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行。更伤春习惯性地微低着头，不与顶头上司直视。安静了片刻，雨夹雪闲聊一样地开口：“为什么不直接杀掉？”
更伤春惶恐地抬了抬头：“回城主，这是万魂城主的地盘，您的目标也不是那些保安，没必要得罪万魂城主。”
雨夹雪点了点头，对她的智商和能力都表示非常满意，更加坚定了今日之后就提拔她为贴身跟随的心思。萧破锁虽然也深得她心，但毕竟主要负责拍卖会那边的事，很多时候分身乏术。雨夹雪不由得想起早上的时候，这小女奴似乎还说自己会做饭......
白银城主深感这两亿花得值。——虽然萧破锁事后自掏腰包向自己借钱贷款把那些钱给空山补上了，但她默认自己手下出的钱也是自己的钱，因此之前还是有点心疼的。
电梯停在三楼，钢门打开。雨夹雪双手插兜，悠闲地走了出去。她很快找到了目标房间，然而房门紧锁，她并没有对应的房卡。
雨夹雪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缭绕着鬼火残花的枪管发出巨响。“砰——”
随着一声枪响，周围房间里全部响起了惊呼。两侧门扇大开，形态各异的鬼们尖叫着冲了出来，走廊霎时间一片混乱。雨夹雪没看他们，低头望向银白色的把手。
门锁被炸得破败焦黑。然而在这么大的动静里，房间里居然无声无息。
雨夹雪将手放在把手上，朝下按动走了进去。
如她所料，房间里并没有人。雨夹雪一眼没多看，当即转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万魂城城防官率领城防军在萧破锁的包围圈外套娃包围。五大城高级军官之间互相都认识彼此，城防官想了想，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朝前踏了一步，但稍稍摊开双手：“萧将军别来无恙。”
萧破锁没有放下武器，但歉意地冲他点了点头：“我家城主今日来此寻仇，绝没有侵犯万魂城的意思，稍候萧破锁亲自去万魂城主面前赔礼谢罪。”
“这样就好......”城防官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管他一个鬼并不会流汗，同时顺脚踢了踢后面的随从。传信鬼得令，立刻悄然离开。
萧破锁也看见了，但没说什么，非常通情达理地转过头去，静静等待雨夹雪的命令。
＊
“报——”传信兵飞奔到城主府。万魂城主龙重峡正在大堂摆宴，下首坐着姿态闲散的绯红城主囍。传信兵快步走了过去，在龙重峡耳边说了句话。
万魂城主眼睛一眯，出现了某种盘算的意味。他眼角下面那道疤也稍稍收紧了，这个微表情证明万魂城主正在思索的事情较为重大。
囍戴着银红色丝绸手套的手把玩着一只酒杯，含笑看着万魂城主。
龙重峡眼神扫过下首的囍，略一思索，杀气尽散，嘴角转而染上一丝笑意：“今日万魂城还真是热闹，竟然有三位鬼座都在这里。”
一般“城主”可以指代鬼界所有圈有一城的一品大鬼，其中甚至也包括已死于执法人之手的徒有空城的饕餮。而鬼座则是更高一级的称呼，特指鬼界的五位鬼王。为了某种虚伪的谦虚，他们展示自己身份的时候一般只会说自己是某某城主，只不过其他人听到名号自然就知道这是位鬼王。
囍笑了：“不知这第三位是哪一位？”
龙重峡十分有主人风范地为她解释：“说来你们二位还未曾互相见过。本座已收到消息，白银城主雨夹雪现在就在万魂城中。”
囍笑了笑，目光却移到了堂中的地毯上。早听闻白银城主风华绝代。
“确实还没见过，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荣幸和万魂城主一起。”囍带着点不明显的兴致说道。
她就那么斜斜靠在椅子上的神情真像一个无事闲聊的小姑娘。可龙重峡一点不敢把她当小姑娘，他原本还仗着万魂城势大图谋着她的鬼城，可这位城主察觉他的意图后亲自发疯让他知道疼。龙重峡也跟着她看了看那块地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起身温言道：“也是本座的荣幸。”
＊
酒店的走廊构成一个8字回环，其中电梯就在“8”的正中间。雨夹雪下了楼，看了看大厅布局，朝后面摆了摆头：“把沙发搬到门口。”
更伤春点头，将最长的那条沙发搬到了门，正面对着堂皇的大厅。雨夹雪在沙发上坐下，丝毫不管外面和自己的私兵对峙的城防。晨曦一样的白炽光芒从她周围发出，逐渐向中心靠拢。楼上的鬼魂很快无法忍受这种刺目的白光，从各个通道涌下。而雨夹雪握着枪坐在大堂，姿态像极了恐怖组织的头目。
鬼魂们纷乱地涌了下来，前面的看到堵在门口的手枪纷纷尖叫，后面的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拼命往前跑，互相推挤着冲入大堂。雨夹雪手臂举起，勾动扳机。
她身上披着军装，却也无法掩盖身材的火辣，下身更是一条大胆的渔网黑丝，将那双长腿的魅力增加到了极致。这样的视觉冲击下，奔逃的鬼魂们在诱人的画面中却看见了火光，“砰——”
枪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炸响，前排的鬼立刻趴了下去，尖叫声此起彼伏。雨夹雪吹了吹滚烫的枪口，塞回枪套当中。
白银城主站了起来，让晨曦一样的白光封锁一楼所有的通道。这大堂十分宽敞，得以容纳一整个酒店的顾客和保洁。她朝着众鬼走过去，收拢所有暗自打量的目光，军靴霸气十足地叩击在瓷砖上，气势逼人。
众鬼趴伏在她面前，等待她的脚尖经过。雨夹雪表面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却是不住移动，观察着所有细节。酒店门口，更伤春立在那里，睫毛颤动，脸色苍白。雨夹雪心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保持着节奏掠过众鬼。她知道目标老奸巨猾，多半就藏身于众鬼中的哪个角落，甚至于——就在她面前！
鬼哭声倏忽响起，雨夹雪抽出长刀霍然劈下。脚下匍匐着一个年轻男子样貌的恶鬼，不过面皮下可说不准是谁。他果然极有耐心，足足等待到了雷与火贴在他脖子上的最后一秒才以普通客人不可能具备的敏捷翻滚至一边。他没有停下，手臂在旁边还在发愣的鬼身前一撑，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站直了。
雨夹雪转身面朝着他。那男子掸了掸衣服上的灰，门边的更伤春睫毛忽然一颤。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以年计数的噩梦存在。
“空山大师，初次相见。晚辈雨夹雪。”白银城主沉声说道。虽然自称晚辈，也没给自己的名字前加任何头衔，但她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尊敬，反而透出一股浓浓的胁迫感。
这个名字立刻让整个大堂匍匐的鬼魂颤抖起来。空山放下双手，看了她两眼，变回了原本的容貌，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形象，属于在鬼界也算活得长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雨夹雪沉吟着没有说话，然而空山扫到她背后脸色苍白的更伤春，霎时间明白了缘由，苦笑一声。他的易容术是独步天下的出神入化，与之相配的姿态，演技也都炉火纯青，哪怕对面的是鬼王级别的存在，也没道理能认出来。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对方带来了更伤春。朝夕相对过的人，怎么可能辨认不出那种微妙的感觉。
“看来白银城主今天是定要我的命了。”空山盯着她手中的刀。那把刀血色隐隐，锋芒寒烈，一旦拔出就要饮血。
除了第一句，雨夹雪对这人渣说话再无任何礼节：“是你的狗命。”她随即提刀跃起，背后卷起冰冷的风暴，却又烈得像火。“天气！”有声音在下面惊呼。
这位白银城的城主，排名五鬼王之二，最擅长的就是控制天气！
极致的刀下，天气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她喜欢用刀解决问题，这让她觉得爽快，仅此而已。偶尔加把手枪她也不介意，因为枪声足够热闹。那把枪再快也快不过她的刀，只是这种现代化武器造成的杀伤更为恐怖，更有助于她威慑部分不长眼的手下。但今天雨夹雪面对的是被公认为易容鼻祖的大师，同时她也知道对方心思诡诈，直来直去的刀很可能只是在浪费力气。
“暴雨！”她喝道，空山头顶不知何时已经聚起了三朵阴云。只需要三朵便能降下足够的暴雨，雨水猝不及防地冲入空山的眼睛里，让他那双已经足够老迈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上片刻。雨夹雪的身影拨开雨幕，黑冷的刀光已经逼到了他面前。
空山丝毫不慌。对于他来说，他的生命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从人到鬼，再到彻底消失。面对这把刀他其实没有一点胜算，哪怕周围有那么多的鬼可以供他变幻。但他毕竟也算一代枭雄，自然不可能引颈就戮。空山朝前推去，一只恶灵飞出他的手掌。
恶灵迎风而上，周身黑气浓郁，无论人鬼，只要粘上一点就会被诅咒腐蚀，同时精神会不可避免地遭到污染，不断在邪灵的呓语中滑向堕落的深渊。这就是空山的咒术能力——噩梦！
雷与火瞬息而至。以雨夹雪的距离已经能听到那邪灵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的堕落之语，大脑中不禁感到一阵刺穿一样的疼痛。雷与火上的鬼哭声也振奋起来，和邪灵的声音对抗。她高声喊道：“晨曦！”
一道纯白色的光芒旋即划过长刀刀锋，恍若奔腾的电光。雨夹雪脸部扭曲，持刀斩开那只恶灵。炽白的光芒猛然爆发，吞没了所有的黑雾。当光芒散去，空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更伤春不自觉地抓紧了指尖。
雨夹雪猛地转过身，缓慢地审视方才激战之时匍匐在地上的众鬼。那里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谁表露出强烈的畏惧，看起来和之前一样。她右手持刀，缓缓朝众鬼走去，鲜红冰冷的双眼在地面上搜寻：“你们中间，有一个该死。”
空山就藏在人群之间。他的身旁，一对情侣瑟瑟发抖，他们身侧贴了两个血红的纸人，有如千斤压顶般阻止了所有意外。空山匍匐在旁，耐心地等待。
雨夹雪开始排查众鬼。她逐渐朝这边走了过来，那对鬼情侣抖得更厉害了。
空山闭了闭眼。雨夹雪侧转身子观察面前的同时，他猛地蹿了出去，两侧飞出六只强大的恶灵。更伤春的提醒在同一时刻响起：“蓝衣服的男人！”
“砰砰砰砰——”大堂内枪声大作。这次M500中装填的是雕刻奇诡花纹的驱魔子弹，锁定了两只逼到最前面，已经来不及大幅度转向的恶灵。雨夹雪打完一梭子子弹就把枪丢掉，急速向后退却，同时喝道：“雷雨！”
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乌云就漂浮在天花板下，好在原本的水晶灯已经凑巧被更伤春毁掉，不然电路怕是要爆炸。从云层里霍然劈下两道白亮的闪电，蓝紫色的云层里流淌着电光。四只恶灵急速转向，但雨夹雪可不会就此收手：“风暴！”
狂风乍起，恶灵灵体不稳，霎时被风推往同一个方向。这就使得雨夹雪可以预判短时间内的恶灵轨迹，她再次命令道：“雷暴！”
一连串的白色闪电像医生缝线那样劈了过去，四个恶灵当场消散。
“零度！”这其实已经有些超出了天气咒术所能控制的范围。雨夹雪对大堂里的自然状态施加了更复杂的规则，霎时间大堂内有如冰封。前台的侧墙上，一只温度计迅速蒙上了冷雾，在两秒之内降到了零度。地面上冻雨成冰。
空山低下头，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被冻在了地上。雨夹雪的刀带着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暴虐的血河。
空山知道这场战斗中早已内定的那个结果马上就要呈现，但他还是决定再拼最后一把。他抬起手掌，恐怖的黑芒从他体内爆发，他的杀手锏，最后一个强大的噩梦——
然后他看见绝世的刀光。
没人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直视战场中心的鬼甚至失明了数十秒。雨夹雪用明亮的晨曦净化对方的恶灵，用暴雨洗刷层叠的黑气。她随意地操纵着天气，就像那是她的玩具。她是天气之子，也是降水和明暗之源。超新星一样的白光湮灭了所有黑暗，竟将外面的街道也照得如同白昼。这一刻，永远的夜城中有一座酒店沐浴在了纯白的光芒下。
更伤春依旧坚持在失明的风险中注视着雨夹雪的举动，就像拍卖会上的决斗她没有移开过目光。
“啪！”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酒店一层的玻璃成片地碎裂。一个黑影被抛了出来，肩膀上插着一把恐怖的黑色长刀，他撞飞了一个刚来得及挪出一步的白银城士兵，被那把刀钉在地上。
更伤春眨了眨眼，双目因被光明灼烧而滚出泪水。她蹭着眼泪，手指颤抖，心里一遍遍地呐喊着那个名讳。
黑色皮靴狠辣地踏出淋湿的酒店。雨夹雪单手插着口袋，双眼鲜红冰冷。她走到空山面前，冷漠地说道：“你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你输定了。”
空山被雷与火死死地钉在地上，耳边萦绕着恶鬼的哀哭，几乎要吞噬他的心智。他定定地看着雨夹雪，苍老但满足地笑了起来：“你认为赢的是你吗？小丫头，事后泄愤可配不上你城主的位格。”
他费劲地抬起手，现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会让他感到一阵毁灭般的剧痛。空山在雨夹雪要吃人的目光里指着更伤春笑道：“看清楚，你用两亿买下来的女人，早就是我玩过的了。”
周围寂静无声。无论是那些属于万魂城的城防兵，还是那些属于白银城的士兵都张口结舌，围困酒店的白银城士兵一个个面色恐惧，连雨夹雪的靴尖都不敢直视。更伤春站在他们所有人中间，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微微摇晃。空山微笑起来，认为自己已经打了两辈子最漂亮的一场仗。男人总是喜欢用女人来彰显他们的能力，尤其是有男性观众在场的时候，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败而不耻。
反观对面的肚量，为了一个女奴大张旗鼓，实在幼稚可笑。
出乎他的意料，雨夹雪皱眉看了他两秒，仿佛明白了什么，“哈”地一声道：“你不会以为，本座是为了给她出头才来杀你的吧。”
空山一怔，茫然地看着她。周围两家士兵也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难道不是这样吗？
更伤春也疑惑地站在原地。只有萧破锁稳稳立在一旁，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作为跟了雨夹雪十几年的近卫，他十分清楚自家城主的秉性，为了手下大张旗鼓地寻仇绝对不是她的作风。城主来前没有嘱咐任何人她要做什么，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认为她在泄愤。
白银城主撇了撇嘴，如此幼稚的事她怎么会做得出来：“更伤春！”
作为整件事情的主角，必须要接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更伤春面色惨白地上前一步，声音里藏着浓浓的自卑：“城主。”
雨夹雪的声音冰凉，裹挟着无法违抗的威势，她庄严地命令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的噩梦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收回你的卑怯，拔出你的匕首，割断他的喉咙！”
更伤春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雨夹雪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一声一声敲在她的心上：“难道你要带着这个阴影活一辈子吗？不过是上过床，上出孩子上出病了？他是尸体上的蛆虫，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的魔鬼，但你堂堂正正！你无需对任何目光愧疚，从今天起，带着你手刃仇敌的刀，走你要走的路！”
白银城的士兵们纷纷移开目光，面露羞愧之色。万魂城的城防兵迟疑了一会儿，也仿佛被刺伤一样垂下了头。更伤春目光呆滞，嘴唇颤抖，整个人都空白了。四面寂静，她哆哆嗦嗦地拔出了匕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握紧了刀，重重刺了下去。
污血四溅。
更伤春握着那把匕首，刀锋连着敌人的头颅。她垂着头急促地喘息，胸腔里再一次剧烈地搏动，就像她为人时激动的心跳。良久，她抽出匕首，站了起来，站直了。
白银城主重金买下的女奴在千万个原本等着看她笑话的鬼面前站得笔直。她脸上污血飞溅，眼神如同伤狼。更伤春紧紧地握着那柄匕首，凶狠地盯着所有望向她的眼睛，刀刃上寒芒闪耀。
没一个鬼敢再用之前那种目光看她。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银城主的狂笑响彻整座城市：“杀得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白银城的女人不低头，不屈服，有自己的刀，走自己的路！”
万魂城主和绯红城主站在街道对面。囍微微地笑，目光里有一种很奇异的色彩。
“说得好！”连龙重峡也不禁为白银城主鼓掌，强者总是令人敬畏的，尤其是那些既狂妄至极又有雷霆手段的强者。
雨夹雪朝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正要说话，却看见了陌生女人，于是便稍微迟疑了一下。龙重峡见状便上前一步，介绍道：“白银城主别来无恙。这位是绯红城主，你们两位还是第一次见吧。”
雨夹雪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道：“确实。”
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其实私底下早扒光了互相的资料，当然也看过照片。当时雨夹雪还没什么感觉，如今看到真鬼才明白有的鬼到底能有多不上镜。当初那张随随便便就能做杂志封面的照片在她本人面前只能说是鱼目混珠，囍长得好看极了。比杂志照片好看一千倍的那种好看。
囍说话了，很客套，但她的笑容明明不是那样：“白银城主对手下的栽培方式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雨夹雪打着哈哈，说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场面话：“哪里。今天日子不错，绯红城主也在万魂城啊。”
龙重峡也不见阴谋地笑道：“确实是个好日子，恰巧本座前几天邀请绯红城主来万魂城小叙，谁知白银城主也来了。”
雨夹雪敢堂而皇之地在万魂城动手不是没有考量的。龙重峡野心很大，从他很早之前图谋绯红城就能看出来，而且专挑弱小的和落单的欺负。各大城主身边都有各自的探子，雨夹雪专门挑了这一天动手，就是仗着绯红城主在，龙重峡考虑到这个不稳定因素不敢贸然动手。自从上次万魂城主在绯红城主手上吃过亏，整个鬼界就都知道绯红城主是个微小变量就能引爆的行星。
“教训一条跑到万魂城的狗罢了，相信万魂城主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坐视不理。”雨夹雪敷衍道：“相应的赔偿本座会支付给受到损失的万魂城民众，改日再向万魂城主赔礼谢罪。”
虽然她这么说说，但也就这么说说，上门赔罪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龙重峡看了旁边完全看不出立场的囍一眼，觉得自己如果强行留下白银城主有两种可能。一：他跟雨夹雪对打的时候囍谁也不帮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突然发疯收割人头，二：他跟雨夹雪对打的时候囍突然发疯帮助对方砍死自己。至于三……看囍的眼神，他觉得不太可能。
念及至此，龙重峡开启了送客模式：“今日也不早了，本座便不留白银城主吃饭了，至于空山的尸首是去是留，白银城主自行裁决，本座不会插手。”
雨夹雪一刻不多留，回了句话转身就走。
囍看着街角，那里有个鬼小孩在吹泡泡糖。
万魂城主也对着那个方向行注目礼，只不过他看的是白银城主一行人的背影，目光颇为惋惜，像没能吃到大餐的虎豹。他自我安慰了一句就算能靠主场优势留住雨夹雪，到时自己多半也是被其重伤，容易被其余的那几位趁虚而入，尤其是态度暧昧并极有可能当场发疯背刺的绯红城主。他忍不住又看了囍一眼，试图解读出她当前的情绪，终于第一百二十八次宣告失败。
囍没有告别，无声无息地走了。
＊
一道光吞没众多身影。光芒消退之际，白银城众人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土地。
萧破锁带着那些士兵离开了。只剩更伤春跟在雨夹雪身后，她如今是城主身边近卫，没有城主的命令不会擅自离开。雨夹雪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挺拔地在前面走着，路当然是回城主府的路。
更伤春跟在后面，心潮克制地澎湃。空山溅到她脸上的血她还没有擦净，当然她也不想擦，经过雨夹雪的“暴力教育”，她已然脱胎换骨，不再对曾经的阴影避如蛇蝎。
“城主。”更伤春忍了又忍，还是有问题想问。
“说。”雨夹雪对刚刚经历了一次成长的手下格外宽容，语气很好。
更伤春大着胆子问她：“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您认出哪一个是空山好像是因为我。可我并没有给您任何提示，我那时呆住了......”
雨夹雪哂笑一声，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想起来还没有回答手下的问题，于是随意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看我的眼睛......
更伤春的胸腔忽然奇异地震荡起来，仿佛有一颗正在搏动的透明心脏。炽热的种子破土生长，她忽然有了强烈的愿望，她想要一辈子跟在白银城主身后，为她做后卫，为她做马前卒。
“行了，回吧。”白银城主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休息了。更伤春注视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忽然有一种急切的愿望。她鼓足了勇气，不管不顾地喊道：“城主！我叫更伤春，请您记住我！”
雨夹雪没有回头，随意地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烈烈雪花从天降落，飘拂过她的眉眼和嘴唇。明明那么冷的东西，贴在皮肤上却滚烫得像火。
头顶依旧是永无阳光的漫漫长夜。可她从此确信，她跟随的是一个能够带来白昼的王。
预想过数据惨淡，但没想过六十章了居然还是这么惨淡，读者可能还没超过五个吧
可这本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最用心的
准备了很长时间，看到没人没评论也很失落
如果有一天捕鬼者出息了 再来回头看从前的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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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洗旧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