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三三章

第一三三章

蔑戾和颜夬之师兄妹寻人不成,当机立断妄川。颜夬之如今容貌尽毁,只以一块纱巾覆面,蔑戾道,“这是七窍玲珑纱,不仅能遮去面目,亦能防身,甚或能迷惑他人也未哪知。”

颜夬之道,“我在衢钺坊时听闻从樾皇宫宝藏之事,这奇妙之物,莫非出自从樾皇宫的宝藏堆?”

蔑戾摇头叹道,“从樾皇宫早已覆灭,你我知道的不过都是后世传闻罢了。这七窍玲珑纱本是有两块,我得之一块,带在身边,常用以空手取刃,别无他处。师妹你用来,是最好不过啦!”颜夬之问道,“迷惑他人又是何意?”她再是不想摊上那些男女勾当。蔑戾自解其意,道,“非是那回事,只不过是令人心生幻想,欺世盗貌罢了。”颜夬之道,“这七窍玲珑纱瞧来晶莹剔透,不想竟有如此多的功能!师兄又是如何得来?”如今他二人再是重逢,自以师兄妹相称,前尘情愫历经千万早作尘埃,心中无有亏责,只作同门亲人。蔑戾道,“青庐得之。”只说寥寥几字,便不再言,颜夬之心道,此中自有伤心事,我不去戳师兄痛处便是。当下也不再提及,师兄妹二人出得妄川,不知今夕何夕帘幕低垂,仰面望见晴天白日,烈烈灼目。颜夬之泪如雨下,不知尚有出川一日,她只当出得匪寨入得妄川,此生当即聊聊,她喁喁自语道,“还能去往何处呢?不若天涯流落罢。”蔑戾知她苦楚,道,“不若师妹先与我回弥罗宫,我再同师妹去往玄州洲吴寻师父,如何?”

颜夬之虚虚摆手,她心生茫然,向前走了几步,喉咙腥气甜甜,立时跌倒在地,蔑戾一瞧,师妹身上毒发,三两步奔过去点穴压制。颜夬之明了此毒难解,蔑戾一探脉搏道,“恐怕普天之下,独有你得中此毒。师妹,咱们回弥罗宫,定能找寻解毒法子!”颜夬之道,“若要解毒,恐怕只得回去寻找连短,只是我在心中发誓再不见他,且他教我刺杀,若能得活,也定容不得我苟活于世。”蔑戾怒道,“如此狠毒之人!”忽地想起一事道,“我听闻衡虚易掌,便是那贼子邵卷得了突厥施大王苏绿的推波助澜,弥罗宫与衡虚派唇齿相依,如今教突厥施势力暗中侵袭,只是我出得弥罗宫前,宫中只得几名洒扫童子,我生怕出事,咱们还是快快去弥罗宫罢!”

颜夬之听闻,吃了一惊,心道突厥施势力已侵入关陇地带,想来左臂右膀暗暗南下蚕吞武林势力也不在华夏,不知爹爹身在洲吴木霁山庄如何,可千万莫要出事。思及此,也顾不得身上中毒,当即先同师兄蔑戾把臂相扶前往支砣后山弥罗宫。

***

旃檀为宴如阙夺刀,以双掌护住门面,宴如阙劝道,“此子不可杀,留之尚且有用。”旃檀嗤笑道,“谁说我要杀他啦!我便是取他小命也是不在话下!”慕容霆漓闻之点头,不错,她要杀我,根本就是眨眼之事。但倘卸我一条手臂,令我身躯不遂,不异于杀了我!思及好友余延双手齐断,心下恻恻。宴如阙道,“你不杀他,可是要卸他一条手臂?”旃檀道,“不错!此子欠我一样东西,我正是来取回!”旃檀心知如若论正面功法,他未必是师弟宴如阙的对手,且师弟身负十八忏忏主之名,十八忏这鬼玩意儿他至今未见其貌,当自谨慎为妙。旃檀神貌恼怒,倘是没有师弟插手干预,他早就卸走了这小子的手臂。宴如阙心道,如若在此处打个两败俱伤,百害无一利,且慕容霆漓这小子我尚有疑惑要问他,权且仔细他小命。宴如阙叹了口气道,“我有一计。”

忽听劲风急切破空而来,众人回望,见一片树叶钉在茶桌上,甄梅顒当下吓得蹦起,若是再慢半分,他手掌可不得健全!一声音自茶摊右首处传来道,“家师命我前来,向从樾王子带句话!”宴如阙听得分明,只是谢清午身来此处,不知为何。他于面具后微微一笑,再是心道,师姐同旃檀果然无法相认,师门三徒互有嫌隙由来已久。耳听得旃檀回道,“那老尼姑说什么来着?”谢清午望向那回话人,见是一女子,这女子身披石灰外袍,奇道,“咦?我同从樾王子带话,难道你是他的贴身侍从?哦!是了,家师说了从樾王子面皮薄,恐自不出面相传。”旃檀道,“自是如此,我家主子好面子,有什么话你尽管同我说来!”

谢清午心灵眼慧,见此女脖颈有针缝痕迹,心下认将出来这是师绣的手笔,此女应当非是本人,再观此女神貌,乃是山门口争斗两败具亡的彻玉楼二女之一,思及师父所言,“旃檀此人这番定是换了一副躯壳,他使用水月秘法,施加以乌子刑,只能用师绣作品当作躯壳。你此番前去,仔细辨认。”谢清午不禁心下推敲□□,只是妄川之中因设擂斗武死伤无数,缘何偏偏是这二女之一?

旃檀细观来人神貌,见其面色犹疑不定,当下明了几分,她定是不信我,存了几分仔细疑心。当下再道,“不知你是谁人!”谢清午眼珠一转道,“我不过是传话之人,姓甚名甚有何重要,便是风中送来一片叶子,你也要问个清楚么?”旃檀捻下桌上叶片,手一扬,笑道,“好!家主不听外人之言,姑娘请回!”说着,旃檀出手迅捷,叶片如暗器割面袭击,谢清午凝视来时轨迹,侧脸躲避,咄的一声,那叶片戳进左首树干之中。谢清午道,“我不与你打,要打你也打不过我!”她故意口中激将,一探究竟虚实。

宴如阙趁二人寻架,立在一旁细细寻思当下处境,推测道,我是从妄川山洞里向上爬出,这小子是跌下山去到得此处。妄川是为天地颠倒,这小子向下落地,我二人上下对应,相会于此,那么我应是从妄川山中向下爬去了另一处地方,而不是我所见到的从洞顶洞口向上爬将出来,这般推来,此处应不在妄川了。宴如阙心下自有了计较。

慕容霆漓见旃檀为人拖住,忙同甄梅顒道,“甄兄你我二人快快溜之大吉罢!”甄梅顒早不欲呆在此处,慕容霆漓小声提出,立刻叫好,只是他二小子人生地不熟,不知前往何处。慕容霆漓但见他面色犹豫,知他所想,望向那青狐面具,想来这老先生方才情急之下缓他一命,耳听砰砰响动,一二里处那两人已然打将起来,这一节上有机会开溜。便道,“老先生,我二人欲溜之大吉,不知你何种考虑?”是了,他问起此话来应当也非是心肠冷硬之人。宴如阙道,“你二小子可知往哪里去?且你二人便是撒丫子跑了就是,何必来同我说将?”慕容霆漓叹道,“自是不知,只是我二人不会什么武功,若是遇上歹徒,也是个身死他乡。”宴如阙自知心里真正关心的并非这俩小子的死活,而是事关江榷,万不能在在此处顿步不前纠葛不清。宴如阙嗤笑道,“小子,你倒是心里坦诚!”细观当下,有草木青黄不接,应是时过立秋之际,只是暑热难消,燥气反盛。脑中寻思一计,掏出一支火折子来,忽地横将飞来一把折扇,耳听谢清午高声喊道,“休要走!”宴如阙撩眼一看,屈指弹扇,官鬼倒弯斜落。

旃檀见慕容霆漓脚底抹油,心道这小子趁势欲跑,口中喊道,“所来径!”说着呼出一根通体汪蓝的软鞭,向慕容霆漓的臂膀缠去,慕容霆漓眼观那所来径,竟是一根软鞭,这软鞭注入内力使将出来犹如着了火的灵蛇,当时光禄寺地库暗无天光,只觉是一把冥火灼灼燃烧。他斜地里见着青狐面具腰间的苍苍,大声唤道,“快斩来!”宴如阙微微一笑道,“斩不断!”旃檀大笑道,“小子,你可看错人啦!”

慕容霆漓心如擂鼓大悔不迭,早知如今,当初就应该拉上甄梅顒一道溜跑,管他半路遇上什么,也好过眼下这般要命局面!甄梅顒挺身相助道,“你们一群武功高强之人,欺负我们白丁算什么本事!”旃檀不欲同他们多言,当即连同甄梅顒用所来径一道捆卷过去。

宴如阙眼观形势,转而道,“我方才说我有一计,师兄、谢姑娘,可否听来?”谢清午旋身在一张条凳上坐定,官鬼落回手中,展开扇凉,她问道,“你又是谁?”宴如阙道,“你既从我口中得知此人乃是真正的从樾王子,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宴如阙见谢清午神貌悠然,应是有恃无恐,离垢师姐当也在附近。他问道,“此处为何处?”谢清午谨慎不言,宴如阙再道,“你不说,我又将如何说出此计。”话未毕,却见谢清午手中官鬼敲他手腕,这一下若教她得逞,横得断去一腕,当下手腕翻转赤手相挡,谢清午神色愕然,感觉此人劲力古怪了得,也不敢贸然。劲风侧袭,见宴如阙以刀相击,使的正是那招“三影”!

谢清午脸色大变道,“是你!”宴如阙道,“天下练习‘三影’者,数不胜数,谢姑娘何以认定?”谢清午手一指道,“你是那劳什子王子的师弟,手中倒施‘三影’,谢某不才,只认得一人!”宴如阙也不再伪装,他道,“教你识破,只是我尚有急事,后会有期!”

谢清午不意在此处再度碰上宴如阙,也不再追逐,宴如阙思及绾夫人约言“鬼打更”,脱口道,“你我几人相约四面山下‘鬼打更’!”话毕,当即拎起慕容霆漓和甄梅顒二子向西奔去,旃檀所来径凭空撤去,只是万不能放他们走,想到宴如阙手掏火折子,心有所感。但听谢清午以内息传音道,“此处相去四面山十数里!”

正此时,旃檀手中一支火折子弹中甄梅顒的衣摆,霎时便着了火,甄梅顒就地打滚,仨人正到山林草丛地界,枯枝黄叶遍地,顿时起了星火。不消片刻,旃檀身已掠近,指尖以枝叶着簇火当箭,嗖嗖射来。

慕容霆漓抬脸,瞧得此人俏立山头,焰火劲风弹指擦鬓,他自闪身躲避,青狐面具绑绳熔断,脱面掉落,露出一张青年飒然的脸庞,但见大火逼得他脸颊熠熠,神色淡然,如有血色勾连,似风中杯酒,欣然自醉。慕容霆漓心中惊讶不已,在此间刹那,浑忘了世间险恶相迫,只觉此人如山似壑逼人仰视,我当也不坠青云之志,作烂泥只教人拖拽不动!

宴如阙以退为进,传声道,“此时我打不过你!不若过得几日,相约‘鬼打更’,若是你赢,届时此子全凭你处置!”旃檀此时业已内息大耗,疲累不已,想道我与这躯壳草草融合,有诸般不便,再追下去恐也讨不得好处。当即应下约定,回身离开。

慕容霆漓回首望去,见汪洋火海,喃喃道,“可惜了这山头的烂漫之色!”宴如阙道,“枯木方能逢春。”

慕容霆漓醍醐灌顶,道,“原来你方才说有一计,是空有一计!”宴如阙道,“谁说空有一计。”甄梅顒和慕容霆漓听之,皆是大为钦佩,立时要拜他为师,此时三人已落地走在山间小道上,宴如阙横他二小子一眼,淡淡道,“我不收徒。”甄梅顒呜呼哀哉,慕容霆漓却道,“我知你心中思想一事,如你收我为徒,我自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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