翀儿又唤了两声,见霍尔没反应,用两只小手抱起通讯器上下抖了抖,抖完又埋下小脑袋找。
秦悯之被弟弟逗笑了:“别找了,他不在这里。”
翀儿看看通讯器,发现霍尔还在里面,两手捧住通讯器继续抖,非要把他抖出来陪自己玩不可,结果自然是抖不出来的,不过被他一搅局,霍尔倒是少挨了顿骂,也算因他得福了。
余下的日子霍尔都泡在书房里,要么抄写那些他不解其意的经书,要么坐着发呆,大把的闲暇,足够的安静,他就专心的胡思乱想。
转眼一月,秦悯之过来看他反省的怎么样了,他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要反省什么。
秦悯之不意外他是这种回复,但还是为他的冥顽不化恼火,进门不到十分钟就拍了桌子,呵道:“你没有脑子吗?不知道就去想,想通为止!”
霍尔站在他面前,好似被强势无理的家长刁难一般皱眉抿了抿唇,抬起头说:“我脑子里都是你答应我的事,你告诉我别怕,我不用走了,有你在没人能伤害我;你告诉我,只要我听少三爷和晟爷的话,好好治病,你就一直陪着我,治不好也不会不要我;你告诉我,只要我念完大学,你就接我回家,再也不让我走了。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呢?秦叔,是你说话不算话,却让我反省,我要反省什么?我不知道。”
这些话的确是秦悯之说的,也可以称之为秦悯之答应他的事,但即便是契约也是有时效的,难道家长允诺生病的孩子,只要他乖乖吃药,听医生的话,就每天给他一支棒棒糖,那不管孩子病愈与否,到了什么年纪,都每天买一支糖给他吗?
霍尔早就不是那个生病的孩子了,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他至于不懂吗?既然懂得,那咬着秦悯之彼时的允诺执意要他履行,不是无理取闹吗?
秦悯之不想和他白费口舌了,直接吩咐佣人给他收拾东西,让他今天就搬出去,爱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再出现自己面前。
霍尔倏地抬起头,用那双酷似狼瞳的眼睛盯着秦悯之,下颏因为咬肌发力而绷的很紧,那副模样是有些骇人的。
秦悯之却视若无睹,唤醒AI管家,取消了霍尔的所有权限,只要霍尔今天出了这道门,再登门他就是访客,或者说被拒之门外的不速之客。
霍尔喉结滚动,半晌才从喉咙挤出低沉微哑的声音:“秦叔,你不要我了?”
秦悯之点头:“对,我不要你了,从今以后,普兰德先生婚丧嫁娶都与我秦悯之没有关系了,你我各自珍重吧。”
霍尔不信秦悯之会这么对他,秦悯之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秦悯之也视他为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与他恩断义绝?他们之间的情义又岂是可以斩断的?
霍尔不信,还是红了眼睛,声音越发嘶哑:“秦叔,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而已,你连这个都容不下吗?”
秦悯之摘掉霍尔一步一跪为他求来的天珠手链,丢在他脚下,朝管家摆了摆手:“送客。”
霍尔才搬过来月余,大部分行李都在狗场,这边只有几身换洗衣服,佣人收拾好提下楼就回避了,但愿管家可以劝一劝。奈何秦悯之这说一不二的脾气是不容手下人多嘴置喙的,管家也不敢倚老托大替霍尔说情,只得帮他提上行李送他出门。
霍尔捡起手链擦拭干净收进口袋里,拿出钱夹将证件抽出来,接过管家帮他拿着的车钥匙,和钱夹一并放在了茶桌上。
秦悯之一怔,意识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抓起钱夹砸了过去。
霍尔没去接,任由钱夹砸在胸口,接连落地。
管家放下行李帮他捡起钱夹,低声催促他快走,别惹秦悯之生气。
霍尔提上那几件换洗衣服,转身朝外走去,耳听当年救下他的人说:“这么有志气就把命留下。”
霍尔脚步一顿,背身站在那里说:“会还的,但不是现在。”
管家见秦悯之脸色又不好了,忙拿上车钥匙跟了上去,出门把钱夹和车钥匙往霍尔的行李袋里塞:“拿着,别置气,出去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先生消了气再说。”
霍尔仍是不接:“陶伯,我没置气,别为我费心,替我照顾好秦叔就行了,他要回去就叫司机送他,别让他自己开车。”
管家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霍尔没再说什么,提着那几件换洗衣服走了。
秦悯之待在这里心烦,也没久留,离开时看到霍尔沿路走着,暗骂了一声狼崽子。
司机不知霍尔被扫地出门了,以为秦悯之没看到他,还放缓车速提醒了一声。
秦悯之只一瞥就收回了视线,道:“开车。”
司机不再多言,提速从霍尔旁边开了过去。
秦悯之回到郁禾湾时,晟卓正在等翀儿犯困,好带他去午睡。
翀儿精神头还很足,在玩具房里爬上爬下的自己玩,秦悯之的黄金蟒从门外经过,被他看到了,他马上从小帐篷里钻出来,邀黄金蟒进来玩。
黄金蟒拒绝了邀请,翀儿原地变身小纤夫,抓起黄金蟒的尾巴搭在小肩膀上,把它往玩具房里拖。
可怜秦悯之的黄金蟒,史前巨兽般一大条,随便亮个相就能把人吓飞,却唬不住这个小崽崽,不幸沦为了他的大玩具。
吃饱喝足不犯困的翀儿浑身使不完的劲,奈何蟒尾太滑溜了,他有劲儿使不上,第三次脱手后,翀哥怒了,跺着小脚吓唬大蟒蛇:“呀!”
晟卓坐在王座造型的充气沙发上看论文,他学生的学生的毕业论文,他学生看的起火调油,说看一篇至少会折寿半年,让他帮忙看一下。
晟卓不会怒其不争,看的挺乐呵,觉得这帮孩子能写出这么不知所云的东西也是个能耐。
忽然,异于常人的听觉捕捉到了远远传来的引擎声,晟卓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三步来到门边,一手捞起小儿子,一手扯出他手里的蟒尾,飞快的回了卧室,给翀儿洗干净手和脸,再飞快的回到房间。
翀儿疑惑的问:“papa?”
晟卓顺势把安抚奶塞进他嘴里。
翀儿本能的嗦着奶嘴,用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发问。
晟卓:“闭眼。”
车子停在院外,秦悯之穿过院子,迈步进门,和管家说了两句话,便上楼去了。
秦悯之轻轻推开主卧的门,只见父亲怀抱着幼弟缓缓踱着步,一边拍睡一边轻哼着调子舒缓的童谣。
秦悯之轻声问:“睡了吗?”
晟卓摇了摇头,用口型回:“快睡了。”
秦悯之怕被弟弟看到,小家伙重新打起精神,便没进去,轻轻带上门走了。
直至次卧的关门声响起,晟卓才把小儿子放下,年仅两岁的老演员还紧紧闭着眼睛,因为用力过猛眼睫微微抖动着。
晟卓拔出他嘴里的奶嘴,笑着说:“咔。”
翀儿睁开眼睛,咕噜一下坐了起来,十指完全张开,用掌心鼓掌。
晟卓敛起笑朝他摇头:“你演的并不好,差一点就穿帮了,还好爸爸机智,没让监督员进来。”
翀儿大着舌头学舌:“加嘟噎。”
晟卓:“是监督员,严格监督你的生活作息。”
翀儿卖萌似的歪歪小脑袋:“wei?Papa。”
晟卓:“嗯,也是papa的监督员,我们都是被监督的对象,知道为什么吗?”
翀儿抓抓小耳朵,大眼睛里满是迷惑。
“因为他关心我们。”晟卓揉揉他绒绒的小红毛,“好了,快睡吧。监督员脸色不太好,等你睡了papa也要去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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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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