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笑着一饮而尽，坐下来后，发现桌上的气氛有点僵。

张怀义微微侧头，看了眼笑盈盈的裴棠，向来温润的嗓音有一点凉：“我们裴棠的酒量真是不错。”

裴棠气他仗势欺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张总说笑了，也就一般般。”

“您看，张总都夸您了，裴老师，您也敬张总一杯呗。”副导演笑得眼睛缝都看不见了。

裴棠咬了咬后槽牙，笑着举杯，转身面对张怀义，“谢谢张总夸奖，我敬您。”

张怀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并不试图与她互动。裴棠有些尴尬，端起酒杯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就在裴棠往唇边送时，他拉住她的手腕，顺便拿开了她手中的酒杯，“喝多了伤嗓子，《将爱》的主题曲已经写好了，明天你要去试唱。”

张怀义一语激起千层浪。

对面的女二号眼睛里已经是不加掩饰的嫉妒了，而被嫉妒的对象正一脸懵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要去唱主题曲这回事？

制片人也一脸困惑，不是还没确定人选吗？只不过，张怀义既然要定裴棠，他也只能顺水推舟，谁让人家是最大的投资方呢。

张继山对谁唱主题曲并没什么意见，对于他来说，他最在意的是电视剧的拍摄质量。

经过裴棠敬酒这么个插曲，大家不再敬酒，有副导演这么个“气氛组”在，包间内倒是其乐融融，仿佛都吃得很开心。

到了晚上10点，这顿饭终于结束，裴棠自然而然地走向陆时鸣，“嘿，一起走？”

陆时鸣看了一下裴棠，再看了眼已经快走出包间脚步却明显顿了一下的张怀义，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呃……”

“你喝多啦？”裴棠见陆时鸣面色微红，眼神迟疑，误以为他喝多了。

“我还好。”陆时鸣见裴棠眉头微皱，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不禁摇头苦笑了一声，她的关心迟早要害死自己。

“真的吗？你的助理在哪里?我帮你叫他过来扶你？”

裴棠的关心让陆时鸣心惊肉跳，连忙摆手，“不用，我已经给他发定位了，他正在过来的路上。”

“那……”

“裴小姐，公司安排了人过来和您沟通主题曲演唱一事，我们这会回酒店？”裴棠还想说什么，张怀义的助理何尚文便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

裴棠看向陆时鸣。

“你去吧，我没事。”陆时鸣笑了笑。

“哦，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啊。”裴棠交代完就跟着何尚文走了。

出了饭店，张怀义那辆幻影“天魂”正高调地停在门口，裴棠正准备绕过去，何尚文却指引她上车。

裴棠迟迟不肯上车，一脸“你不会搞错了吧”的表情看着何尚文，上次上错车的惨痛教训仍然历历在目，她这回一定不能再上错了。

“裴小姐，不要让张总等久了。”何尚文一本正经地回答，表明了自己绝没搞错。

何尚文打开车门，裴棠只好上了车。

张怀义依然坐在上次的那个位置，裴棠上了车离他远远地坐下，这次心境与上次已经全然不同，如果说上次她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这一次她就已经彻底清醒，大老板这种人就是大家说的冷血无情，之前是她太自以为是，竟敢对他有所妄想。

“张总。”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裴棠坐定后礼貌问好。

“嗯。”张怀义一贯地惜字如金。

如果是以前，站在张怀义身边，裴棠会忐忑会紧张会开心，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波澜不兴，不是不再喜欢了，而是清醒地知道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会属于自己，所没有了任何期待——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裴棠闭着眼假寐，鼻子却格外灵敏，张怀义身上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的味道在她鼻息之间萦绕，那种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液，但就是很舒服，像是阳光下的青草香，又像是新鲜的牛奶香。

一路闻着味道，裴棠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到了目的地，何尚文跑过来开了车门，门外的风一吹，裴棠便醒了，看到张怀义下了车，她也赶紧跟上。这一次她穿的是运动鞋，加上之前一直锻炼，所以身手格外敏捷，当她跨出一条腿时，张怀义却绅士地躬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裴棠愣了一下，才缓缓将手放到张怀义的手掌中，然后微微借着他的力下了车。张怀义的手掌不算炙热，摸上去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凉，就像他的人一样，虽然笑着都无端地让人觉得冷。

下了车，裴棠便收回了手，低声向张怀义道了谢，才问何尚文，“何哥，公司的人在哪儿呢？我直接去找他？”

何尚文笑了笑，“张总不是就在这儿么。”

裴棠惊讶地转身看着张怀义，所以——公司大老板是亲自过来跟她谈主题曲演唱的问题的？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走吧。”张怀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往酒店内走。

裴棠亦步亦趋跟上去。

到了电梯口，张怀义回头：“几楼？”

“7、7楼。”裴棠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唱的哪出？

“叮！”7楼很快到了。

“你住哪间？”张怀义绅士地按住开门健，待裴棠走出去了才跟着出去。

“8703。”裴棠如实作答。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裴棠的房间门口，张怀义停住了脚步：“早点休息，明早公司安排车来接你。”

说完张怀义便转身往回走。

裴棠一脸莫名，这就……就，谈完了？

“张总？”裴棠不由叫住了他。

张怀义转身，“嗯？”

“呃……”裴棠突然有些词穷，今晚的大老板太奇怪了，“那个……明早几点出发？”

原本她是想问张怀义是不是忘了要跟她谈论演唱主题曲一事，可是当张怀义转身眼神明亮地看着她，她却突然问不出口了，她有点心慌，好不容易才认清她与他之间的不可能，她担心相处久了她再次泥足深陷。

“9点吧。”说罢，张怀义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或许是裴棠的错觉，她刚才明显看到张怀义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