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李洄还是很识相的。
这家私房菜馆的菜是徐双和潘钰一致认为最好吃的一家,唯一缺点就是贵。为了鼓动潘钰和她一起来这攀岩,她也是下血本了。
“你快吃这个豆花,真的超级好吃!”徐双对李洄说。
她点了两份豆花,这个豆腐不止本身滑嫩回味后还发点微甜,蘸料才是最最最好吃的,不知道这老板放的什么,豆花沾着这个秘制调料吃起来简直要飞天,徐双还记得第一回吃这个的时候,潘钰眼睛都瞪大了。
“对,你快尝尝,真的好吃的飞起。”潘钰说,然后火速地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在碗里。
“没事,你飞,我拽住你。”徐双顺嘴接下去。
李洄吃了一口,猛地抬头。
徐双笑了,“是吧好吃吧,没骗你。”
李洄点头。
徐双发现,虽然李洄的嘴有时候不对,面对她的大部分时候都挺损的,但是只要在有其他他不太熟悉的人在场的时候,他就很少说话。
李洄吃东西的时候很快,但吃起来并不难看。
潘钰在旁边小声地啧了一声。
徐双转过头看她。
潘钰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看呆了?筷子都不动了?
徐双微笑:滚。
吃完饭后,徐双告别这个烦人的潘钰。
“去不去我家玩会?”潘钰问。
“不了,”徐双说,“我要去看狗。”
听到这句,李洄看了她一眼。
“狗?”潘钰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徐双说,“狗,狗狗,狗,各偶狗。”
“你哪来的狗?你家老大不是只能待在独宠家庭吗?”潘钰疑惑道。
“……李洄捡的。”徐双顿了两秒才说,前两字她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咬字很轻。
潘钰猛地停住,一甩头,“你……”
徐双看着她。
“你……去吧,”潘钰用口型对她说:还说对他没意思?
“你去吧,抛下我这个孤独寂寞、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无处安放的人走吧。”潘钰说,“我恨你,我去找我妈跳广场舞了。”
徐双不理解,问:“你妈去跳广场舞,你去当音箱啊?”
“再见!”潘钰喊了句,然后飞快挤上了个出租车。
马路上只剩下她和李洄两个人。
路灯下,他站在她旁边,他垂着眼睛,脸上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很冷。但路灯的光点被一阵风吹过散落一点光线滩化在他脸上,把冷峻的模样稍微柔化一些。这时,旁边的绿化花丛的蓝色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吹掉一小片飞到他脸上。吹到他的鼻尖上。
徐双下意识抬手将花瓣拿下。
李洄抬眼,眼底是深重的黑沉。她被盯得动作滞住。
“你……你脸上有花瓣。”徐双解释了一句,她摊开手展示那片逃跑的蓝色花瓣,证明自己并不是无中生有来揩油的。
李洄的眼神总算是从她脸上移开来了。
他说:“嗯,谢谢。”
徐双想,我该说什么?不客气?有点诡异了吧。
她选择沉默。
他们等到叫的车,一直到下车到达李洄的小区门口,依旧没人说话。
门被打开,发生一声重响,这儿的门应该有点年岁了,该弄点油润润。
门一开,就扑过来一团狗,小黑看到徐双有点激动,忍不住张嘴叫了两声。
“不要叫,”李洄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要叫,小黑,现在很晚了。”
小黑非常听话地停住了叫声,只是用前爪热情地刨着徐双。
徐双很惊喜,“它居然还记得我。”
“就算记不得你救了它,也该记得你上回拿的罐头和小零食。”李洄说着,从鞋柜里掏出一双新的拖鞋,“换这个吧,不过应该有点大。”
“谢谢。”徐双接过,拖鞋是黑色的,看着大小应该是男款的,李洄的拖鞋预备役。
徐双换完鞋拖着狗艰难地走进屋子。
李洄的屋子,徐双第一想到的只会是“干净”,而且是非常干净。
瓷砖地板擦得铮亮,就连地板缝都是非常干净的,苍蝇来这地上都得劈叉。
客厅也收的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干净了,几乎没什么东西,沙发上就两个抱枕和一床毯子,叠的整整齐齐,茶几上别说没有杂物,连个杯子都没有。
徐双都怀疑李洄是不是住的样板间。
唯一一处有点活人气息的是,客厅一角放着狗窝的地方,狗窝是一个小房子的造型,里面有个圆形的垫子,看着很软很舒服,周围摆着小黑用的碗。
“喝水吗?”李洄问。
“喝。”徐双说。
李洄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玻璃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柜子下方,他拿出一盒柠檬冻干片。
是全新的,连塑料膜都没撕开。
李洄一般只喝白水,买这个柠檬片是个意外,他上周去超市买东西无意之间拿的。一直没打开过,买回来就放在橱柜最下面存封。
他从制冰机里挖了几块冰块放到杯子里,把柠檬片放了进去,又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倒了进去。
苏打水倒进杯子里发出气泡破碎的声音,徐双在外面沙发上很安静,只有偶尔小黑的喘气声。
柠檬片躺着密集的气泡里。
李洄把它端出去,放在徐双面前。
徐双在挠小黑的下巴,李洄猜是因为她平时在家撸那只黑猫的手法。
“谢谢。”徐双说,她抬头看到茶几上的杯子,她看到被气泡包裹的柠檬片,有点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柠檬吗?”
“啊。”李洄说。
徐双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问。
*
从九月开始,时间好像就变速了。画室开始上晚自习,周末也只放周六一天了。老师布置的速写也是几十张起步的整,晚自习的偷吃粉面菜蛋的人越来越多。早上画室里的人黑眼圈也越来越重,特别是徐双后面那个女孩,都快掉到鼻梁上了。徐双已经很久没去拳馆了,潘钰也开学了,她也没有可以爽揍的人员了。
虽然很累,徐双也挺爽。
虽然画是画爽了,但是腰和颈椎有点不太好了。徐双感觉下课后随便动了动就咔咔地响,像生锈了。
她和李洄的关系似乎变了,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去吃饭,李洄很认可徐双挖掘美食的水平,还说她是猎犬。有时候也会去看看小黑,去公园里一起遛遛它。
他们似乎关系变得挺好。连徐照和秦峥都认为他们算是好朋友好同学了。
但是这个关系好前面,徐双始终认为需要加一个似乎。
因为李洄。
他真的很奇怪,有些时候徐双感觉和李洄的关系很近,他们可以一起交流画画,可以互怼,也能一起安静地坐会或者走着。
但是。
徐双觉得她和李洄的关系其实很远,因为他不知道他的任何东西,只知道他叫李洄,他爹是秦峥,他住的地方。她不知道李洄为什么来这,为什么不走文化冲击他的状元,为什么不继续攀岩去比赛,为什么他不和秦叔叔住,为什么为什么……
她和潘钰可以什么话都说,可以什么话都问。但是和李洄,她好像不能,他们好像隔了一层,但是好像又很正常,毕竟她和李洄认识才两个月。
徐双在本子上乱涂乱画,心里也乱想着。
“终于放假了!”后面的女生痛快地喊了一句。
身边的同学也都讨论着怎么去玩,去哪儿玩,有说睡他爹的三天三夜,有说玩他爹的三天三夜夜夜通宵……
啊。已经快十月了吗?
徐双看了一下手机,明天放国庆了,他们放四天。
这回潘钰月考考砸了,她妈勒令她国庆不准出去野,给她找了一个一对一家教老师。
她应该只能看徐照有空没,如果她不忙的话,应该能去临近的市玩玩。
徐双的余光里,能看见李洄衣服的一角,还有他放在画架上的手,李洄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很长很白,他握着一只短短的陶瓷,小拇指指腹蘸着一行黑色。徐双偷偷看了一眼他用的削笔刀,就是画室报名送的那一套里的削笔刀,白色的,塑料边缘非常粗制滥造,和徐双用的一样。
徐双又看了一眼自己手机的笔,短秃,格外丑陋,凭什么这个李洄就能削出像卷笔刀一样的笔?
首先排除不是手的问题。
下课了,徐双装着一兜子破烂笔头回了家。
今天徐照居然这么早就在家了,她坐在沙发上和老大一块看电视,徐双看了眼屏幕,是动物世界,老大的最爱,每次看到它心仪的动物,它就会扑上去拍拍拍。
“回来了啊?”徐照听到她的声音。
“是啊,累死了。”徐双把书包随手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明天放假了吧,”徐照问,“几天啊?”
“四天。”徐双回答。
“还行,你们画室还是仁慈了。”徐照笑着说。
徐双长叹了口气。
“又又啊。”徐照喊她。
徐双看过去。
“明天带你出去玩。”徐照说。
徐双没有兴奋的感觉,她只期盼至少她妈说的出去玩能跨个区,上回徐照这么说,第二天带着满怀期待的她去了附近三公里内的一个公园野餐。
“出远门!”徐照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挥了挥手。
“我们俩吗?”徐双来了点兴趣。
“当然是我们俩……还有你秦叔叔,”徐照说,“还有李洄。”
嗯。美好母女双人游爆改携家带口家庭大春游,不对,是秋游。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