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琉风道“我再去查。”
李辞年不疑有他,挥挥手准她退下。
李琉风出来后却心虚至极,还查什么,她已查的够清楚了,罪魁祸首正在自己殿内待着。她却为一己私心包庇她,害了大衡无辜的将士们……
她有愧……
此后几日她不敢回宫,不敢面对李辞年与乞颜赤纳,只等着东窗事发尘埃落定。
腊八这日,边关传来急报,东风营三千将士一夜间被割去头颅。
李琉风闻说后立即更衣回宫,她去的长宁殿,并非御书房。
娜日已回宫学,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抹清瘦的身影枯坐。
她缓步走近沉声道“你的人已然得手,东风营三千人一夜间头颅被割去,想必皇姐就要派人来了。”
乞颜赤纳缓缓抬眸看她,神色冷淡,可说出话来却是刻薄阴阳“来便来,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李琉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平素的慈悲仁爱呢?三千条人命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么!”
乞颜赤纳似乎听到笑话般大笑起来,恍惚间李琉风觉得她疯了,下一刻笑声戛然而止,她煞有其事道“三千人罢了,我曾杀过二十万人呢!二十万!乞颜部落那二十万人不是蔺无忧害的,是我……”
说完她便又咯咯笑起来。
李琉风一瞬间失望至极。
这还是她爱慕的人吗?
此刻她就像个疯子……
不知不觉的她喉头发哽,一张嘴未出声泪却先落下来。
“阿纳,我不想同你吵,我想知晓的是你如何窃虎符,又为何没将它给那个奸细。”
李琉风的泪,是乞颜赤纳的灵丹妙药,她看到那滴泪坠落时,便笑不出来了。
她面色沉郁,老老实实道“是他们找到的我,之前交战,那些余孽便找过我,只不过被我回绝,他们见我如今落魄,便又来找我,道唐江生事要我以虎符为交换,换她们助我逃出皇宫。我动心答应与她们交易,只不过将我要的东西改为了东风营名单,历经十五年,东风营整编数次,这份名单来之不易,可兵部也有她们的人,他们便答应了。我找那个奸细要了易容的蜡与猪皮,扮做宋苒的模样潜入御书房,解开那机关盒于我而言并不难,可我并非真心与他交换,便刻意留下字条警醒李辞年。从那日奸细找来后我便思索如何将名单送出去,直到我看到鱼池的鱼,是以我问你这水会通向何处,鱼会记得路,只需我刻意投食与京都的属下配合,便可以鱼腹传信。龙女走时我命她将计划告知我的属下,待名单到手我便捉了那奸细,以鱼腹传信,又将虎符放回御书房,虽我带着脚镣,可我一直未曾告知你的是我曾练过缩骨功,潜入御书房并不算难。到时东窗事发,即便你与李辞年知晓也不会贸然开战,那奸细变成了稳定军心的由头,只用说是李辞澜旧部作乱便可搪塞过去。”
李琉风听完后,面色未改,又问清在京的齐国探子据点后,低声道“皇姐若问你,你便道不知。”
她说完又匆匆离去。
此事如同乞颜赤纳说的那般,并无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她所为,奸细已死,死无对证。若非她看到乞颜赤纳与那宫人碰面,此事她恐怕也察觉不到。
眼下要紧的便是抓到兵部的奸细,只要咬住此事是李辞澜之人挑起,要与京都内的齐国探子做交易,将虎符与暗杀一事分离。
李琉风心下有了打算,她带着禁军赶到兵部时,见监管兵部军籍文案的郎中已然畏罪自尽。
她将尸体抬给李辞年,自己又前去乞颜赤纳告知的据点带了三个齐国探子去作为人证。
李辞年虽疑心李琉风作伪,却又找不到证据。
只能听她编造故事。
“李辞澜旧部作乱,利用兵部奸细调出东风营名单与齐国探子交易,想以此拉拢齐国支援,涉案官员已畏罪自杀。虎符失窃亦是贼人所为,至于虎符为何归还,乃是由于贼人被乞颜赤纳撞见,乞颜赤纳善缩骨术,将虎符送还。那字条亦是乞颜赤纳所写,乃是用于提醒皇姐。臣以为这脚镣也难以束缚乞颜赤纳,且乞颜赤纳并未有异心,不如将脚镣打开,将银针取出,还她自由之身。”
李辞年冷笑两声,脸色难看的很。
“朕再问你一次,事情本末如何,你想好再答!”
李琉风不为所动“臣妹所言句句属实!”
“李琉风,若你今日对我欺瞒,那日后你我之间必定渐行渐远,互相猜疑,你可想好了!”李辞年再问。
可李琉风仍是那一句话“臣妹并未欺瞒,句句属实!”
“好!好,好……你退下罢……”
李辞年心寒的背过身去。
李琉风走后,她将案上文书尽数扫落在地,以解怒气。
李琉风何尝不心痛。
可她若不为乞颜赤纳遮掩,难不成又将乞颜赤纳关入天牢,难不成将她手脚砍了?还不如借机为她谋求自由。
只是她叛国叛君,她心底也无法宽恕自己。
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回长宁殿与乞颜赤纳同床共枕。
只好夜夜买醉,一掷千金。
除夕这晚,李辞年与三位侍君用膳后,易归迁在寝殿等她多时。
一见她便无赖道“陛下叫臣好等,那谢玉城日日与臣作对,你还与他同案而食,臣心底有怨。”
李辞年好笑的嗔道“谢侍君为人刚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重用他,你非与他较劲做甚。”
易归迁大喇喇的坐在李辞年一侧,卖乖道“这三个男子里就他对你心思不正,我自然看他不顺眼。”
李辞年顺势靠在她怀里顺毛道“他这个人刻板,觉得做侍君就要有个侍君的样子,自然待我就有些呵护之意,他并不通男女情事的。”
易归迁不依,仍是介意的很“陛下怎知她不通情事?陛下就与他这般亲近?”
“休要胡言乱语,小心我将你赶出去。”李辞年轻打了下她的手臂,不疼不痒的倒像是撒娇。
易归迁很是受用“陛下也会威胁我了?”
李辞年不接她的话,要是再不正经下去,这夜怕是守不成了。
她正色道“明日你带些吃穿去看望下你父亲,当年他看错形势落得如今情境,可如今天下大定,朕虽不能给他高官厚禄,可也愿你能对他尽孝,省的日后有何缺憾。”
这倒是意外之喜,易归迁欢欢喜喜的跪地谢恩,李辞年刚要扶她,下一刻便被易归迁抱起。
“陛下真好……”
李辞年羞的脸红作势要打她,可就被她这样抱着腰转了一圈又一圈,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只看得到易归迁过分欢喜带着红晕的面庞。她便也不再抗拒,顺势抱着她的脖子,直到易归迁累了将她放下。
她才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般风风火火的。”
易归迁只当是夸奖,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撒手。
李辞年同她依偎片刻猛然想起李琉风,急忙唤宋苒进来,吩咐宋苒将李琉风抬回她的长宁殿。
宋苒带人赶到京都最为红火的白氏酒楼时,李琉风酩酊大醉伏案而眠,身旁是几个空酒坛。
宋苒亲自将人背到马车上,直接送到长宁殿去。
乞颜赤纳见李琉风烂醉如泥,不声不响的将她扶到榻上安眠,将她带着酒臭的衣衫换下,为她擦洗手脸后躺在她的身侧。
外间热闹的紧,可长宁殿却静的可怕,乞颜赤纳早就打发了秀雪去带娜日在宫内凑凑热闹,听闻宫里戏楼今夜有猴戏,不少人都去看,因着李辞年没来,下面便挤满了不当值的宫人。
乞颜赤纳被爆竹吵醒时正是子时,她扭头看一旁的李琉风,见她面色红的不对劲,伸手一摸烫的厉害。
她唤了几声,也不见李琉风有回应,她心知不妙,顾不上用缩骨功摘下脚镣,连鞋也顾不得穿。只着单衣就跑了出去,跑过内里几道宫门,才到有禁军守卫的门前,守门的见是她,立刻用长枪挡住她的去路。
乞颜赤纳焦急的握住枪杆道“李琉风高热不醒,快去请太医。”
因着之前被龙女迷晕过,这些禁军便极其警惕,脸上明晃晃的质疑。
乞颜赤纳急的失态,朝那人大喊道“出了事你担得起么!你若不信大可去看,若怕我跑便将刀架在我脖子上,可一旦李琉风出了差错,你们都得死,还不快些去请太医!”
侍卫不情不愿的去了,嘴上嘟嘟囔囔道“不过是一个暖宠,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
乞颜赤纳只当没听见,转身又回去兜兜转转在井边打了冷水。
暗夜衬的几颗稀稀拉拉的星子都散着寒气,微弱的月光照在乞颜赤纳身上,显得她有些可怜。
太医来时乞颜赤纳蹲在李琉风身侧拿手帕沾冷水给她敷在额头上,见太医进来,她便坐到一旁的圈椅上给太医腾开地方,信手抄起一旁的毛笔朝那守门的禁军丢去。
“我不管你如何看我,可若是因此耽搁了长宁殿下的身子,我饶不了你!这笔是给你跑腿的赏赐,抵你一个月的俸禄绰绰有余,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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