松赋予任务的男青年刘召则站在人群中,跟着周云辉。
周云辉挥舞着手臂,口中喊着抗议的口号。
当刘召来田里将他们一直以来都被欺骗被不公平对待之后,周云辉当时愣了一下,仿佛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想了太多。他很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他见过新来的那个连队,虽然年轻,也不知道他背景如何,但是可以根据一个人的气质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徐柏松那一身震慑人的气质,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就算是这个人没有强大的背景,他眉宇见那种坚不可摧的气质,也在彰显着,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虽然他对这个男人有种天然的排斥,这不影响他在刹那间就做出决定,搏一搏,自己不想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每天下地干活绝对不是他的追求。
所以他跟着刘召跑来跑去,聚齐了这么大帮知青,足有两百来个。
杨书记此时焦急,他是在是有些左右为难,若是一个两个知青还好,这么多知青闹起来,若是不好好处理,绝对会造成恶劣的影响,说不定他这个书记都要保不住了。可是要处理的话,该怎么处理?重新补发米面?这恐怕难以平息众怒。而且若是不作出处理,他绝对会认为和李志远是一丘之貉,到时候他自己都撇不开关系了。
“杨书记。”
正在这时,徐柏松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
杨蒙平时很少离开这座办公楼去农场看看。他来农场有四五年了,草滩农场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所以收成都不错,不仅能养活农场里的人,还能给国家上交一定的粮食。而农场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一直平平顺顺的,可以说他这个书记做得无功无过。
但是现在,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坐在徐柏松对面,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的坚毅,很少抽烟的杨蒙手里夹着一根烟,冒着淡蓝色的烟雾,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出来,才对徐柏松道:“小徐,你刚来农场,对农场不太了解…”
话还没有说完,徐柏松打断他,“您说得对,我才来不到十天,您来了有四五年了吧,说对了解程度,我比您可能要更多一些,就说现在这些知青同志们抗议的事情,您都四五年了都不及我了解得清楚,您说对吗?”
杨书记剩下的劝解的话就被堵住了。
“杨书记,你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如果你坚决要保李志远,我可以这么跟你说,这件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上面还有曹书记呢。他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
曹书记,是省生产建设团的书记,杨蒙跟他不熟,只见过一面,还是去开会的时候远远见到的。那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层次,可是现在听徐柏松的话,徐柏松跟曹书记关系不浅?
杨蒙顿时就有些虚了。
“可是…”过了半晌,他才再次道,“李志远就是本地人,保卫队的队长是他的连襟,要撤他的职,怕他们闹起来啊!”
“这您就不必担心了,我会做好准备。”徐柏松现在就是要杨蒙的支持,即使杨蒙不需要做什么,也不能拖后腿。
杨蒙听他这么说,考虑了半晌,狠了狠心,反正自己也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李志远他早就看不惯了,只是一直压不住,现在有徐柏松来收拾,他就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于是杨蒙道:“那么徐连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有了杨蒙这个话,徐柏松就着手去安排了。
知青抗议这么大的事,高语冬也知道,但是她也在人群中,她对这件事倒没有别的知青那样反应激动,毕竟她没有经历过苦难,但是也理解这些知青为何会这样愤怒。
草滩农场足足闹了有半个月,最终的结果是李志远团伙被打倒,听说李志远那个姐夫不服气,想带人收拾收拾徐连队的,但是没想到徐连队竟然从附近的兵团借调了兵过来,以反动的罪名将李志远的姐夫收拾了。李志远也就下台了。
而李志远下台之后,谁来做农场的场主,就成了一个新的问题。农场的场主,杨书记是可以直接任免的。但是杨蒙这次留了个心眼,这次的事情几乎全是徐柏松出的力,谁来做场主,估计徐柏松心里有数了,杨蒙虽然也想安排一个自己人,但是想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还不如将这个人情送给徐柏松,以后也好拧成一股绳。
徐柏松果然有人选,在这次事情中,这些知青同志中,出力最多的就是周云辉,他几乎成了徐柏松的左膀右臂。虽然徐柏松认为他决策能力稍有不足,但是性格圆滑,也很聪明。
在任免场主时,徐柏松举荐了周云辉。
周云辉几乎是天生就是吃从政这碗饭的,他善于抓住机会,这也是他前世后来能坐上高位的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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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知青炮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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