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结束开运动会，看似离得远，实则时间一跑转眼就到。

东城所在省市本来就靠近北方，加上国庆连续下了点小雨，气温马上降下来。天气说冷吧，还有人穿短袖，说热吧，还有人穿军训褂子外面套一个外套。这大概就是每个人体质的问题了。

许譩体质不太好说，在教室时她还穿着军训褂子，搬椅子到了操场就把褂子脱了，后背上出一身汗。

“咱俩坐哪？”温锦铭一身短袖短裤，手里还拿着一电动小风扇扇风。

许譩有选择困难症，她感觉坐哪都一样：“都行，你想坐哪？”

周围全是同学们聊天的声音，吵得许譩头疼，也没听到温锦铭回话。大喇叭里，耳朵都听出茧的进行曲终于结束：“喂喂喂？各班抓紧时间找位置坐好，易中秋季运动会马上开始。”

“坐后面吧，我不是很想看运动会，坐后面偷偷玩会儿手机？”温锦铭把椅子放下，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你要看吗？”

其实运动会真没什么看头，就是同学跑步跳远。许譩对谁第一谁倒数没兴趣，从初中开始，她就没看过运动会，都是在班级最后看书或者是做题。

许譩点点头：“韩娜应该不管，我们去最后面？”

“可以可以，我同意。”

两人一拍即合，拿起椅子就往最后面跑。

“傻小孩你这么矮来后面看得到跑道吗？”陈嵁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温锦铭，依旧犯贱。

温锦铭注意到前面是陈嵁当场翻白眼：“谁说我要看运动会，我要在这后面享受凉快的风。”

当时光顾着往后走了，根本没注意林羽昭和陈嵁在前面。他很高，为了不耽误其他同学看运动会，坐在最后也情之有理。但是这么一来，她也更显眼了，前面俩高个后面坐了俩矮子。

其实许譩并不是很矮，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当中也算是比较高的了，此刻有高个子衬托，显得她跟个小孩一样。

“你们来这是准备逃跑吗？”林羽昭笑着调侃。

虽然说林羽昭刚开始给许譩的感觉是社恐，但现在两人也算熟悉了，开这种玩笑很正常。许譩脑子慢半拍，嘴比脑子快：“我们可不是为了逃跑。”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一个玩笑这么较真干什么？

林羽昭大概也没想到许譩会这么回答，愣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再继续聊下去。

好在老师并没有让他们尴尬太久，大喇叭内传一位年级主任的低哑声：“易中秋季运动会现在开始，现在进行第一项，开幕式。”

林羽昭回头看许譩：“你觉得这些方阵哪个更好看？”

参加开幕式的同学都脱下校服，穿上了类似于上台表演的演出服，都是为开幕式准备的。刚进操场时许譩就注意到了，每个年级都出了两个开幕式，三个年级下来共有六个方阵，有红的有蓝的还有个绿的。

“我感觉那个蓝的好看，好像是高二方阵。”许譩一直关注那个蓝色方阵，眼几乎定在上面：“这服装有点像少数名族的服装，民族味很浓，但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个民族的服饰。”

听许譩这么说，林羽昭也感觉蓝色衣服像民族服，仅限眼熟。有时候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了，但怎么也抓不住。

“噗，那是苗服。”温锦铭从手机里钻出来，“不过这并不是正宗苗服，但不管是短裙还是后面学姐穿的长裙，形式都类似于苗服，要是头上带点装饰就更像了，可能是因为要表演，所以并没有带装饰，光把头盘起来了。”

陈嵁听到温锦铭说话总是忍不住怼她：“你又懂了。”

“你怎么知道？”许譩有点惊讶。

温锦铭锤陈嵁一拳：“忘记告诉你了，我之前是学民族舞的，之前跳苗舞表演的时候老师有给我们买过苗服，不过那个时候为了表演我们也把装饰戴上了。”

“毕竟服装是舞蹈的第二张脸。”温锦铭笑了笑，没有多说。

“你现在不学舞蹈了吗？”本来都快结束话题了，陈嵁突然问这个问题，难得没损温锦铭。

温锦铭翻了个白眼：“我那个艺术班最高十级，考完十级后我就没去过，再说了……”温锦铭举起手机给陈嵁看，“那个时候初二地生快结业考了，我都在忙着背知识点，哪来的时间？现在也上高中时间更紧，更没时间。”

“噗。”许譩不小心笑出来，“你学习这么好原来也因为地生急着背知识点过吗？”

“呜呜呜，”温锦铭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学习好也有讨厌的科目啊~”

温锦铭：“我这个人情绪化很严重，当时特别讨厌我初一的班主任，初一一整年都没好好学，初二换班主任后我才开始学，距离地生结业还有一周我地生还不会呢，那一周我就一直在背知识点。”

“所以你结业考两科等级是多少？”林羽昭发话，对温锦铭只学一周的地生等级表示非常好奇。

温锦铭故作神秘：“你们可以猜猜~”

许譩：“双B？”

看温锦铭目前的学习成绩，许譩觉得她结业考等级低不了，虽然她就学了一周。

温锦铭摇头。

林羽昭：“AB？”

温锦铭再次摇头。

陈嵁：“双D。”

温锦铭：“滚你妈的。”

“实话实说啊，毕竟初中地生算是需要日积月的文科了，短时间内背这么多东西忘得也快。”陈嵁耸耸肩。

温锦铭叹气：“所以说我讨厌文科。”

“但是我瞬间记忆力好啊，”温锦铭又锤陈嵁一拳，“我背了一周，结业考试等级双A呢。”

许譩、林羽昭、陈嵁：“？”

许譩对天赋型选手发出感叹，换成她从零开始学习一周能考个D就不错了。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二第二方阵，她们整齐划一的步伐……”

温锦铭用胳膊怼怼许譩：“别聊了，你喜欢的蓝色方队要表演了。”

这下四人都安静了。

因为在最后，也不怕会挡后面同学看节目，许譩和温锦铭索性直接站起来。

“有请高二方阵为大家带来《苗苗乡族情》”

陈嵁：“呦，还真是苗族啊。”

温锦铭：“那是~”

“所以她们拿着竹竿是……？”许譩看操场上拿竹竿的几位同学，疑惑道。

“应该是竹竿舞吧。”温锦铭答。

音乐响起，高二学姐们开始表演。前面几个八拍是一段舞蹈，到后面竹竿才放下。

“竹竿舞原来是这样的吗？”许譩没了解过舞蹈，更别说竹竿舞了：“这失误一次脚腕不得废啊？”

温锦铭脸色淡定：“说不准哦~”

表演结束，许譩才舍得坐下：“这是开幕式目前最好的表演了吧。”

林羽昭头也没回：“这表演确实好看。”

开幕式六个节目，算下来每个节目都是三四分钟的样子，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请1500米长跑的同学到操场左侧集合。”

班主任从后面拍温锦铭背，吓温锦铭一激灵：“哈哈老、老师，您有什么吩咐？”

韩娜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女子一千五开始了，你赶紧去操场左侧集合。”

温锦铭：“！！！”

“难道长跑不应该是最后再跑吗？”温锦铭死气沉沉地站起来。

韩娜已经走到前面了，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喊：“陈嵁你和温锦铭一起去那边，你不是领跑的吗？”

一千五是长跑，易中每次开运动会都会自主让其他同学报名领跑，全凭个人意愿，这个许譩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陈嵁也报名了：“我记得男女子一千五跑完就是男子三千米长跑，陈嵁没问题吗？”

林羽昭也是被报三千米长跑的幸运儿，他想着四千五长跑，又看看和温锦铭一块往起点走的陈嵁：“应该可以吧，我和他认识四年，没见他做没把握的事情。”

“但是我好奇一件事，他为什么会报领跑呢？”许譩自认为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她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林羽昭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周天晚上学生会来宿舍问谁要报名女子一千五的领跑，他直接报名了。”一声哨声响彻云霄，运动会开始，“之前他都是能不跑就不跑，从来没有去当过领跑。”

许譩点点头，没说什么。

———

有一个特别贱的领跑是种什么体验？

温锦铭最有发言权。

每次跑到灵魂出窍想要停下来走几步，陈嵁就在旁边语言激怒她。

“温锦铭你怎么跑这么慢？”

“讲真的，我姥姥家的五岁小孩都比你跑得快。”

“你腿怎么这么短？我一步的路程你要跑三步。”

“你是不是不行啊？”

温锦铭：“……”

你他妈有病啊！！！

偏偏这人跑这么还神采奕奕的，一点没有长跑的感觉。反倒是温锦铭，气得不轻，本来就因为跑久了脸红彤彤一片，现在有个神经病在旁边气她，脸更红了。因为跑太久一直在大喘气，她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化愤怒为动力，硬生生跑完这一千五。

有个人拱火，意外的跑得还行，直接跑了个第三。

陈嵁拿了瓶矿泉水递到温锦铭脸上：“赶紧喝几口吧，别憋死了。”

“滚滚滚！”温锦铭直接坐在草坪上，用终点老师给的卫生纸擦汗，“你……”

陈嵁：“？”

温锦铭：“你、你……你。”

陈嵁：“？？？”

终于缓过气，温锦铭舒开腿：“你去给我买瓶冰水，我快不行了。”

“……我还给你买，你脸大吗？”陈嵁直接把手上的矿泉水扔到温锦铭手边：“刚跑完步不能喝冰的。”

温锦铭不动。

“你快起来，别坐着了，去走走，不然明天可是要腿疼的。”陈嵁也擦了擦汗。

温锦铭依旧不动。

陈嵁：“……”

腾完姓名，陈嵁和温锦铭慢慢往班级走。

温锦铭终于从长跑中休息过来：“你才跑得慢。”

陈嵁回头：“？”

“我比小孩跑得快，我腿比你长，你才不行。”

惊天四连，意识到温锦铭在反驳他跑步时激她的话，陈嵁有点无奈：“你还挺记仇。”

“切。”温锦铭不语，坐到位置上把书包里的巧克力扔嘴里。

“你跑得很快嘛。”许譩开了一瓶水递给温锦铭。

“别提了，我差点死在跑道上。”温锦铭接过水：“我从没跑过八百米以上。”

一个小闹剧就这么结束，等男字一千五结束就是男子三千，林羽昭和陈嵁都去检录了，许譩就在原位看着跑道。

当时温锦铭跑一千五的时候，许譩问林羽昭：“你三千米能跑第一吗？”

林羽昭说能。

之后他们就没聊过天，可现在验证事实的时刻到了。许譩没说话。心里却在为林羽昭加油。

哨声如同前几次一般，可许譩却觉得这次的哨声格外动人，因为跑道上有那个她想让他得第一的那个人。许譩想，即使他没跑第一，他也是她心里的第一。

男子三千长跑没领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转眼间来到最后一圈，林羽昭前面还有个男生。

现在是第二名，离第一就差一点了，但到这时候每个人都没怎么有力气了，许譩多少有点担心林羽昭。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在面对一个有好感的人时，更多的是不想让他太累。

韩娜买了一箱矿泉水，从操场后面过来，见许譩还在座位上坐着，温锦铭不知道跑哪去了：“许譩，你拿两瓶水去终点接一接咱班跑三千的。”

许譩蹲下拿了三瓶水：“好的。”

本来许譩社恐有点不太敢去终点，结果看到了在终点站着的温锦铭，突然间不社恐了，走到温锦铭旁边

“你怎么在这？”许譩给温锦铭一瓶水，“我还以为你去厕所了呢。”

温锦铭摆摆头：“我要是去厕所就叫上你一起了，我只是在看陈嵁到底能跑第几名。”

许譩表示懂了，头转向跑道，继续看比赛。

哨声吹响，只剩最后100米，快到终点的全部开始冲刺。

温锦铭“啧啧”几声：“竟然还有力气冲刺。”

能让温锦铭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只有陈嵁了，许譩一猜就知道。

———

林羽昭头上全是汗珠，腿像灌了铅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前面还有一个人，明明快要追上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只差一点。

还有一百米。

明明都已经是最后了，身体却像是在和他开玩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恍惚中，林羽昭看到终点拿着水的许譩。

“你答应我了，不能骗我。”

脑海里突然浮现幼小的女童音，软糯糯的，仿佛让林羽昭回到十几年前。

答应的事情要做到。

林羽昭一咬牙，又跟了上去。

还剩不到五十米，第一的步伐慢下来给了林羽昭可乘之机，直接反超成为了第一。

陈嵁也在最后把原本的第一超了成为第二，和林羽昭几乎后脚贴前脚过了终点线。

“真棒！”许譩拧开水瓶给林羽昭，笑道：“第一名有何感想？”

猛灌半瓶水，林羽昭用低哑的声音回复：“累。”

许譩和林羽昭走到草坪上，知道跑完长跑不能立刻坐下休息，许譩一直往前走，像是在散步，身后林羽昭也一直在跟着她。

情况有些不对，像是在冒粉红色泡泡，但是谁也没有注意现在类似于暧昧的气氛。

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像入水的柠檬片一直逃不出去，为杯中的谁增添养分，成为新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