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狂风肆意席卷大地,细小的雨滴颗颗落至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运作的声音打破死寂。
车内氛围凝重,霍安远开车紧跟前方黑色的车,攥住方向盘的指尖泛白。
“师傅一个人去真的没事吗...”李盛坐在后座中央,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车牌尾号“2132”的黑车,心里忐忑不安。
天气不佳,状况紧急,连预感都如此不妙。
“已经联系刑侦了,这不是还有我们吗?”霍安远自我安慰。
江樾垂眸,手机无声响起上午十一点半的闹钟,他按下暂停键,给徐晚意发消息:【今天出外勤没办法及时回消息记得吃药下雨了就在家待着 别出门了】
徐晚意:【中午去找圆圆吃饭已经准备出门了】
袁圆,她的大学室友,江樾知道。
江樾:【那你记得带伞拿件外套出去】
徐晚意:【收到/敬礼】
半晌,徐晚意又发来:【你注意安全】
沉寂的车厢内传来对讲机传来杂音,随即是一道中气十足的谩骂:“李盛那兔崽子是不是跟来了,让他滚回去。”
周遭鸦雀无声。出发前,王伟德义正词严不许李盛跟来。最后,他还是上车了。
无人回应放置在中央扶手盒的对讲机,李盛倾身,长伸手拿过,按下回应键:“咋了师傅我招谁惹谁凭啥不让去。”
“逼崽子就是不听话,要还把我当师傅你现在就下车回去,霍安远听到没有,让他下车!”王伟德的怒吼声回荡在车厢。
李盛索性不再回复,忽略王伟德不断传来的谩骂话语,“我不下,师兄你继续开,要是停了就跟不上师傅了。”
霍安远沉默着继续行驶了一段路,车停在信号灯前,他抬眸看向车内后视镜,“李盛,下个路口就上绕城高速了,你要不现在就下车。”
江樾收起手机,“我认同师兄的话,你最后一天上班好好搁警局待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人联系。”
毕竟这次任务,凶多吉少。
“...什么啊...你们不会是怕我拖后腿吧?”李盛故意开玩笑,却没有人露出笑容。他敛起笑意,掌心握住双腿,“哥,师兄,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我要和你们一起。我知道师傅是觉得危险才不让我去,但就算这是我上班的最后一天,我也会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他李盛,不是遇到危险就逃跑的人。
江樾垂眸,将李盛的想法告诉王伟德,半晌对方发来一条语音。江樾点击翻译,估计说了脏话语音识别不准,大致意思是,让他们注意李盛的安全,他还没毕业,别最后一天见了血。
车驶入绕城高速后雨愈加密集,经过漫长的一段路程后,下绕城高速没多久进入乡间小道,道路崎岖不平,车体疯狂摇晃。两侧是高耸茂盛的芦苇丛,格外荒凉,车轱辘沾染泥土,最终驶入种满高大树木的沥青公路。
前车异常停下,霍安远心里咯噔了瞬,即将跟着停车,对讲机传来王伟德沉着冷静的声音:“继续开!不要停!”
看来是被发现了。他只能照做,缓慢驶过前方黑色的车,三人偏过头,与王伟德纷纷对视。时间仿若被无限拉长,每个人面色凝重,带着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距离逐渐拉远,直至后方的黑车变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靠!杨宏俊那狗东西到底怎么发现的!”李盛怒砸后座。
江樾神情淡漠,压抑心中的不安,抬眸望向即将驶入的矮房区。
“杨宏俊在其中一间房里。”霍安远眺望。
······
矮房区有栋废墟楼房格格不入。二楼某间卧室内,被火烧过的痕迹明显。墙体焦黑,家具大片残缺,衣柜黑糊一片只剩底座,地面滞留大片残渣灰烬,床只剩钢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残缺的窗边,他取下望远镜,露出那张沧桑毫无气血的面庞。
十五年前,他的父亲欠下巨债没有偿还能力选择跳河自尽,母亲日日夜夜面对放贷人的施压走投无路,准备带他在房子里同归于尽。
是荣辉将他从烈焰中救了出去。没有荣辉,他早就死了。
他再次拨出电话,帽檐下的笑容狰狞阴鸷:“王警官,你们做警察的也这么不讲信用啊,不是说了一个人来吗?”
他顿了顿,打断王伟德的话:“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躲猫猫会玩吧?最后给你半个小时,要是再找不到我,那你就再也见不到那小姑娘咯。”
啪一声,电话挂断。王伟德脸色暗沉,狠狠拍击方向盘,触碰到喇叭按键四周响起厚重的“滴”声,树上躲雨的鸟骤然扑棱飞走。他喘粗气垂眸,平复情绪后蓦然想起什么,给江樾打电话。
“你们在哪?”
天色渐暗,小雨淅沥,狭窄的道路旁深灰色轿车停在一辆白色轿车后方。车窗外斜对面是家小卖部,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独自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低头玩芭比娃娃。
“家和小卖部。”霍安远率先回答。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去杨宏俊家。”王伟德启动车。
“他家在哪?”江樾问。
犹豫再三,算了下刑警到达时间,王伟德道出地点:“崇回村3组39号。”
霍安远抬眸,小卖部房屋外的标号为“崇回村3组18号。”
杨宏俊家就在附近。
“联系刑侦,告诉他们地址。”王伟德继续吩咐,“先挂了。”
“师傅——!”李盛慌忙叫住,嗫嚅道:“注意安全。”
王伟德沉默须臾,最后嗯了声,“你们也注意安全,晚上咱还等着李盛请客呢!”
*
雨停了,水泥路地面湿润呈墨色。一行人经商讨后下车,走向“家和小卖部”。
“买三瓶矿泉水。”霍安远站在木柜前,打量小卖部。
面积不大,货架陈旧,部分商品表面蒙了层灰。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屋内吃饭,女人赶忙起身,从放置在地上的纸箱中取出三瓶矿泉水,“六块钱。扫这里就行。”
霍安远扫码支付后,表明来意:“您知道崇回村3组39号在哪儿吗?”
女人念叨回忆:“39号就在这条路往前走啊,那是...”
女人蓦然偏过头,与自家男人对视:“是秀华那家人不?”
男人剥花生丢进嘴中,咀嚼后对玻璃瓶口喝酒,“是撒。”
“秀华?是杨秀华吗?”脑海中闪过师傅笔记本上的人物关系链路图,江樾慌忙开口。
“对对。”
“她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杨宏俊?”霍安远问。
“哎呀,早就死了。”女人摆手坐回去,“你们找他做啥嘛,要钱吗?”
“死了?”李盛愣怔。
“哎呀惨得很那一家人也是,那男家赌钱输了几十万,还不起就跳河了,留下秀华和那男娃两个人。秀华还不起这个钱呐,到处借,能借的都借给她了。我们都和她说了不急慢慢还,最后带着娃娃在房子里面点火自杀了。”
三人同时愣住,互相对视后,霍安远又问:“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人过来吗?”
“啥奇怪的嘛?”女人吃着饭回答。
霍安远:“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看着很白的女生吗?”
“没有。”
江樾侧头四处观察,却忽然与坐在门口的小女孩对视,她瞪大眼盯他,不带攻击力。
夫妻俩没再说话,收拾碗筷转身进入里屋,霍安远转身准备离开,“走吧。”
“哥哥。”小女孩忽然叫住江樾,“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黄头发的姐姐啊?”
霍安远内心咯噔了瞬,慌忙从手机里找出田欣雨被绑架前的照片,他放大那张监控拍下的画面。
——的确是黄发。
和霍安远对视后,江樾蹲下身低声交流:“小朋友你在哪看到的呀?”
“昨天我去那边玩被我外婆骂了,我是在那看到的。”
众人顺小女孩手指方向看过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直通山顶。
“你看到黄头发的姐姐了吗?”江樾笑问。
小女孩点头又摇头,抿住嘴巴:“我不能说。”
“小朋友你放心,哥哥是警察,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江樾摸小女孩的脑袋。
“有一个叔叔抱着那个姐姐,叔叔说姐姐睡着了让我不要吵,然后他给了我糖吃,让我不要说出去。”
“还有这个卡片!”小女孩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江樾拿过一看,背面贴着密码。
众人纷纷对视后,江樾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示意:“什么叔叔?是他吗?”
小女孩一副认真观察后,点头:“是他诶。”
······
众人各怀心事回到车上。
李盛疑惑:“为啥杨宏俊发现了那小孩,最后还放她走了?”
“...那小卖部老板不说杨秀华找她们家借了钱,卡里就是还的钱吧”霍安远思索。
“那我们现在...?”李盛欲言又止。
霍安远开始给王伟德打电话,无人接听。
“我去找师傅,你们俩上去看看。”霍安远冷静道。
“要不一起去吧。”李盛担心。
“来不及了,师傅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杨宏俊在家里,要么在山上,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他不可能在外面晃。”江樾回应。
“盛盛你跟着江樾,我去找师傅。”霍安远沉着冷静道。
分别前,霍安远忽然叫住前行的两人,“都注意安全啊。”
*
三人兵分两路,霍安远沿路寻找39号房,约莫十分钟后,他来到一幢被火烧毁的房屋前,确定这是杨宏俊的家。
四周静悄悄的,雨被风裹挟吹来,霍安远握住枪,侧身推开破旧不堪的大门,提着一颗心进屋。
一楼没人,他小心谨慎上至二楼,忽然间浑身松懈下来。
敞开门的卧室内,王伟德蹲在地上,掀开铺在地面被火烧毁的杂物灰烬,一张被火烧毁残缺不全的照片逐渐显现。
“师傅。”霍安远走过去。
王伟德淡漠抬眸看他一眼,拿过照片起身。霍安远垂眸,照片上,小男孩站在一对男女中间,照片残缺部位正好位于男人肩膀以上,没有脸。右边的女人是杨秀华,小男孩是杨宏俊。
霍安远将先前去小卖部听说的事情告知王伟德,“那家人都以为杨宏俊死了。”
风刮进室内,残破的窗户嘎吱作响,王伟德并不意外,沉吟思忖。
“师傅你知道吗?”霍安远难以置信。
“嗯。之前虎子去世的时候我查过了。”王伟德回过神,将照片收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中,“怎么只有你,李盛和江樾呢?”
“去那小孩指的地方了。”霍安远说完倏地噤声。
气氛蓦然凝固,两人愣怔四目对视,忽然意识到什么,王伟德已经冲出房间慌忙往下跑。
完了。
杨宏俊不在这里,必定会在另处。
······
沿小路向上走,视野逐渐开阔,四周是荒芜的杂草,不远处是一栋废弃的四层楼建筑废墟。
李盛回头看,先前走来的房屋愈加渺小,“哥,你说师兄找到师傅了吗...”
“你没有枪,自己跟在我身后小心点。”江樾没回答他的问题。
靠近废弃大楼,空气中萦绕着刺鼻的铁锈味,江樾绕过杂草丛生的水泥地,认真地瞥了眼李盛,抬手比嘘。风声,绵密的雨声,夹杂着细碎轻微的脚步声,不仔细听无法分辨出来。
空气在那一刻骤然凝固,李盛蓦然睁大眼,手足无措望着眼前的人。
江樾没说话,伸手示意李盛站在他的身后,两人沿着斑驳的墙体缓缓向前。
建筑被一道墙隔成两部分,身侧这面墙的尽头连接通往另侧的入口。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踩进心坎,生怕惊扰墙后的人。经过一道镂空的墙洞,江樾握住枪顿住脚步,跟在身后的人立刻停下。
李盛垂眸,前脚掌踩在一块瓦片上,他浑身颤抖,不敢再动丝毫。
细微的脚步声近在耳畔,心跳咚咚作响,因紧张掌心发汗江樾重新紧握枪,往前探了一分透过墙洞观察对面。
与这边如出一辙,杂草丛生,废弃的建筑材料在墙角堆积如山。
昆虫振翅的嗡嗡声打破死寂,李盛眼球转动,发现一只山蚊子在眼前乱飞。他在心里叫嚣,朝其吹气试图赶走它。但下一秒,那只蚊虫停滞在他的鼻尖。
“啪嗒”一声,李盛脚下踩的瓦片骤然断裂,沉寂环境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模糊的背影在墙洞外闪现,江樾来不及思考慌忙往前跑,穿过了那堵墙。
意外发生在转眼间,不曾料想有人从视线盲区出现,慌忙转过身,一根木棒直直敲向江樾的后脑勺。
男人踉跄一瞬单膝跪在地上,耳鸣了,强烈的刺痛感从脑后席卷至全身,世界似乎正在疯狂旋转,眼睛出现幻影,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额角坠落。
李盛趁杨宏俊靠近江樾试图二次偷袭之际,借助地上的石块敲破了杨宏俊的脑袋。
“杨..杨宏俊!我劝你现在自首还能减轻处罚。”李盛战战兢兢,汗水浸湿他的衣襟黏在后背很不舒服,但他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只想阻止对方继续攻击江樾。
杨宏俊偷袭失败,仅踉跄一下便直起腰,回过头盯他,眼神狠戾。
妈呀,这是什么硬脑壳!
李盛身体疯狂颤栗,故作镇静握紧双拳,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
当他看到对方掏出一把匕首,心沉了几分,却还是镇定自若,“杨宏俊,自首吧!”
“自你妈!”杨宏俊呸了声,“少他妈说废话!王伟德呢!王伟德在哪!”
“田..田欣雨呢!田欣雨在哪!”李盛颤腿挪动脚步,被杨宏俊逼退,穿过空墙回到建筑左侧。
没有耐心再与李盛扯皮,杨宏俊握匕首开始攻击,动作敏捷凶狠,纵使李盛练过,拳头还是比不过匕首。
“砰”的一声,江樾缓过来,不知何时,李盛已经和杨宏俊开始搏斗。李盛避之不及,手臂被划破,腹部被狠狠踢中摔倒在地。下一瞬,江樾的拳头擦过杨宏俊的耳际,但杨宏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任何的攻击对他而言都仿若不曾发生,甚至反应异常迅速不断闪躲,随即开始反击。
他像是脱缰的野马,手中的匕首是他唯一的工具。拳头与□□的碰撞声,被击中后沉闷地嘶吼。
再这样下去也许他们真的会死在这,必须采取行动,江樾试图找准机会掏枪,触碰之际却被杨宏俊察觉。
乱斗间匕首划破肌肤,手中的枪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江樾眼疾手快将枪朝李盛的方向踢,枪划过地面径直掉入一个坑中。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杨宏俊从身后将他锁喉禁锢,拳头与刀的对峙中江樾忽然占据上风,避开那把锋利的匕首,击中杨宏俊的要害。
“王伟德是你什么人,你也是他的徒弟?”杨宏俊持刀喘息,胸腔剧烈起伏。
江樾没说话,身体的疼痛导致他无法直起腰,缓了缓,他站直。汗水浸湿碎发垂在额前,他的黑眸冰冷,除了厌恶没有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王伟德是真不心疼你们啊,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杨宏俊仰头笑容猖狂,下一秒蓦然敛起笑意,表情阴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
这次杨宏俊没有保留,快、狠、准,他明显受过专业训练,江樾一招接一招,却还是败下阵来。就连李盛加入后也被杨宏俊迅速揍倒趴下。
二对一,他们也无法制胜。
身体猛然撞击墙体,江樾闷哼一声,连忙抓住那把朝自己腹部袭来的匕首,刀刃划破掌心鲜血直流,可他却无法感知到疼痛。
因为身体每一处都在剧烈疼痛,渐渐的,掌心后知后觉的疼痛传到神经,他的手剧烈颤抖。
“别挣扎了。”杨宏俊似乎魔怔了,表情狠戾狰狞,“你好好下去陪陈虎,一会儿你的好兄弟也来陪你了。”
刀尖似乎已经戳破衣服,紧接着刺进腹部肌肤,男人咬紧牙,用力攥着那把匕首刀刃,试图阻止其继续往里。冷热交替,疼痛如潮袭来,他的额头渗出冷汗,额角青筋狠狠跳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一个握着刀刃的人有可能阻止一个握着刀柄的人吗?
他没空去想这些,只是觉得,他必须阻止,阻止杨宏俊。
他不能死。
他绝对不可以死。
“砰”一声,杨宏俊摔倒在地,手上的匕首啪嗒掉落。江樾顺着墙壁倒落在地,腹部的血迹染红灰白的衣襟,触目惊心。他捂住伤口,虚弱地偏过头。
“李盛...小心...”他用力嘶吼,试图阻止杨宏俊用手中的匕首刺向李盛。
“杨宏俊——!”
匕首腾空,一道尖锐刺耳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杨宏俊下意识看过去,王伟德和一个男人站在远处。他愣了瞬,想到什么,意识蓦然回归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跑上楼。
李盛哆嗦爬到江樾身侧,看到满身是血的他无从下手,泣不成声:“哥...哥你没事吧...”
“江樾,你——”王伟德慌忙跑过来,身后跟着霍安远。
“师傅...田欣雨在楼上...”江樾蜷着身体,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闭上眼。
他彻底失去意识。
*
深夜住院部走廊沉寂,天花板照明灯冷白,护士正在挨个查房。某间病房内,光线昏暗,心电监护仪显示屏上波形跳动不止,男人安静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面庞除额角贴了纱布外,还有几道细短的划伤。
露在纱布外的指尖缓缓颤动了瞬,男人睁开眼,世界从暗至明,微弱的光线溢进眼眶。
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抬手,却发现一股阻力,垂眸,女人趴在病床边。
察觉动静,徐晚意逐渐清醒,愣怔须臾后慌忙道:“你醒了!”
她的眼睛微微红肿,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泪水似乎又从她的眼眶滑落。
自从得知江樾受伤的消息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悄无声息满身是伤的人之后,徐晚意就一直在哭。哭累趴在窗边睡着了,看到江樾醒来还是止不住眼泪。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早上在家分别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满身是伤,虚弱得不成人样。
“小意...”江樾虚弱出声,手无力地抬起,徐晚意擦掉眼泪慌忙站起身,小心地避开被绷带缠住的伤口回握指尖,另只手摁下床头的呼叫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重新坐下,颤抖的语气将她的情绪出卖。
她心底的恐惧不曾消失。直到她亲眼看到他醒来,和她说话,感受他的体温,那股恐惧仍旧无法消散。
“不要哭...”男人嗓音沙哑至极,想抬手替她擦眼泪,却够不着。
徐晚意握住那只手,脸凑过去,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流,泣不成声:“江樾...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她倾身抱住男人,语无伦次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江樾...江樾...”
下午接到李盛电话的那刻,她手中的饮料玻璃瓶径直掉落在地,菜还没上齐,她就慌忙赶到医院。看到手术室外浑身是血的李盛,她踉跄了下差点摔倒,被梁旭及时扶住。
“不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男人每动一寸,身体便传来难以忍耐的刺痛,他抬手轻拍女人后背,给予她安抚。
“呜呜...”徐晚意失声痛哭,似乎在感慨他的劫后余生。
半晌,她平复好呼吸,坐正身体。门被推开,梁淑梅和一群医生慌忙赶过来。
“妈...”江樾打了声招呼,任由医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二次检查。三分钟后,除梁淑梅外的医生先行离开。
“肚子上的伤口不深,避开要害,主要是你的手要好好养一阵子。”梁淑梅亲自说明儿子的伤情,心脏狠狠抽痛。
“...师傅他们呢?”江樾偏过头。
病房内两个人同时噤声,梁淑梅眼眶蓦然红了,偏过头:“晚意,小樾先交给你好好照顾了,我继续查房,有什么事联系我。”
目视梁淑梅离开病房,江樾收回视线,心情忐忑不安。
“小意...”江樾靠坐着,欲言又止。
徐晚意心脏狠狠抽了瞬,她吸鼻试图稳住情绪,却发现自己彻底失控。回想起晚上所有人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惊愕,星星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妈妈在哭,跟着一起哭。她和父亲隔着一扇门,却也隔着生死。
男人敛声屏气,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预感不妙。
徐晚意抓住男人冰凉的指节,吸了口气,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江樾...星星的爸爸...牺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瑜对不起大家,完结前最后一刀结束.....先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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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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