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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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致的话钻到梁姹耳朵里,瞬间让她恼羞成怒。

一股泼天的火气,烧得她额侧都发疼。

梁姹正想说些什么,梁致却再次笑开道:“长姐莫恼,我与慈月…已然作罢,今后,就带着你们的期望,听话乖乖做这个二皇子如何?可满意了?”

梁姹气愤不已,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的。

荣辱皆连,他生在皇家,本就该为族戚宗亲的利益而战。

野心怎么了?若没有野心,在皇家就是刍狗一般的存在,皇权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而且,为了这份利益,她都可以牺牲自己的姻缘,他这个最中心的人物,又凭什么奢望去享受情爱的美满?

最关键的是,她已然牺牲了自己的婚事,堂堂长公主,却担了个寡妇的名,若他最终没有登上皇位,她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梁姹端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云肩,颈下缀着的小钟铃叮铃作响。

她抬起头,直直盯着梁致,冷笑道:“你最好是这样,否则,本宫定不会放过那彭慈月。”

闻言,梁致眸色一暗,双手在刹那收得紧紧的,

联想到康子晋在水榭中说过的话,他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人人羡他身份尊贵,度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他这个所谓的皇子,却其实,只是枚棋子罢了。

若是说得更直接一些,不过是旁人用来逐利的工具而已。

梁致自嘲地苦笑起来。

连挚爱都护不住,他如此无用,表兄说得对,弃了慈月,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岳府。

身子弱受不得惊,向来是娇软女主的标配。

自从差点被强行带回绍通后,彭慈月的病越发重了。

原本只是忧思过度受不能吹风,这回,直接下不来床。

背着原主的债,岳清嘉这个二十四孝表妹也越发忙了,天天端药递茶的,简直比她的侍女还要殷勤。

这日,彭慈月身子总算是见好了些,能和岳清嘉说笑两句了,岳清嘉正不着痕迹地套着男配线索时,有下人来禀,说是博安侯来了。

姐妹二人双双愣视对方,又听来传话的人道:“夫人说了,表小姐若是方便,也请去前厅一叙。”

好歹是个侯爷,仌,屈尊来了她们府上,不是病得起不来,还是要去见上一见的。

而且彭慈月一个在室的小姑子,单独去见他也不好,还得自己陪着一起。

岳清嘉在心内腹诽,见个侯爷,整得跟阖府接驾似的。

略作梳洗,岳清嘉便搀着彭慈月去了正厅。

待见了康子晋,又和彭慈月一起上前福身见礼。

这狗逼侯爷今天身上倒是没有没有呛人的脂粉味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股清冽好闻的木香味。

只是岳清嘉心理作用在作怪,听了他的荒诞行径后,总觉得这人连手里那把扇子,都不正经。

康子晋抬眼,见这岳府小姐虽然是扶着彭慈月,但整个人都明显有些发僵,且梗着脖子,微微后倾,眼里也满是对他的警惕。

同样的一个人,上回见自己,还有几分猫儿见了鱼食的意思,可这回再见,又似乎对自己避之不及,这鲜明的反差,让康子晋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两眼。

小姑娘今日穿了条紫色缘边的宽襕裙,满头云瀑则是半挽了个分肖髻,简单地钗了只金镶玉的蜻蜓。

倒是窈窕娇憨的少女之姿,且天真得来,又有掩都掩不住的俏皮之气。

康子晋还注意到,明显是对自己的打量有些不安,或者说是抗拒,这小姑娘的樱唇微抿了抿,两颗笑靥浅浅地出现了一下。

不止如此,她还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似乎觉得退得不够,又悄咪咪地退了半步,尽量拉开和他的距离。

康子晋目中染了些笑,但很快便消散了。

他移开眼,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带来一堆东西:“这些都是将养的补品,还请彭姑娘悉数收下,勿要因寡而见阻。既见彭姑娘无碍,康某便放心了,告辞。”

见这风流侯爷迈着方步经过自己身边,岳清嘉鹌鹑一样,忙把手肘往里缩了缩,手腕都翻了个面。

留意到她的异样,彭慈月侧了侧脸:“嘉姐儿,怎么了?”

“啊,没事儿!”岳清嘉急忙回答。

送完康子晋,钟氏回到正厅,她吩咐厅里的下人,把康子晋带来的补品汤药搬到彭慈月居院里去。

待支走了下人,钟氏才从袖内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彭慈月:“月姐儿,这是康侯爷方才给舅母的,让舅母转交给你。”

似是心内有预感,彭慈月颤着手接过,又朝钟氏福了福身。

钟氏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见自己女儿在旁边碍眼,便瞪了眼岳清嘉:“回自己院子里去,不要一天到晚歪缠着你表姐。”

信是那姓康的侯爷送来的,肯定就是二皇子写给彭慈月的。

岳清嘉抓心挠肺,十分想知道信里头都说了些什么,可是老母发了话,她只能努了努嘴,悻悻地出了正厅。

彭慈月对钟氏柔柔一笑:“舅母可是有话要和慈月说?舅母说就是,慈月会好好听着的。”

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钟氏拉着彭慈月的手,坐到椅子上,语重心长地劝道:“虽不知这信里写了些什么,可若是二皇子问你是否愿意入他后宅,你当如何?”

钟氏问得隐晦,但二人心里都知晓,入二皇子后宅,好说,能得个侧妃的位份,就怕皇后娘娘不肯,只愿让彭慈月当个姬妾。

见彭慈月把撰着那信,神色纷乱不定,钟氏摇了摇头,叹道:“你虽不在舅母身边养大,可这几年下来,舅母却早将你当了亲生女儿,既是亲生女儿,月姐儿便容舅母托大说上几句话。”

“——周府那位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舅父官位不如人,怕是给不了你太大助力,若你当真入了二皇子府,在那后宅中受了什么委屈,只怕你舅父也是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

见彭慈月的手越撰越紧,信的纸封都皱了,钟氏拍了拍她的手,拿过那信抚平了,才递给她,又温声道:“虽说指着夫婿的爱意,总不会太难过,可月姐儿莫要怪舅母说话难听,别说二皇子不是普通人,就算他是是个普通郎君,这与人作妾,本就低人一等,后宅里头,主母若想磋磨一个妾,可不是爷们儿能挡得住的,就算明的不行,还有暗招,那也不是你能防得了的。”

“——月姐儿,你听舅母一句劝,还是忘了二皇子殿下罢,这天下男子千千万,头一两年兴许你还记得,过多几年,便慢慢忘了,若找了个好的夫婿,他真心待你,要不了多久,你便会被他软化的。”

彭慈月咽下喉间翻滚,对钟氏轻声道:“慈月知道,舅母都是为了我好…”

钟氏抬起帕子去擦她滚下的泪珠,又抚了抚她的鬓发:“好孩子,回院子里歇着罢,你病了这么许久,也真是受罪了。”

*

回到院子后,乐冬给彭慈月倒过茶,便乖觉地阖上房门,守在门外。

过了片刻,房内传出压抑的呜咽声,她连忙开门进去,就看彭慈月哭倒在桌上。

乐冬捡起掉在地上的信,恰好看到关键字句,心便也立马酸酸涨涨的,觉得自己小姐真是命运多舛。

年幼便失怙失恃,在本家受尽磋磨,好不容易来了这都京,得了老爷夫人的疼爱,也遇到了情合意投的郎君,偏生二人的感情又如此坎坷多障。

乐冬虽只侍奉了彭慈月两年,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位温柔娇弱、却不娇气的主子,这会儿见彭慈月哭得伤心,她也被眼泪珠子迷了眼,可左劝右劝,彭慈月的泪却越流越多。

心焦之下,乐冬想到最近转了性,与自己主子变得亲近的小姐来,便把信收好,叫了小丫鬟在门外看着,自己去找岳清嘉。

岳清嘉正在观摩原主留下的话本子,见乐冬来了,红着眼,说彭慈月一个人闷在房里哭,怎么劝也不听,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就匆匆跑了过去。

等开了门一看,好嘛,不止闷在房里哭,还闷在被子里头哭。

等她过去的时候,人都要哭撅了,半眯着眼,小脸潮红潮红的。

岳清嘉半抱着彭慈月,掐了几回人中才把她给弄醒了。

行叭,娇软女主,肺活量都低。

彭慈月止了眼泪后,斜靠在床头发呆,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似的。

岳清嘉忍不住问:“表姐,那信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就提了这么一嘴,彭慈月眼里又发了河,吓得岳清嘉在彭慈月的哭嗝中,连连摆手咒誓,说自己再不问了。

郁闷至极的岳清嘉,想来想去没地儿发泄,只得暗暗在心里把康子晋拎出来骂了一顿。

博安侯那个骚包浪子,上回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彭慈月给弄哭了,这回难不成是嫌她哭得不够大声,再来剂猛的,非要把人给整崩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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