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从中午到黄昏战线很长,但中途随时可以小憩。
且并不是一直在喝,杯子也小,今天这白酒的度数好像也不高。
综上,孟子书只是微醺。
比起那天晚上跟洛松承昱两个人逛夜市喝的,确实也不算什么。
那晚上好歹还是好几种酒混着喝,量虽不大,但后劲儿足得很。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孟子书看着夕阳,口中呢喃。
“你很喜欢念诗念一半?”
洛松承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耶嘿,这人今儿酒量怎么就那么好了?
见孟子书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洛松承昱好心的解释了起来。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一听就不是一首完整的诗,现在你又是只念了两句。”
“哦。”
孟子书恍然大悟,转过头毫不避讳地说:“这不只记得这些了嘛……”
说完还耸了耸肩,她怎么就那么爱做这些个小动作。
“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些诗不是你做的咯?”
“我什么时候说这些是我的了?”
“那是谁的?”
“你问的哪一首?”
洛松承昱:……
“将进酒吧。”
“李白啊,我不是说了吗?”
洛松承昱:……
“我以为你在胡说八道。”
“过分了哈,不带这么攻击人的。”
“那其他的,真的也都不是你做的?”
“你看我像那么有才的人吗?”
洛松承昱:……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咳……”
洛松承昱略显生硬地说:“你还是很有才的。”
孟子书挑着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断打量,直看得洛松承昱都承受不住了。
有点磕巴:“你……你这么看……看着我做什么?”
“我寻思着,你这是酒后吐真言啊,难得从你口中听到句人话。还是你人之将……哎哟,你又弹我干嘛。”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揍死你。”
“切,说不过就**,哼……”
说罢,孟子书噘着嘴,白眼翻得那是相当有内涵了。
暮色越来越浓了,美艳鎏金的湖面被沉沉的墨色代替。
俗话说夜黑方显灯明,众多香船上造型各异的彩灯早已点亮。
裹挟七彩丝带,绚丽炫目,连湖水都倒映着那飘忽不定的光。
灯火通明的香船画舫“舰队”嵌入暗色如墨的青山绿水中,平生出了一股子妖艳,和几分扑朔迷离的意境来。
船桨悠悠击打着水面,原本静逸如画的湖水瞬间荡漾开来。
将宏伟壮观的七彩画作瞬间击碎,散成零碎璀璨的星河。
又进到内间,那几个酒量好的还在火拼,牛啊!!!
见孟子书回来思思立刻又坐在了她身旁,为她斟酒、倒茶。
见她额前渗出细小的汗珠,便立刻又递上汗巾想要帮她擦拭,很是殷勤。
斟酒、倒茶孟子书还能接受,毕竟正常服务嘛。
但这擦汗、喂菜就着实有点过了。
孟子书实在推拒不得,只能轻轻握住她的手制止,复又松开。
“这些事我都会做,也都能做,我们邀请你们玩儿,是平等的交流。”
“即便要你服务,你也已经唱过歌,弹过琴了,甚至倒茶夹菜你都做了,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吧,你这样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此话一出,不仅思思愣住了,所有听到的人,都傻了……
这……
萧子逸看着此刻正坐在自己腿上调笑劝酒的歌伎,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我们真的不是让她们来伺候自己的吗?
“公子此言差矣,奴家本就是来伺候公子的,莫不是公子嫌弃奴家伺候得不好?”
孟子书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深知社会风气如此,她改变不得。
只能深深的叹着气。
“你呀,还那么小,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不必非要把自己看得这么低下,说得这么不堪。你看,我不过也就是个说书的,没比你高贵。”
说完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而后又轻轻的抱着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太早就给自己定性,把自己圈在那看不见的枷锁中,只要努力,不轻言放弃,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松开思思,对着她鼓励般的点点头,这笑容瞬间荡进了思思眼里,也刻进了洛松承昱的心。
是啊,她不久前就践行了:只要努力,不轻言放弃,一切皆有可能。
这不,她成功逃出了王府,甚至一度没被找到。
此等智力和毅力,非一般人能做到!
“这……我们召她们来是佐酒助兴的,这……照你这么说,莫不是我不能使唤她们了?”
萧子逸确实不太明白孟子书这逻辑。
孟子书:……
孟子书很是无奈的挠着额头,一脸纠结,这确实解释不清楚。
古代等级观念本来就深入骨髓,好像这些事情放到现代,也就是我们去酒楼吃饭,服务员上菜一个道理了。
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有,不是说谁不对,只是我穷,没有经历过这些,不太应付得来而已,大家继续玩儿吧,抱歉啦,我有点扫兴了。”
“说的哪里话,你……”
“你要是心中有愧,那就作一首诗来助兴吧。”
洛松承昱打断了萧子逸的话,众人一听,也都附和起来。
孟子书看着洛松承昱,实在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骂死他,他确定是帮自己转移话题?还是想要试探自己?
孟子书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景沉默了一会儿,念道:“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洛松承昱:……
众人:……
“怎么?觉得太简单了?”
萧子逸无意识的点着头说:“总觉得这么朗朗上口,清新简洁的诗不是你的风格。”
“呸,明明和将进酒一样。”
众人:……!!!
一样???
“出自一人之手,哼!”
洛松承昱:李白?
不等众人反驳,她听到了一声啼叫,就又说:“那换一首。”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众人:……
“姑苏是哪里?”洛松承昱打破了沉默。
良久,看着远处的孟子书才淡淡的回复:“我的家乡。”
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桌前,无视了所有人抛来的各种复杂眼神,一把扶起花魁娘子,将她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思思啊,经过一下午的相处,想必你也发现了,我呢,肯定是这条船上最穷的了。所以,你还是擦亮眼睛,挑一个对的人吧。”
说完将她往洛松承昱怀中一送,便端起酒杯与其他人继续推杯换盏了,毫不在意身边洛松承昱释放出来的怒气。
酒过三巡,萧子逸带来的两个朋友早就不知道拉着歌伎到哪里逍遥去了。
他却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既没有松开歌伎的腰,也没有要带走的意思。
阿布鲁也已经归心似箭,想要拉着他的歌伎回自己船上了。
倒是他带来的那个朋友,还低调沉稳的喝着酒,并没有想要拥佳人过夜的想法。
洛松承昱更是直接坐在了窗框上看夜景,根本不理会任何人。
见到这情景,孟子书试探着问:“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什么?回去?”萧子逸现在真的是一脸懵逼了。
“你想回哪儿去?”洛松承昱貌似更在意后面的去向。
“额……回家啊,都这么晚了,我看大家也都散的差不多了,难道你们想在这里玩儿通宵吗?”
“难道不是通宵吗?孟子……七童你?”
萧子逸不断打量着他,这小子看个头还真是不大,别真的还不行吧。
认识那么久了,确实也没问过他几岁啊。
“不是,这从早上玩儿到现在,该玩儿的都玩儿得差不多了吧,还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这**一刻值千金,你说还有什么可以玩儿的。”
萧子逸说这话的语气极其轻佻,一脸坏笑着看孟子书。
一旁的洛松承昱也是一副看好戏的面孔,就等着看她的反应了。
孟子书心中早已千回百转想着应对的措施,最后一脸无奈又失落地说:
“我这不穷嘛,跟你们这些个大家公子不能比,你们玩儿好。”
说完干笑了几声就打算转头走了。
洛松承昱一个箭步拉住她,扔出钱袋子说:“银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思思姑娘还等你呢。”
孟子书:……
洛松承昱现在有点不自在,因为孟子书看他的眼神,他有点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为什么那么一言难尽。
她也有点看不懂他的操作,为什么那么幸灾乐祸。
孟子书埋下头,重重地咳了两声,又带回那放荡不羁的表情。
“这……你看我这身形,也知道我还未成年,这些事情,我还没到时候呢,所以……”
“你确定你还未经人事?”
萧子逸惊呼出声,虽然他猜测孟子书可能年龄小,但看他平时那放荡不羁、信手拈来的样子。
要说他还……确实有点儿难以置信。
“废话,我要是经了人事,还轮得到你?”
孟子书一个白眼发放完毕,又对思思说:“所以,你今天好好陪着恭少爷,钱可都是他给的。”
说完将思思往恭承昱那儿一送,转身出了船舱。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堵,想家了。
以前看影视作品或者小说的时候,都是很向往古时候逛青楼招妓的风流韵事的,可想来体验一番了。
但现在真的体验了之后,却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现代人,尤其是现代独立女性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确实还是心绪难平的。
凭什么呢!
不是人家好逸恶劳,不思上进,而是整个社会就没有给女人施展自己,独立生活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何叹气?”
孟子书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阿布鲁的朋友,秦予安。
孟子书:作者,叹气这个剧情貌似出现了好多次了!!!
作者:知道啦知道啦。
“哦,没事儿,月升日落,周而复始,感叹一下而已。”
“哦?愿闻其详。”
孟子书:……
“没有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叹一下气而已。”
秦予安:……
孟子书看着景,秦予安看着他,良久……
孟子书沉寂在“水土不服”的情绪里伤春悲秋,根本没有关注到旁边的环境。
秦予安沉寂在对眼前人的探究里,也没有在意他到底关不关注自己。
“你刚才看我,现在看景,你看我时很远,看景时却很近。”
听到这句话,孟子书疑惑的看着秦予安,他们并不相熟,只因为阿布鲁的关系见过两三次。
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有此感慨,还不等她尴尬,就听到了洛松承昱清冷的质问。
“她跟你很熟吗?”
秦予安略低头笑了笑,语气没有起伏。
“粗浅见过几面而已。”
洛松承昱走到孟子书身旁,一手搭在她肩上,挑衅意味十足。
“那她为何要看你很近?”
秦予安依旧浅浅笑着,不再接话,看不出情绪。
孟子书不着痕迹地挪出洛松承昱的臂膀,吊儿郎当地说:“你误会了。”
秦予安眉头一挑,仿佛瞬间鲜活了一般,问:“哦?难道不是看我很远?”
孟子书无视了他的激动和洛松承昱的气愤,带着玩世不恭继续道:“我,是看谁都远。”
洛松承昱&秦予安:……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孟子书问:“你怎么出来了?思思姑娘呢?”
“我给了她钱,让她走了。”
“走了?”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我会留宿她那儿?”
听了这话,孟子书眉头微皱,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爽呢?
质问出声:“怎么?还委屈你了?”
洛松承昱挑起眉尖,不置可否。
“怎么就不能留宿了?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差了吧?”
孟子书越说越不确定,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那是即便心中再不屑,也改变不了的鸿沟。
“那又如何?这样的人,我缺吗?”
洛松承昱说的是事实,但孟子书就是生出了浓浓的屈辱感,语气更冲了:“今晚你缺。”
“呵……只要我想,就不会缺。”
孟子书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是,您是贵人,我们高攀不起。”
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洛松承昱紧紧抓住手臂,无法挣脱,冷喝道:“放手。”
洛松承昱既不松手,也不说话,双眉深锁。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忽然一只手附上洛松承昱的手臂。
“恭兄,君子不强人所难。”
秦予安语言温和,一派云淡风轻。
“不劳你费心。”
说完手一扬,甩开了秦予安,拉着孟子书一跃,便到了邻船,他一早让人准备好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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