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颜赤纳吩咐人按着书单为娜日布置出一角沉思处,在临窗处用几道青灰的纱幔遮挡,沉思处内只有靠墙的一排书架,一方书案,两张圈椅,檀香袅袅,窗外摆着几盆兰花香气幽静。
李琉风扫视上下不禁讥讽“额真待这小屁孩还当真是宝贝。”
乞颜赤纳此时正帮娜日布置着卧榻,并不曾听见李琉风的嘀咕,反倒是一旁的秀雪接话“小贵人来的这一日贵人瞧着心情不错,脸上笑意也多了几分,往日您不在,奴看着贵人总觉得她像个冰雪捏出的人。”
李琉风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这殿内布置全听阿纳的,缺什么就拟单子去司宝司拿,记在我头上。”
秀雪却面露难色,犹疑着“奴有话不知可否当讲,但见您待贵人上心,奴想多句嘴。”
李琉风挑眉疑惑道“讲。”
“您每日起得早,也不曾让人传膳,贵人承您恩宠,从未卯时起过,通常是睡到巳时,是以也从未用过早膳。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可贵人身子弱,如今还有个小贵人,不用早膳这身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养好。贵人看那些奇珍异宝也是不放在心上的,您是不知可奴却看在眼里,您不在时贵人一坐便是半日,您若是不回来贵人也懒得用膳,这样没心气的人如何能驱除病气,这药已然吃了半月却仍不见好,您得上心些才是。”
李琉风疲惫的闭目挥手让秀雪去忙,心累的掀开纱幔坐在沉思处的窗下。
难不成她待乞颜赤纳就这般不好?让所有人都在嘱咐自己对她好些……
出神之际,见隔着重重纱幔,那欣长的身姿靠近,她身后是灯火摇曳,照的人也婀娜几分,李琉风抬眸看的目不转睛。
来人笑意未散,尚余温婉,俯看她问“为何在此处坐着?”
李琉风伸手去拉她的手腕,见其顺从的任她拉着,便一用力将人扯到她的怀里。
乞颜赤纳怕娜日看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李琉风一手按着双腿,一手揽着肩臂,禁锢在怀里,无论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开李琉风的束缚。
这一刻乞颜赤纳有些懊悔自己当初逼迫李琉风学些拳脚傍身,练出来的功夫竟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琉风……放开,娜日还在。”
她低声呵斥试图威吓住肆意妄为的人。
可如今强权只在旁人手,她无能为力,挣扎不过只好顺从。
“你要如何?不论你要如何,先放开,等娜日睡后再说可好?”
李琉风被她这幅正经又无奈的模样逗笑,头倚在她颈间低低的笑着“我要如何便如何?额真是奔着鱼死网破的气魄要以身相许么?”
乞颜赤纳羞臊的脸上通红,嘴硬道“我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鱼死网破,没有以身相许。”
李琉风按压着心中的冲动,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乞颜赤纳的脖颈随即便坐正身子仰头望着怀里不自在的人。
“我是真的很想与额真做有情事,从那次雪夜便一直很想,但最想的还是能得到额真的喜爱。”
乞颜赤纳不禁蹙眉“说得多不如做得多,你如此哄骗我我只会认定你是放长线钓大鱼,以退为进。”
李琉风却是不恼,只是笑道“我也不想退的,可我若在额真未清楚的说清对我的心意时就做下强迫之事,我岂不与天下那些自以为是的男子一样,世上女子矜持,常有欲拒还迎之事,可额真不同,额真向来说一不二,故而我定要等到额真一句喜欢。”
她势在必得,眼底闪着璀璨的光。
乞颜赤纳看着她的眸子一时恍惚,心想不如就按玄苍所言,放下执念,如此度过余生也是不错的。
“不必等……”拒绝的话还未完,眼看着李琉风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她紧跟了句“你余生平安喜乐便好。”
听见娜日小跑着喊着师父逼近,李琉风还未从惊喜中回神,便松开了乞颜赤纳,乞颜赤纳也立即站起身来,可站起来的急不由得一阵眩晕她便朝着李琉风伸手,李琉风也默契的扶住她的胳膊。
娜日探头探脑的钻进纱幔“师父,我想要小马。”
乞颜赤纳只顾着扭头与娜日说话,露出脖颈间一片红痕,李琉风盯了半晌才豁然开朗是自己的头冠磕碰红的,怪不得人人都要她好好照顾乞颜赤纳……
“下次让纳兰给你把辛夷带来,先去用膳。”
她竟不知乞颜赤纳虚弱至此,连站起来都会头晕,草原女杰排名前五的身手即便丧失内力却不至于连自己的禁锢也推不开。
这夜她初次以权压人,令乞颜赤纳哄娜日睡熟后就来东殿安寝。
乞颜赤纳见她神色坚决,不好违背,哄娜日睡后来至东殿,心下难免忐忑。
可李琉风只是让她就寝,并未作出逾越之举,她心有疑虑,可架不住李琉风温热的怀抱,竟被她抱着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天亮,她睁眼发觉李琉风未曾上朝,便轻声唤她,下一刻只见慵懒的人朝她俏皮的笑着睁眼。
“醒了便用膳罢。”
乞颜赤纳问“今日不上朝?”
李琉风为她拿过外衣道“怎会,皇姐是大衡头一个天天上朝的君主,我是挨着骂才不去的。”
乞颜赤纳更是不解“为何不去?”
李琉风卖乖“秀雪道你不用早膳,身子恢复不好,我来督促你用膳。”
乞颜赤纳闻言只觉得心中有气又不得发作,脸色有些不悦,却仍是跟着李琉风坐到桌旁。
“明日还是去上朝罢,你若不放心大可安排秀雪唤我。”
李琉风却不当回事“若是秀雪唤你有用的话你何至于不好好用膳,我要盯着你养好身子再去上朝。”
乞颜赤纳蹙眉沉着脸道“上朝是正事,你若为我连正事都不做,我岂非成了那祸国殃民的妲己。”
李琉风只觉委屈,却只是给她盛汤,并不作声。
乞颜赤纳却继续道“无论是当初教你政事,亦或送你回衡国,我都是想你能坐在高位,掌生杀之权,造福百姓,。你若为我不思进取,当真枉费我对你一番苦心。”
刚坐好揉眼的娜日不曾见过如此气急的师父,吓得不敢说话。
李琉风沉默片刻后,红着眼起身甩袖离去。乞颜赤纳见状觉得自己话说的重,可又放不下面子,纠结片刻后还是追了出去。
“横竖今日也是晚了,不如先用膳?”
李琉风却回身一把将她按在墙上,震的她胸口一痛。
“让我去是你,不让去也是你,明明是我为你着想却还被你埋怨一通,你在耍我么?”
乞颜赤纳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忍痛道“回去用膳罢……明日要去早朝。”
“我偏不!”李琉风脾气上来,转身就要走。
秀雪见势不对,急忙道“贵人……贵人,您身子不好,先行用膳罢,公主只是一时气恼您不解她的好意。”
故意放大的话音传到李琉风耳中,怒气冲冲的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冷声道“先去用膳。”
乞颜赤纳知晓,李琉风让步了……
她纠结着,犹疑的看李琉风的侧颜,那脸上显然是有道泪痕的。
她垂眸道“是我不好,不曾顾及你的心意,可此事你的确欠妥,不去便不去,我只期望你切莫忘记初心。”
怒气消散时李琉风顿觉可笑,简直像是先生在训不听话的孩子,可她仍作出一幅生气模样,看着期期艾艾的人想示好却无措,她心下更觉得好笑。
“这些时日我总在想,若是要解决中原与草原之纷争该如何,心下有些想法,却觉得惊骇,不敢提出,不知你可有主意?”
乞颜赤纳转移话头的功力恐怕要比她的武功还要高超。
李琉风本不想接话,可也当真舍不得冷着她。
“你都不敢提出,谁还敢提出,但是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质子,休要整出事来,朝堂里那些老东西正盯着你呢。”
乞颜赤纳自觉没趣,不再出声,生怕再惹得李琉风出言讽刺。
她瞥眼看一旁安安静静的娜日,出言安慰道“莫怕,师父与姨母只是在谈事。”
娜日却撇嘴道“师父好凶,姨母也好凶。姨母别欺负师父……师父也别欺负姨母……”
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她们二人之间的别扭。
李琉风温声问“娜日可愿去宫学读书?”
娜日茫然的摇头,虽她不知宫学为何物,但她知晓读书她知想跟着师父读“不要,师父文韬武略天下第一,无需去甚宫学。”
李琉风知娜日所言非虚,毕竟自己也是乞颜赤纳教出来的,可她仍是想劝娜日离开。
于是耐心道“姨母是怕你在此会被吓到,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你还是去宫学较好,那里有先生,有玩伴,有护卫。”
娜日却可怜兮兮的看了看乞颜赤纳摇头道“不要,那里没有师父。”
乞颜赤纳不曾出声,她也不知娜日是否该留下,先不说她与李琉风之间的纠葛,就说若是哪一日她被朝堂重臣参奏,她难逃关押入狱,娜日跟着她是极其不安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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