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离开这间茅草屋

江问简在心里默念几遍,洗好身子,换上寝衣,又换了盆水,仔细将脸洗干净。

洗完了,天色也晚了,到了睡觉的时候。

陆鸣山进柴房拿了油灯,领着江问简去卧房。

看着他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江问简的心口不禁咚咚咚狂跳起来。

和陆鸣山睡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他实在太高大了,力气也大,万一……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不过,自己刚刚洗身子,他规规矩矩在外面待着,没闹出什么动静。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江问简进了卧房,陆鸣山去放油灯,他便先一步在床边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手扶住床沿,就摸到了个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

“嗯?”江问简低头一看。

昏暗的灯光下,床沿正爬着一条巴掌长的鼻涕虫!

“啊!!!”江问简一下子弹了起来,“有虫!有虫!”

他刚刚摸到的就是这条又长又丑的虫子!这会儿掌心里还留着那滑腻腻的触感!

陆鸣山被他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油灯差点打翻。

没等他回身去看,江问简已经一下子蹿到了他身上,把他当个杆子似的呲溜往上爬:“有虫!有虫!!”

陆鸣山眼睛还没看到哪儿有虫,就被他蹿上来抱住,挡住了视线。

陆鸣山:“……”

他长到二十岁,连坤君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抱了,这会儿猝不及防被江问简柔软清香的身子扑上来,整个人都僵直了。

偏偏那床沿的鼻涕虫还在继续蠕动爬行,江问简回头看见,吓得撕心裂肺:“它在动!它在动!啊啊啊啊!!!”

他拼命抱紧陆鸣山,双眼一黑,身子一软,吓晕了过去。

陆鸣山一愣,迅速伸手,接住他软绵绵瘫下来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而后,他转头一看,看到了床沿那条“罪魁祸首”。

……也不是什么蜈蚣毒蛛,就是条鼻涕虫。

陆鸣山:“……”

他一道指风打过去,可怜的鼻涕虫被弹飞出去。

陆鸣山这才把晕过去的江问简抱到床上,放下之前还特地看了看床上再没别的虫子。

而后,他把粗麻床帐里的蚊子驱了一遍,放下帐来,让江问简安安生生躺在里头。

想了想,他还伸手扒了江问简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把了个脉。

还好,只是被吓晕了。

陆鸣山起身去杂物间找了用剩的驱虫药粉,再次给屋子外围撒了一圈。

干完这些活儿,他牵了屋后吃饱喝足的大黑狗,把小院周围巡了一圈。

他的这处茅草屋离村里很远,最开始选在这儿,一是因为里正说这儿正好有处废弃的空院,不用另外起屋子,二就是这小院离村里远,同村民打交道少,行踪更隐蔽。

有这些长处,自然也有些短处。

太偏僻,就容易有野物出没。

孟庄虽然离南陈县城近,但南陈县本来就是小地方,这村子背后就是莽莽大山,蛇虫鼠蚁十分猖獗。

陆鸣山把小院周围巡了个遍,回到小院又把装着小鹿的板车推进仓房里,锁好,这才回到卧房。

床帐里的人依然一动不动,也许晕过去直接睡死了。

陆鸣山便吹了灯,上了床,在江问简身旁躺下。

——他也不是要占人家的便宜,实在家里没有别的能睡的地方了,就这么一张床,也不宽,陆鸣山又长得高大,躺下来两个人就得身子挨着身子。

陆鸣山的胳膊碰到了江问简软绵绵的细胳膊。

陆鸣山:“……”

他心口跳了两下,忍不住稍稍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江问简沉沉睡着,长长的眼睫耷下来,秀丽的脸蛋显得十分乖巧。

小时候他见过江问简几次,印象中是个斯文娇气的小不点,动不动就哭,害得他被大人冤枉,挨了好多次打。

但因为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所以陆鸣山并没有怨言。

他静静看了江问简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帐外的纸窗户。

屋外静悄悄的,只有夜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皎洁的月光照在那窗户上,显出那上面贴着的双喜字。

今晚本是他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夜。

他一年前漂泊到津州,暂时落脚,想着离流州近,给江家写了信当做问候。

没想到江家回信中就提起了婚事。

他以为江问简顾念儿时情谊,不忍悔婚,心里十分高兴,以为马上能娶回从小就等着的媳妇儿,以后互相扶持、东山再起。

自从几年前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离世,他孤零零地四处漂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没想到……

算了。

陆鸣山翻了个身,背对着江问简,合上了眼睛。

一夜很快过去。

清早,江问简悠悠转醒。

——确切地说,他是被热醒的。

怎么大热天的,他床上被人放了个大火炉?

迷迷糊糊中他想叫听松把火炉撤走,却猛地想起听松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睁开了眼。

面前是男人蜜色的紧实胸膛。

“啊啊啊啊!!!”江问简一声尖叫,一脚踹在了男人身上。

陆鸣山被他的尖叫吓醒,随即就被一脚蹬在了腹部。

还好他反应快,被踢下床去时后背落地顺势打了个滚就爬起了身,没有摔着。

床上的江问简拢住衣裳,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在我床上?!”

陆鸣山揉了揉腹部。被人一脚从睡梦中踢醒,泥人都要发脾气,他眉头紧紧皱着:“……这是我的床。”

江问简:“……”

他后知后觉地四下看了看。

昨晚屋里黑漆漆的没看清楚,今日天光大亮仔细一看,真是破破烂烂家徒四壁的一间茅草屋。

木屋子木墙,泥土地面,茅草屋顶,屋里就一个旧柜子,放在床头又当柜子又当方几,还有就是身子底下这张床,铺着棉布被褥和枕头,半新不旧的,只是洗得还算干净。

江问简看得直皱眉头。

他一边看,一边慢慢回笼理智,想起昨晚自己是答应过的,两个人睡一起凑合一晚。

可是昨晚自己看见虫子之后就没有记忆了,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鸣山没对他做什么吧?

他战战兢兢回想,小声问:“……你、你没对我做什么罢?”

陆鸣山:“……”

他想起昨晚偷偷的打量,腹部挨的那一脚蹿起的那点儿火气登时灭了,有点儿理亏地抓了抓头发,走出屋去。

江问简看他这副模样,急了,追问一句:“你真对我动手动脚了?”

动手动脚倒没有,陆鸣山如实说:“没有。”

他逃似的飞快出了屋子。

江问简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才松了一口气,去箱笼里找出便衣换上,不甚熟练地束了发髻,一出屋,就看见陆鸣山正在井边打水。

江问简用可疑的目光打量他。

既然他没对自己做什么,刚刚为什么心虚?

陆鸣山留意到他的视线,默默把身子背过去。

他背过去,江问简就走近,站到他跟前,让他避无可避。

陆鸣山:“……”

他低着头草草洗漱,飞快拎着水桶进了柴房,烧热水,做早饭。

江问简紧紧跟在他背后,进了柴房。

“陆鸣山。”他叫。

就跟小时候他要发脾气告状前的先兆一样。

陆鸣山的耳朵紧了紧。

“……啊?”他没回头,继续往灶里添柴。

江问简本想质问他的,他那副心虚的模样,一看就有鬼。

可是问他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自己今天就要走了。

江问简顿了顿,换了句话:“没什么。早上吃什么东西?”

陆鸣山松了一口气,说:“……吃烙饼。”

他麻利地生了火,烧上水,然后开始和面。而他如此麻利,更显得杵在屋里的江问简无所事事。

可是江问简是不会觉得自己无所事事的。他是真真正正被娇养长大的嫡出公子,不像陆鸣山被父亲丢过军营、被母亲揪耳朵拿鸡毛掸子打,他的爹娘从小到大连他的手掌心都不舍得打。

哪怕后来爹娘去了,他寄住叔父家,也有祖母护持着。所以,江问简这十八年来过的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别说意识不到自己要干活了,就是告诉他要干活,他也不知道怎么干哪。

这会儿他想洗漱,可是手边又没有下人使唤,没人给他倒热水拧帕子,他看看灶上刚烧上的水,又看看忙碌的陆鸣山,抓了抓脑袋。

“我怎么洗漱?”他无知地问。

昨晚是陆鸣山给他打的水。

陆鸣山往烧水的那边灶膛里加了几条木柴,将火烧得更旺些:“水刚倒进去,还没热。”

江问简只能无聊地在旁打转。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烧得温热,陆鸣山舀了一瓢试试水温,然后给他打了一盆水,搁在屋外。

江问简拿了布巾和柳枝,在屋檐下一边洗漱,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县城?”

陆鸣山揉着面团,声音平淡:“吃完早饭。”

江问简放了心。

早饭是陆鸣山烙的烧饼,一张有脸盘那么大,看起来火候没掌握好,正反两个面都有点焦黑。

江问简从木盘里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硬邦邦的。

他还没意识到这饼的威力,接过来一咬。

没咬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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