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宫

巨灵岛海岸边,西塞罗和绮丽瘫在沙滩上,接力渡海消耗的魔力让他们筋疲力尽。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传来,绮丽在倒置的视野中看到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精灵。她爬起来看着它,喃喃自语:“这是什么?”

“我是巨灵!”小精灵用稚嫩的嗓音说。

“巨灵?你?”绮丽难以置信地重复,然后站起来俯视着“巨灵”,“你都没我膝盖高,就这样还叫‘巨灵’?”

一旁的西塞罗也站了起来,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精灵。虽然它提醒不大,但他能看到它小小的身躯蕴含的庞大魔力。

……也许这个小精灵真的是个强大物种,他想。

“我当然可以变成石像巨灵形态,但那样消耗太大了。”小巨灵解释,每次见到外来人,他们都不相信它们是巨灵,这让它非常不爽。

而且明明它才是巨灵岛的主人,却反而要面对来客的诘问。想到这,它拿出做主人的姿态,问:“你们是谁?来巨灵岛做什么?”

“请问你有没有看过我们的同伴?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女巫,还有一条魔龙……”绮丽跟它描述艾妮莫斯和法法的模样。

“那两个打架的小家伙?”

“打架?”

“他们真的很可恶!不仅违反岛上禁止吵架打架的规则,还无视我的劝阻……所以,他们被送到巨灵王的迷宫反省了。”

“迷宫?那是什么地方?”绮丽又问。

“巨灵王用来惩戒不友好巨灵、来客或别的生物的地方。”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得到巨灵王的认可后就能出来。”

“如果没有呢?”西塞罗问,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就永远出不来了。”

两人这才了解到巨灵岛的规则:它们是爱好和平的种族,岛屿上不允许吵架、打架,也不允许偷窃、抢劫等其他恶行,一旦触犯规则,便会被丢入巨灵王创造的迷宫中。那是巨灵王用毕生的魔法和学识建造的地方,里面有许多精妙的机关和术式。

绮丽非常着急,小精灵见状宽慰:“你们别担心,大部分人能得到宽恕走出来,只有少部分顽固分子才会死在里面……”

“这下麻烦了……”西塞罗道。

“艾妮莫斯那么强大,应该能成功脱险。”绮丽试着说服自己。

“但你不觉得,她脾气确实很倔吗?每天都阴沉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西塞罗和艾妮莫斯都很早就在教会,因此他对她还算了解。

绮丽无可奈何,又巴巴地问巨灵:“巨灵先生,请问我能做什么帮助我的同伴出来吗?拜托了,他们绝对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人,来这里是想帮我的忙!”

“倒也可以……”小精灵道。

他们脚底下的岛屿倒映在庞大的水下术式中,错综复杂的迷宫就坐落在其中。

“唔……”法提亚醒过来,下意识揉起自己的脑袋。等他眼睛聚焦后,他与许多栩栩如生的雕塑对视了。

他们雕刻在天花板上,大部分是人类,还有不少魔族、精灵、矮人。

艾妮莫斯呢?感觉到有东西压着他,他低下头,发现她正枕在他身上,还没醒来。

他不觉放缓呼吸,怕惊醒她。万一她醒来了,又继续瞪着他,甚至是打他可怎么办?

他一边想着,一边鬼使神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抚过她紧闭的眼睫。她安安静静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嘛,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总是平常,他看到她眉头动了动,他赶紧伸回手,闭上眼睛装睡。

艾妮莫斯醒来后立马坐了起来,刚刚摔入隐藏在地下的迷宫时,她受到结界处巨大的魔力冲击,晕了过去。

注意到法提亚躺在旁边,她站起来拉开距离,对他十分警惕,她召唤出法杖先准备防身。

她思索着,要趁机先下手为强,还是先逃走,毕竟他太难杀了。

她最终选择了后者,于是迈开步伐朝唯一离开房间的门走去。法提亚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欸,艾妮莫斯居然没趁机打我,她不生气了吗?他不觉想。

艾妮莫斯正要踏入大门,一个头戴王冠小精灵的幻影突然出现。

“准备好接受考验了吗?”精灵的声音并不稚嫩,反而苍老成熟。

“什么考验?”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同被丢入迷宫的罪人,必须要一起通过出口才能离开。如果有一个同伴死掉,所有人都无法离开。”

艾妮莫斯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法提亚,道:“我可以绑着他带上。”

“建议不要,你们会遇到强大的敌人,最好学会互帮互助。”

“要我跟魔族互帮互助?这怎么可能?”艾妮莫斯拒绝,他会杀了她的。

“那你们是放弃了吗?我可以帮你们一把,把你们砌在天花板上。”

艾妮莫斯闻言抬头看向天花板,看到了许多人类、魔族、精灵等生物的浮雕,他们各有特色,非常精细,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们……原来是活的?”她目瞪口呆。

“没错,既然他们生前学不会友好相处,死后就会变成那副和谐画卷的一部分。”

要她死后变成一个浮雕对法提亚笑?她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艾妮莫斯深感不适。不远处正装睡偷听的法提亚也大感震惊,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原本竟都是活物?巨灵也太可怕了!

“你决定好了吗?”精灵又问,“还有那边躺着的魔龙,不要再装睡了。”

艾妮莫斯回头,看到法提亚慢慢地站了起来,神色窘迫,他刚才真的在装睡?

“在迷宫里,你们会遇到你们最恐惧的事,不解开偏见、学会合作,你们将无法离开。”

艾妮莫斯飞快瞥了法提亚一眼,却正好被他发现。他隐约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心虚,为什么?

艾妮莫斯安慰自己,她还可以用魔法保护自己。这样想着,她忽然发现她感觉不到自己的魔力了!

她检查起来,自己似乎是被下了封印咒,封印的气息明显跟巨灵迷宫结界的魔力气息相似。

没了魔力,她要怎么对付魔龙?她神色凝重起来,难道封印是眼前这个精灵下的?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女巫。你过于依赖魔力,驶离你学习魔法的本心。而且总是拒绝别人、自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又不在乎一切。如果你学不会减速或是看看周围的环境,你会直冲下悬崖。”

“魔龙,你自由自在惯了,强大令你自负,你已经骄傲到忘记了你诞生之初的脆弱。切勿失去对自然的敬畏,你似乎已经忘记,魔龙幼崽也曾经是脆弱的。”

“二位,我的忠告到此结束,你们本来可以不是敌人,希望你们能想明白这一切。”精灵的幻影消失了。

艾妮莫斯为精灵的话深感被冒犯,他压根不知道她为了魔法花费了多少功夫,他凭什么这样预言自己?就算真有一天她摔下悬崖,她仍旧可以自己召唤强风飞回地面。

而法提亚大脑高速运转,发现了艾妮莫斯身上的端倪,她的魔力气息变得很微弱。他问:“你的魔力……被禁锢了?”

艾妮莫斯没有回答,但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他勾起笑容,从今往后,攻守异形了!

他一步步靠近,直到艾妮莫斯抵在坚硬的墙壁,无路可退。

“你干什么?”她冷声问道,同时心里暗道不好,光凭武力她不可能是魔龙的对手。

“艾妮莫斯,从前你把我欺负得那么惨,我该怎么教训你呢?”

法提亚作势伸出手去,突然他脚腕一疼,失去平衡摔倒,接着艾妮莫斯的法杖压在了他喉咙上,让他几近窒息。

艾妮莫斯心想:这就打倒了?看来这个魔龙比她想象得要弱。

法提亚捂着自己的脚踝叫道:“好疼啊!你是暴力狂吧?我也没动手啊……”

“谁让你吓唬我。”她说着收回法杖。

她明白当务之急是离开迷宫,不能再跟法提亚纠缠,万一惹急他,她绝不会是对手。她道:“如果你不想变成浮雕里面的傻子,最好听我的话。”

她说完转身离开,其实她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只是故作镇定,希望能唬住他而已。

“哦……”法提亚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魔族的头脑不怎么灵光。

两人走入第一扇门,一眼被空旷大殿中的石像巨龙吸引住了。它体长超过五十米,两翼间距百米,引颈振翅,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起来。

“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和我有一点像?”法提亚问,不过这石像巨龙的爪子更尖利,獠牙更恐怖,比他凶神恶煞多了。

“这就是你吧?”艾妮莫斯回答,这跟她印象中法提亚的魔龙形态一模一样,看得她直犯怵。

“你怎么连我的样子都没记清?我根本不长这样!”他又生气了。

她望向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似乎很介意她记错或不知道他的名字或外貌。

这时,大殿里响起古怪的咔咔声,灰尘石屑从石像巨龙双翼间落下,它一顿一顿转动脖颈,看向了他们。石像巨龙动了!

尖利的嘶吼震荡大殿,艾妮莫斯捂住耳朵看向那头恐怖的峥嵘巨兽。

……这下死定了,她想。

巨龙旋转飞舞,冲向天花板直至相撞,碎石滚滚落下砸向他们。

“小心!”

艾妮莫斯看到法提亚扑过来,把自己护在身下。倒塌的石块砸在他背上,她听到耳边他的哼声,错愕地望向他,心想:这家伙疯了?会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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