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抱着李琉风的脖颈问“琉风姨母有中意的人吗?”
“你怎的净问些稀奇古怪的话?我自是有的。”李琉风也不嫌累,抱着她聊了起来,反倒冷落了乞颜赤纳独自在一旁站着。
她也不觉得无趣,静静的看着二人交谈。
娜日道“她好看吗?有才能么?”
李琉风道“好看,天下一等一的好看,天下一等一的有才能。”
娜日撅起小嘴替自己师父鸣不平“骗人,我师父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有才能。”
李琉风哑然失笑。
乞颜赤纳也被逗的唇角稍弯。
李琉风道“没骗你,等来日我让她与你师父面对面比上一比,看看谁厉害。”
娜日气鼓鼓道“好!她一定没我师父厉害。”
见时辰不早了,约莫到了下朝之时,李琉风也放下娜日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前去御书房,若是我回不来午膳不必等我。”
乞颜赤纳只嗯了声,算作答复。
李琉风走后乞颜赤纳就哄着娜日去宫学,最终以每日都有核桃酥,杏仁酥的诱惑骗的娜日答应半月之后就去宫学。
乞颜赤纳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而李琉风一进御书房就被李辞年扔来的奏折砸中小腿。
“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钻出来了?”李辞年阴阳道。
李琉风捡起走着赔笑走近“我难得与阿纳相处,想着多接触些是好事……皇姐与易将军可还和睦?”
提及易归迁,李辞年神色稍霁“尚可,她平日里摆弄花草,研读古籍,练些拳脚功夫。”
李琉风哀怨道“倒真想同她们一般做个闲人,令人羡慕。”
闻言,李辞年方缓和的脸色再次凛若冰霜“有点儿出息。”
李琉风委屈的撇嘴“皇姐怎的今日如此不快?是司马策招惹于你?”
李辞年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打开你手中的奏折一看便知,好巧不巧你今日不在,不曾看见礼部是如何与我作对的。陪够了乞颜赤纳就尽快上朝,没个帮腔的这台戏当真难唱。司马策和蔺无忧如今势如水火,我每日上朝是如坐针毡,可我若是不上朝敲打一二,这党争怕是要给衡国朝堂掀翻了。”
李琉风一头雾水的打开奏折,见是礼部呈上的滇国使者来访,王女木濯华携重礼觐见,意欲为两国邦交想与李辞年详谈。
没去找她算账她竟自己送上门来,李琉风银牙紧咬,恶狠狠的将奏折拍在案上,吓的李辞年心口一跳。
“来!她敢来我就敢让她见识见识衡国的国威!”
李辞年蹙眉“我发觉你是越发大胆,御书房的桌子也敢拍。”
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李琉风却讨好的笑笑“我知晓皇姐待我好,不会计较的。”
这一打趣,李辞年心头的闷气消散许多,她正经对李琉风道“当年你我姐妹二人险些就折在木濯华手里,如今她既然敢来,便是做好了防备,你可要早做打算,到时我欲命接待她,先探探口风。”
想起那日长街之上的层层围困,想起自己竟觉得乞颜赤纳与木濯华不清不楚将她狠心留在原地,想马车之内的操控侮辱,李琉风慢慢握紧了拳。
“如今我朝与大齐休战议和,关系并不明朗,新帝登基对滇态度含混,她定是坐不住了想前来打探,想来是没少与龙家内斗,她最好别耍花样,若是敢动歪心思定让她有来无回。”
李辞年点头允准了李琉风的意思。
李琉风却又嘱咐“皇姐定要小心她耍阴招,她的蛊虫厉害的很。”
李辞年也并不了解蛊虫的存在,只是略有耳闻,她此刻除了李琉风谁也不信,连咒禁科的那些人也不敢信,即便是面对蛊虫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她也只能独自藏在幕后,不敢寻求旁人守护。
“你也要小心,切莫与她挨近。有个好消息便是龙家也派人前来,就是上次救我们的那位龙女,她与乞颜赤纳是故交,你到时可与乞颜赤纳先接见她,她定会看在乞颜赤纳的面上助我们对抗木濯华。”
龙女——那个与乞颜赤纳室内说笑的女子,当初她问乞颜赤纳可否娶她,乞颜赤纳竟是答应的……
乞颜赤纳方答应自己的十年之约算什么?
她是在与龙女说笑,还是嫁娶之事根本只是她哄人的谎话……
李琉风心里再次陷入迷茫。
可答应乞颜赤纳的事又不好反悔,她不能问乞颜赤纳便只能等龙女来了问龙女。
是以她不禁盼望龙女早日到来,心下连木濯华那个晦气的家伙都能容忍几分。
李琉风心底只顾着盘算此事,不曾看见李辞年阴沉的面容,此时她袖下正压着另一本奏折,她不知晓这封奏折上的内容与木濯华是否牵连,遂并未冒然告知李琉风,稳妥起见她只能先让李琉风去接见木濯华,以免受制于人。
李琉风离去后,她才心事重重的打开袖下的奏折,内里夹着一张字条——女帝阴险,弑君杀夫,欺辱良女,天谴将至。
在李琉风到来之前她已召见过这奏折的主人,只是他并不知晓字条一事。
那是何人将字条放入,又是何人放入,能进她的御书房如入无人之境?
天谴又指何事?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所谓的天谴指的何事。
转眼已过半月,李琉风每日督促乞颜赤纳用早膳而后用药,眼见得原本冰雪一般的人气色红润许多,整个人透着娇气,李琉风这才安心去早朝帮衬李辞年。
木濯华进京前三日,秋汛到来,唐江下游决堤,淹没田土三千万亩,河岸两省百姓受灾足有九十万余。
李辞年按住发疼的额角,命人去安置流民,发放赈灾粮。至于决堤是人为或是天灾无从查起,也已然不重要了。
眼下的难题是她该派谁去主事,若是司马策或者蔺无忧的人难免不会贪墨,蔺无忧还算严明,可他那些党羽则不然。
看来看去她挑了工部侍郎董其奉,此人背景薄弱被此等肥差砸中定会恐慌。下朝之后李辞年将他召见后一番敲打,又赐他先斩后奏的令箭。
吩咐道“若有人胆敢阻碍,先斩后奏,上级施压一概不理,记住千难万险有朕保你。朕给你五千精兵,若有流言蜚语或逆贼作乱,就地绞杀,以正视听。”
董其奉原本还在嘀咕,怕二相施压自己无力抵抗,可有陛下这番话他才稍稍安心,只是不解为何竟到了派兵的地步,他直觉这一趟并非易事,提前将家眷妥善安置,又暗中带足亲信人手,只怕倒是遭遇动乱会来不及传信。
李辞年看董其奉准备周详,临行前她嘱咐“届时若是谣言四起,你定要自保回京。”
董其奉大为感动,觉得李辞年当真是体恤臣下的好皇帝,殊不知李辞年只是不想他死,需他回京为人证。若她猜的不错,木濯华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日后发动流民制造暴乱或许会有李辞澜旧部牵扯其中,不然还能有谁与她作对呢?一旦毒杀李辞渊的事情败露,休说这皇位,便是性命恐怕也难保。
夜间李辞年回到寝殿,见易归迁在殿前等她,懒懒的坐在台阶的阴影里,黑黑的一团。
她叹了口气疲惫的走到她面前“怎的不曾安歇?”
“这几日你早出晚归,料想是前朝不太平,便在此等你。”易归迁伸手请她进殿,时至今日她仍不敢碰触心底的人。
李辞年轻轻嗯了一声率先走进,回头见木头一样的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她蓦然觉得心好累……
“归迁,抱朕。”
她想暂时逃避这烦乱的俗世。
或许只有易归迁的怀抱,可以让她自欺欺人片刻。
易归迁听话的抱住她,一股清淡的皂粉香气将她包裹。李辞年紧紧抱着她结实的背脊,闭眼沉溺其中。
“陛下,若有难事臣愿分担……”
易归迁能说出这种话已然不易。
李辞年仍闭眼轻笑“暂时无碍,只是朕突然觉得这皇位坐的太难,父皇留下的烂摊子太难收拾,百废待兴,若是能熬过这几年想来会好些。”
易归迁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我侍奉你安歇罢,你劳累一日,要多休息。”
李辞年任凭她给自己擦着手脚,躺下的一刻顿生留恋,她蓦然开口“留下陪我可好?”
听闻李琉风也乞颜赤纳夜夜同床共枕,她早已艳羡许久,如今疲惫之下唐突开口。
好在如今的易归迁事事顺应,她躺在龙床外侧,静静的平躺望着帐顶纱幔。
李辞年道“滇国王女木濯华不日进京,礼部正准备迎接事宜,如此选皇夫一事暂且慢下来,你且安心。”
易归迁只道“臣并未放在心上,陛下是天子,后宫怎能虚设,大衡怎能后继无人。”
她是女帝,她怎能要求她钟情一人。
她是女帝,却也无法强求一人钟情,怎就不能多在意自己一些……
二人陷入沉默,各自有各自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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