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你是被苏哥拐……”

这话说得不好听，沈冰瞪一眼过去，骆蕃也不敢把后面的话补全，讪讪的闭了嘴。

“那你俩啥时候开始的？”骆蕃实在好奇，没消停一会儿又问：“你一直在外头住，我俩见面的时间也少。我擦不会是那回聚会……”

“九月份。”沈冰无奈打断他。

“这两天没见着你联系苏哥啊？你俩吵架了？”骆蕃敏锐的觉察出沈冰谈起苏黎的兴致不高，他接连几个国骂表示惊讶后，又问：“不会是分手了吧？”

沈冰没开腔，沉默地爬回上铺去，拿出教辅资料开始学习。

骆蕃这下想扇自己两耳光的心都有了，嘴欠呢怎么。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怕沈冰心情跌落谷底，没什么作用的说了句。

“全校都知道了。”沈冰的声音在上头，闷闷地。

即使校方同意发澄清，即使揪出中伤他的人，这件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想的明白，只是被压下去而并不是什么造谣。

连骆蕃都能反应过来，何况是其他人。

苏黎晚上回了公寓，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光洁的客厅，茶几光秃秃的只剩支架，没了玻璃桌面下面还有个收纳物品的挡板，房间被打扫干净，只是行李箱还没被人打开，他没回家沈冰也没回来住。

苏黎坐到沙发边上，还能看见自己那天抽的烟蒂孤零零地躺在烟灰缸。

他看见挡板上有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屏幕马上亮起，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沈冰给他换了屏幕。

翻开手机通讯录的时候，他的手习惯想点那个名字，但没点下去，他觉得嘴里少了点什么，点上烟叼在嘴上，烟雾燎花了他的眼睛，手就点不下去了。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苏黎往后靠着视线挂在天花板上。

他向来不是个能逃避事实的人，能在公司一住就是一周，也就是因为公司那点儿事，把他给绕住了，闲下来他就回想两人吵架那天。

实在觉得好笑，两个人情绪上头，说的都他妈是些什么狗屁。

一根烟没燃尽，他拨了通电话。

“老妈，这会儿空不？”

“小黎啊，我在跟你董阿姨一块儿做头发呢，怎么了？”对面传来几声笑，想必在跟她一群闺蜜聊得很开心。

“我和董君怡的事，你怎么想的？”苏黎按着肚子，下午跟梁舒尽喝酒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部隐隐作痛。

那边声音忽然小了点，接着从喧闹的背景音变得安静，李芳华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开口，“这事你做主就行，别管你爸，老爷子都放话了，妈是支持你的。”

“真的？”苏黎声音里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会得到老妈的支持，但转念一想，老妈老爸为他的事大大小小矛盾都闹了十几年。

这也不奇怪。

“真的，妈想开了，你要带个姑娘回家，我还怕你对人家不好了我不好处，要是个大小伙子，那我可拿手了。”李芳华语气里有叹息，苏黎跟她娘两儿是无话不说的，但自从他爸那动作后，苏黎大多数时候连她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当个妈的还被儿子防着，这得多失败。

“妈，谢谢你。”苏黎笑了一声，接着说：“不过我没打算带个大小伙回家，我爸得把我腿卸了。”

“啥意思你？”李芳华敏锐地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你问问董阿姨，定亲宴在哪天，我好安排时间回来。”苏黎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半分不情愿。

李芳华愣了愣，才问：“怎么了？你跟你那男……对象分了？”

苏黎一阵郁闷。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说着：“没，好着呢，别操心了，你给我问问得了。”

“没分你定什么亲！你真要当个花萝卜？我可不允许你这样做！”李芳华的声音大了起来，在电话那头就吼了两声，“我不问，这事你想好了我再给你安排。”

“妈！”苏黎皱眉，胃疼让他说话都没劲，加上不想谈论沈冰，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愿意家里人知道两人不和。

也许那就像在找借口骗自己分手。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俩肯定闹矛盾了是吧？”李芳华一着急，馊主意就开始往外出，“我过两天过来看看你，你给我安排见见！其他的别说了！”

苏黎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已经没声了。

他从沙发移到了床上，按着胃部的手一直没松开，进屋还踢到了行李箱，他烦躁地一脚蹬倒在地，行李箱哗啦一下被打开，衣服洗漱品落了一地，苏黎没管，裹着衣服就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面。

闻着熟悉的味道他才忽然心安，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因为胃痛折腾着他，他做了好几个稀奇古怪的梦，醒来满头汗，睁开眼睛不到十秒又闭着睡着。

睡到了凌晨，他发觉自己额头有点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摸过墙头柜的手机，闭着眼睛给季英拨过去。

“季英，我胃病犯了，还有点烧。”他顿了一下没听见对方的声音，正要看一眼是不是打错电话，对方朦胧的声音嗯了一声，苏黎才继续说：“帮我叫个外卖白粥，要加点儿糖，胃药有就不用，我捂身汗应该就降温了。”

因为发烧，迷糊的意识让他昏昏欲睡，屏幕在黑暗中刺眼他也没看对面是不是季英，沙哑的嗓子说完话就等着对方给反应，又是嗯的一声，苏黎听着后咳了一下，却觉得季英声音怎么这么低沉，难道他打给了沈冰。

手伸出被子外没一会儿冷的他哆嗦，他无心去探究这个时间怎么还有商铺开门，季英等下过来了他不开门怎么进屋，眼睛一闭跟着裹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迷糊间听见开门声，苏黎伸手扒拉了一下贴在眼睛上的头发，下一秒就看见卧室门被打开，一个背着客厅灯光的人影走进来，他眯缝着眼睛看不清，但眼皮沉重的无法彻底醒过来。

带着同样热乎的手心搭在他的额头上，接着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苏黎？你哪里不舒服？”

苏黎没睁眼，但他知道这是谁，从被子里伸手按住了放在额头上的手，苏黎有一瞬间感受到沈冰的关心后觉得鼻子酸涩，他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沈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拿着水银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体温，37.5，低烧。

他被折腾几下醒了神，强撑着掀开眼皮，苏黎看见了沈冰皱着眉头的模样。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着又伸手要求抱的动作，沈冰没顺着他，而是把他的手塞进被窝里。

模糊的声音像在天边，又像耳边：“我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凉，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苏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拉下嘴角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流了下来，伴着他伤心的低吟。

浑身痛，尤其是胃部痛得想要炸了，他就想贪恋着沈冰的怀抱，这点要求都被拒绝，这几天连日的担忧和后悔情绪一下子找到了爆发点。

沈冰指着他问他的话犹在耳旁边，但他说不出话反驳，只想通过眼泪倾述。

“很难受吗？”沈冰被吓到，弯下身来看他，脸上的表情纠结的像是被打了一拳，手又放在苏黎的额头上。

他其实是胃痛引起的低烧，烧的不多严重，但是苏黎崩溃的模样看在沈冰眼里就觉得事情不小。

他轻轻扶起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打算给苏黎套上袜子送去医院。

但是苏黎没让他动作，一个翻身就把沈冰压在床上，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苏黎睡觉时热急了，衣服都是自己蹬掉了的只剩了件体恤衫，这时他露出被子的光腿轻轻发着抖，整个人却靠着沈冰像是安心的睡着了。

沈冰没开房间的灯，他知道苏黎的脆弱不会轻易示人，这会儿大概是烧糊涂了，黏他黏得不行，他根本没办法下床去，他轻轻一动下苏黎就哼哼唧唧的不干。

他只好艰难的把外衣脱了两件，拉着被子抱着人轻轻拍背哄着。

接到苏黎电话那时他还没睡觉，看书看入迷了。

听到苏黎沙哑的声音时他整个心脏都揪了起来，把他当做季英也就算了，听声音也问不出一句有没有打错电话吗？

带着些许怒气打车过来，看见床上烧的迷糊的人心又软的跟什么似的，抱着苏黎睡一晚手都麻了，他一大早起来，发下苏黎的低烧已经退了，煮了点加糖的白粥，跑步去药店买药回来。

苏黎还是没醒过来。

今天是9号周二，沈冰八点半要上班，只好写张纸条留在苏黎的床头，就匆匆上班走了。

门刚关上，苏黎就睁开了眼睛，他在沈冰开门早上起床时就醒了，担心自己醒着两个人尴尬于是装睡，伸手拿过纸条。

沈冰字迹很好看，写的是多喝水，按时吃饭和按时吃药。

他把手挡在眼睛上，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地笑出声，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变成了几声抽泣。

苏黎你真是没用的很，做个决定有那么难吗？

他对自己说，说完还是爬起来吃饭。

胃病折腾了两天，一到饭点就开始痛，提醒着他该吃饭，不吃就持续痛。

一顿也不敢不吃，被沈冰养的比以前还娇气了这胃。

等他好差不多时，已经是周五，李芳华打电话说明天就过来了。

苏黎皱着眉头只觉大祸临头，比起苏海奇，他妈更加难缠，特别是两个人意见不合的时候。

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还是要来。

直到晚上下班时间，他试探地跟沈冰打电话，没有人接，犹豫许久，才编辑短信发过去。

但他还是修改了几遍，最终才以较为平和的口气发出：我俩的事被我妈知道了，她明天过来z市要求见你，由你决定。

抱着忐忑的心情，苏黎等到和季英吃完晚饭回公寓。

刚刚跨出电梯，沈冰给他回了信。

回家了吗？我在家。

苏黎手机刚熄屏又被来电提示亮起，他往门口走了两步，正低头打算按掉通话，门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