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好心指路的花妖,苏自言便拖着他的大尾巴,背着小包裹,往楚国皇城的方向去。
九条尾巴实在有些太沉了,其他九尾灵狐平时都靠法术让尾巴竖起来。
苏自言因为缺少父母传承,又被小一辈的灵狐们孤立,一直没有学会让尾巴竖起来的法术。
而且女娲娘娘说了,下凡后要尽量少用法术,不能吓到凡人。
于是为了赶路进城方便,苏自言先化成了一名人类男子,反正灵狐族不分性别。
五天后,他终于到了楚国皇城外。
因为没有路引,他就变成了狐狸,钻到进城的商队货车里。
“站住!车上拉的什么?”
“大人,都是些南边来的不值钱玩意。”
守城的官兵闻言上下打量这个带头的,“南边?南边正在打仗呢,给我让开,要是把褚国的细作带进来,十个头都不够你砍的!”
官兵一把推开商队管事,拎着大刀砍断车上的绳子,装着水产干货的袋子就掉在地上,一刀戳开,里面的腥味臭得人直皱眉头。
带头的看着那些被糟蹋的货,是再心疼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这群人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砍了。
接着,官兵又撬开后面车上装着绸缎布匹的箱子,动作忽然一顿。
藏在绸缎下面的苏自言尾巴缩了缩,四肢绷紧。
“这是什么?”官兵问。
“回大人,这是南边来的流光锦,都是上好的丝绸缎子,您要是喜欢,这匹我们回头送您府上,给夫人小姐做个裙子都是极好的。”
官兵眯了眯眼,从鼻子中哼了口气,大手一挥,“行了,进去吧。”
苏自言松了口气,趁着车队进城,路过一个人少的巷子时,偷偷跳了出来,带上他的包裹,重新变成人形,先去大街上看看情况。
“让开让开!”
“卖包子嘞,素包子三文钱,肉包子五文!”
街边有个小孩眼巴巴看着包子摊,哭着喊着要吃包子,他娘拉着孩子连忙往后躲,避开街上横冲直撞的高头大马。
“吃吃吃,就知道吃,让马踩死了我看你还吃!”
妇人一边拍打孩子一边嘴里骂到。
旁边臭烘烘的乞丐往地上啐了一口,见妇人吓了一跳,乞丐大声笑了起来。
妇人连忙抱起孩子,躲着那乞丐走远了。
苏自言皱眉看着皇城大街上的景象,这里跟他想象中的人间皇城一点也不一样。
来的路上他嫌麻烦,就没有进过城,反正他是狐狸,就近找个村子,在人家的柴房里偷偷睡一觉就行,也不用吃饭。
他睡过的那些人家大都一贫如洗,茅草盖的屋子风一吹就要倒,身上穿的衣服破洞了都舍不得换,光着脚在地里干活。
临走前,他想给那人家留点银子,结果发现下凡前族长给他的银票用不了,那钱庄早在前朝就没了。
苏自言以为进了皇城就好了,结果皇城里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刚那个妇人衣服上虽然没有补丁,但衣服也旧得发白了,那小孩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垮垮,像是裁剪下来的旧衣。
苏自言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不,应该说是晋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融合了角色意志不假,但不代表他真的就变成了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笨蛋狐狸。
他呆滞地看着对面酒楼上的匾额——大楚第一楼。
难怪他一路上都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楚国如此民不聊生,这很正常,因为女娲娘娘说了,楚国就是要被灭的。
但问题是,按照剧情,他应该在褚国才对吧!
晋九傻了。
他看文案时还嘲笑男主分不清“褚国”和“楚国”,现如今他自己也着了道。
这可怎么办?
刚毕业就捅出这么大篓子,老师也没教剧情线偏离到男女主碰不到面的程度要怎么办啊!
江十二也没教!
晋九急得团团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他现在带上行李又往褚国走。
但这样会被读者骂逻辑混乱吧,太刻意了。
偏偏这时,一队官兵忽然冲过来把他围住。
“你是苏自言?跟我们走一趟吧,国师有请。”
晋九再笨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了,转身就跑,但不知道为什么法力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丹田内空空荡荡……
“国师?”
江十二拿笔的那只手微微顿了下,目光从奏折上挪开,看向回来报信的探子。
“是,楚国皇帝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位装神弄鬼的道士,直接让人住进宫里,还下旨在全楚国境内找一个叫苏自言的人,说这是影响他们国运的妖物,必须小心处置。”
啪——
江十二把手里的笔拍在桌上,笔尖的墨汁染黑了奏章。
“现在就叫人去查清楚那个国师是什么人,不,先找苏自言,务必在楚国之前把苏自言找到带回来。”
一直侍奉着褚怀瑾的女监闻言有些疑惑,陛下为何突然动怒?
她谨慎开口:“陛下,现在叫人过去,怕是来不及。”
毕竟是楚国的地盘,她们还失了先机。
江十二有些隐隐的不安,按照剧情晋九早该到她身边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国?
还有那个楚国国师,大纲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改口吩咐:“叫那边的暗桩别等了,必须把人给朕保住,然后把户部和兵部的人都叫过来,还有内阁。”
后半句是给身旁的女监吩咐的,探子领命后立马就要动身往楚国赶。
她们国家的疆域位于楚国以南,地势复杂,哪怕快马加鞭也要六天才能到楚国皇城,希望还来得及。
褚国女子为尊,楚国则正好相反,两国交恶已久,谁也看不上谁。
要是再往前几百年,两国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如今的楚皇昏庸无道,朝内奸佞掌权,地方上也多是蝇营狗苟之辈,多年来民不聊生,哀怨已久。
褚怀瑾早就盯上楚国的土地了,现在事情有变,她更是不想再等,恨不得现在就杀到楚国皇城,把人抢回来。
她一说要御驾亲征,内阁大臣们便吵了起来,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让她去了。
至于褚怀瑾被她老当益壮的太上皇抽了几巴掌,十几个父君轮流替她求情的话就不多说了。
江十二也是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爹,她母皇可真是心胸宽广啊。
至于丢脸……被抽的是褚怀瑾,跟她江十二有什么关系?
还是去找晋九重要。
七天后,楚国皇宫。
“国师,你说的那东西,当真有那么邪乎?”
身形臃肿的男人靠坐在龙椅上,双颊浮肿,眼下挂着青黑色眼袋,身上龙袍松松垮垮,手里把玩着几粒新出炉的丹药。
旁边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堆积在御案一角,连翻都没翻开,甚至有几本还被用来给桌上的炼丹炉垫脚。
立在下位的男人一身青黑色长袍,阴冷道:“陛下派人去看看便知,那邪物被关进宫里已有七日,不吃不喝却依然生龙活虎,此等邪物不除,必将后患无穷。”
楚皇觉得有些乏,便又吃了两颗丹药,这才感觉好一些,“那国师觉得这邪物要如何除?”
还没等男人开口,御书房外忽然一阵嘈杂,太监们尖声尖气道:“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御书房!”
“陛下!前线急报!十万火急啊!”
楚皇眼里露出不耐,看着闯进来的老臣,“朕不是说过了,这几天要潜心修炼,战报拿去跟兵部商量,再不济还有内阁,你找朕做什么?”
老臣眼角带泪:“陛下!前线连连败退,短短几天已经丢了南方五座城池,要是按这个势头继续下去,不出一个月,褚军就要打到皇城来了啊!”
……
偏僻冷宫内。
晋九被捆住四肢悬挂在房梁上,稍微一动,锁链便发出刺耳的声响,手腕被铁链磨破又愈合,疼得钻心。
那楚国国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锁住了他的法力,也变不回原形,好在他还有九条尾巴可以用。
晋九将尾巴放下去,甩啊甩,手腕都要磨断了,终于用尾巴尖从落满了灰的妆奁里卷住一个银簪。
应该是之前住在这个冷宫的妃嫔留下的。
一条尾巴卷住簪子,其他八条尾巴撑着墙壁一起使劲,把那条尾巴送上去后,开始凿房梁。
他可真聪明啊,铁链砍不断,那他就挖木头做的房梁就好啦。
凿着凿着,忽然殿门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晋九的狐狸耳朵动了动,立马将簪子放回原位,九条尾巴全都收起来,开始装死。
他闭着眼睛,听到门外锁开的声音,然后有几人走了进来。
“呵,来得这么快,看来你对她还挺重要的,可惜了。”
说话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晋九正要睁开眼看看是谁,忽然丹田一紧,痛感直击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
楚国国师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苍白的手指从晋九的胸口抽离,仿佛听到了掌下灵丹碎裂的声音,他勾起唇角。
“带走吧。”
前线,楚国城池外,褚军大军压境,在距离城门三公里外,江十二整顿好军队。
兵临城下,褚军前锋军蓄势待发,但这一次楚国城门上却一片宁静,仿佛看不见他们一样。
“这楚国的守城将领在搞什么名堂,被我们打怕了?准备投降了?”
江十二身旁的女人举起弓,正准备把楚国城门上的楚旗打下来,秀上一秀。
却见楚军忽然从城门上丢下一个东西,用铁链捆着挂在城门外。
“搞什么啊,他们往外丢了个男人,怎么还有尾巴?”
江十二霎时僵住,猛地抬头看向城门,双目欲裂。
被挂在城门外的人四肢无力地垂下,九条尾巴黯淡无光,头顶的白色狐耳还沾着血污。
那是……晋九……
江十二颤抖的手险些握不住缰绳,呼吸停滞,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心如刀绞。
嘴里血腥味逐渐弥漫,她眼底翻涌着杀意,对上了站在城楼上的黑袍男人的视线。
滔天恨意中,她看清了晋十七脸上的笑,和手里的火把。
“晋十七你敢!”
江十二一把夺过旁边人手里的弓,拉弓瞄准,一箭射出去。
正中晋十七心口。
但已经来不及了,熊熊燃烧的火把落下,雪白的九条尾巴瞬间燃起,晋九被硬生生焚醒,发出哀嚎的呜咽声。
晋十七被箭穿心而过,却依然哈哈大笑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报复成功的快感。
晋九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了。
那一瞬间,江十二感觉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了,世界骤然陷入死寂,随后轰然崩塌。
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小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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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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