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十四 章

第十四章

飞鸟落枝哑哑啼,长夜漫漫。

鄘都城十四街坊的一家医馆里,一只小火炉嘟嘟地冒着烟,紫苏枇杷叶一撮陈皮,黑泥小火炉上一通干烧旱熏,熏出一团团烟气,烘着炉子上的一只药壶。白从樾,这小医馆的欠租馆主,正坐在小马扎上扇着炉子里的火。

却说煐煐患者居于“弱柳不扶风”小医馆养病已有数日,这钉子户也好歹有点良心,交得起医馆住院费。白从樾松了口气,赊的租金总算可以填上了。白从樾这几天,日日苦下决心开一会儿诊,他坐在桌案后头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白从樾支颐叹气,心想道,怕是这个月又要去喝西北风了。他站起身,隔着一盏屏风瞧瞧那煐煐,只见患者煐煐榻上半躺,执卷而读,读的都是些他房里的书。白从樾心想,他自个儿的那些书,除去医书药书就没有旁的了。也真是难为大少爷了,下回他定然去书市里借两本回来。

夜已阑珊,十四街坊恁的寂寥,不若别的街坊夜市喧嚣只余暗潮涌动,白从樾手里扇着火的蒲扇垂在一边,人已经支颐打起了盹儿,小火慢慢煨着汤药,散发出令人苦涩但沁人心脾的药香气。

白天白大夫从正门口看斜对面那家名唤“春涵医馆”的热闹,“春涵医馆”是他们十四街坊医馆一条街中的翘楚,常常是门庭若市,队伍排成长龙。到了晚上,白从樾便打开后门,鄘都的月色是康衢烟月,月光照得他的小院子蓝汪汪的一片,他见之常思忆起师兄师姐们说的海中蓬莱,苍空落落一碧顷,蓬莱宫门始为开。此时他的小院子里参差起伏,有藤萝蒙络摇缀,竹编盘上码着草药,齐齐整整地放在棚架上,左右上下互相为邻,此时更像是水底之珊瑚水草,静谧舒展。

万籁俱寂时,最易惊醒,白从樾听得笃的一声轻响,如在耳边,手臂一动,便支不住脑袋,一霎就瞌睡全无。他抄起蒲扇去后院瞧瞧,只见墙头一只兔子一跳而过,但睡意全无,他抻臂伸了个懒腰,望着月色不禁想到,他日若是这唯一的病患走了可怎办?大不了再赊一个月的租,便双臂张开一捞就要把门合起来。

白从樾在后院的时候,皇甫煐亦支颐透窗看月,同一个地方的月,从这里瞧来竟有不同之感。皇甫煐只觉这医馆的月色涤荡浮云,清辉可人。他这几日虽身在僻处,心却安宁不了,常有手下暗线送来密报,朝中宫廷之事多在掌握,就连江湖之事亦不乏往他手上送的,看来也觉多忧思烦恼,可若是真没了消息又难免不舒坦。

清庙六年,奚燎明班师回朝,宴上皇甫煐遇司天监谢清冥,皇甫煐不喜热闹,执觥立于池边,忽听有人对他道,“皇甫将军许久不见。”皇甫煐转脸,见谢清冥一张笑脸气定神闲,举起酒觥向他邀杯,“不曾推演过皇甫将军之格局,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皇甫煐素来对这些天地星象感兴趣,闻之来了兴趣,便邀谢清冥独谈,两人在一方亭子里喝茶信谈,“尔乃七杀朝斗,居申位,凶中有吉,恐波折少不了,但富贵亦在握。”皇甫煐问道,“可知波折何时来?在下近来常感不安,不知是喜是忧。”谢清冥道,“且容我算一卦。”皇甫煐见谢清冥手指沾了茶水在台桌上写画了起来,非是寻常掐指而算的门法,谢清冥似觉察到皇甫煐的疑惑,“我非是相师,他们那套掐指一算的法门我自是学不来。”皇甫煐笑道,“我听说有些相师不仅掐算得准,还会算牌?”谢清冥道,“不若让谢某露一手瞧瞧?”话毕,两人大笑起来,合着蝉鸣嘶声,只觉格外爽朗轻快。谢清冥推演完毕,道,“此卦上坎水下离火,乃既济卦,吉始乱终,水在火上是为既济,坎水为体用,离火未入时,君子当居安思危获荣思患是也!”

皇甫煐闻言颇有所感,心念随之而动,再接续聊下去,谈完了半壶茶水,谢清冥兴致起,俄而又打起了牌,两人本是在僻静一隅的小亭子里,打着打着,引来周围王公大臣围观。只听一声道,“你这臭牌,给他点炮呢!”

转头一瞧,浓眉方颚,器宇轩昂,非是他人,正是当朝天子,想来璿宗已围观多时,皇甫煐与谢清冥竟未察觉,二人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忙丢下牌离座行礼。璿宗负手大笑道,“爱卿怎么把牌丢了呀!接着打呀!”

皇甫煐与谢清冥相对一眼,起身回亭子里接着打牌,但碍于圣威在侧,两人出牌你碰我我碰你,互相点起了炮。听周围有人“呔!”的一啐,大抵是打得稀烂不堪入目,圣上摆驾别处去了,二人才松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玩。

如今想来谢清冥那番推演,竟句句不落空,果真料事如神,且那句“坎水为体用,离火未入时”正应照了当年风翠芙蓉宴里的变故——北衙三军统领奚燎明以叛国逆谋罪当场得诛,其亲近部下及家属亲眷无不斩抄的斩抄流放的流放贬庶的贬庶,其中便包括谢清冥之胞妹谢清午,然不见谢清冥有任何异常,只一张笑脸,曲终人散,自斟自饮,想来便是谢清冥早已算到有这样一劫。又过数日,皇甫煐从一个上将军被擢升为北衙三军统领,替了奚燎明之位,实乃得荣。

再云“吉始乱终”者,不正是如今之境地吗!皇甫煐仔细思索谢清冥之推演,却想起谢清冥于宴会伏诛现场犹自唱道,“下元一宫名天市,两扇垣墻二十二……”,宴会落了个杯盘狼藉,宾客业已作鸟兽散,圣上不知所踪,有血溅花草者,有拔剑乱乱砍者,有肃面怒目者,亦有垂泪哀戚者,更有幸灾大笑着,又哪能少得了暗中奔走之小人者,宫中禁军来时,亦不知从何处置,皇甫煐临走前仍听见谢清冥之歌声,于鲜血淋漓的花丛树枝间,念着的依旧是“下元一宫名天市,两扇垣墻二十二……”周而复始,又仿若一首念完再从头开始,亦未哪知。①

皇甫煐依照记忆多处寻找,偶于古籍中得知,此乃《步天歌》,且《步天歌》不传人间,因而不解其意。又忽地想到,谢清冥大自己五岁以上十岁左右,如今年逾四十,可仍貌若少年,也是稀奇。

再有一事说,梁王萧?大病醒来,现已出宫,倒不急着快马加鞭回所封之地凉州,梁王一路上到处闲逛拜谒,圣上亦纵容之。

还有说,北衙如今人才凋零青黄不接,且碎叶突厥刚歇,南蛮这头骚扰不断,左相进谏意欲将谢清午招回京来提拔。

谢清午因当年大鄘之女大将军奚燎明逆谋之事所牵连,被贬玄州洲吴,当时谢家服从判决亦不干涉,如今人尚在玄州驿馆一呆数来年,这厢已在谋划重启重用之事,想来多半是静妃这枕边风呼呼吹。后宫妃子体例无外乎德、淑、贤、贵四位,静妃乃是璿宗突破旧有体例排除众议,自行拟字敕封。拟封前朝中轩然大波,拟封后倒也无甚波澜,此一事不过是一块试路石,且因后来发生了一桩更大更严重更能夺人眼球之事将之盖了过去,那便是榷燕之乱。

现下朝中倒是对皇甫煐告病假一事,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圣上倒态度平平,一句“皇甫一仗打来受点伤抱点恙,也无妨。”将弹劾的奏折都压了下来。弹劾者,首当其冲便是以傅子年为代表的台阁,联合御史台几位老臣,只有御史监察朱维茜将此事置之一旁,毫不理会,两袖一拢,听殿外鸟鸣八哥叫,甚至悄悄打起了哈欠。

*******

白从樾方要关上后门,斜刺里,眼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猫成一团蹲在约一里开外的围墙上,倏地,那影子动了,是蓄势待发之姿,再一眨眼,身影一个起落回合,落在了自家小院的围墙上。白从樾大骇,忙双臂一展就要把门关拢。起势间兔起鹘落,那影子“曾”的从围墙上弹起,白从樾未能看起那影子是怎样行动的,待袭至面前,只见花里胡哨里又裹挟着万紫千红,他本就双臂往两边抻着,身影直往他大张的胸怀里撞来。白从樾抓着门的手被扯开,哐当一下,两团身影齐齐撞成一团,往地上去,却各滚各的。白从樾后背撞上一只小马扎,眼看咫尺外的小火炉要遭殃了,连忙探手一抓隔断,右臂一捞小马扎,抬脚往那人身上揣去。那花团锦簇的人儿一个鲤鱼打挺,滑脱脱地从白从樾的腿上跃开,足下一点旋身抬腿一扫,又替白从樾关上了门。

这医馆方寸之地,且四下夜静,动静实属不小,白从樾张了张嘴,颇作惊愕,嘴里半截残舌抖了抖,那人倒是好心地帮他合上下颏,完了才喘了几口气往窗边的一张躺椅上散了架子似地一倒。嘎吱一声,白从樾于心不忍地撇过头去,不知这沉疴累累的老躺椅又断了多少根新补的肋柱子。

白从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后堂里没开灯,黑洞洞的和着幽蓝的月光,他摸出小簿子写完举起来,上边唤道,“沈棹?”

得亏沈棹双眼炯炯目力够好,黑灯瞎火,四五尺外仍能辨析得了写的是什么,两厢相认,沈棹一路奔波嗓子冒烟,道,“有没有水,快渴死了。”

白从樾提来一壶药茶,花里胡哨哥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初时只觉甘凉爽口,喝着喝着,一股怪味从丹田直冲咽喉口,他忙把药壶放下来,“你这药茶,味道还是……”这一开口,只觉一股药腥味直冲口鼻,唰的一下,花团锦簇哥儿一口茶水喷出,竟把小火炉给浇熄了!白从樾只觉火从丹田窜来,寻根棍子好棒打这不识好货的狗头!

“谁啊!这么吵!”

嚯!白从樾险些忘了里屋还有个大少爷呢,且这大少爷还真当此馆是自家府邸了,脾性还不小!

花团锦簇哥儿听着这声音耳熟,他努着嘴用眼神向白从樾询问里间是谁,就您这一周都揭不开锅的小医馆也会有客人?

白从樾写道,“病患!前不久收治的,这位患者还是交了银子的,敢问沈棹大侠白吃白喝到何时?”沈棹还欲辩几句,忽见一身影从里屋里转出来,靠在隔断上,那身姿挺拔如杨如柏,剑眉星目,不是皇甫煐又是何人!此时,皇甫煐发髻披散,一袭粗布短衫披挂在身上,颇作闲散山野气儿。

沈棹眼前一亮,腾的一下从躺椅上站起,不由怔怔唤道,“统领!”且神貌热切,差点从眼眶里挤将出泪来,若不是白从樾顺手点了灯,只怕黑暗瞧来,此人之神貌颇作那传说中的戾喜鬼。

皇甫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且先唤我黄公子。”沈棹会意,从善如流,皇甫煐问道,“沈步恬,你怎么来了这里?”

沈棹字步恬,豳州人,他道,“我儿时故交白从樾,他以前上山学医,前两年出师下山行医,我听闻他下山了,便邀他来鄘都城里开医馆,朋友之间好互相有个照应。”皇甫煐见他浑身花团锦簇,脸上脖子上皆是花了的胭脂水粉,且挽着的仕女发髻业已松散蓬乱,问道,“做什么去了?”

白从樾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左右来回观着二人,一边在小簿子上写写画画,这场面颇作诡谲,沈棹看看白从樾又看看皇甫煐,想来都是推心置腹之人,他道,“彻玉楼。之前不是不让我跟着去碎叶嘛!我就想着做些什么……”这可真是我们爱岗敬业好将军沈卫是也,皇甫煐笑道,“就去瞎折腾了?”

“倒也不是……”沈棹叹口气道,“一日,一名手下去彻玉楼玩,但手头银子不够,被彻玉楼扣在那里,我带人去提人……”沈棹想起那事便觉气恼,“别提有多丢人了!那厮原在别处赌坊吃到甜头,想去挑战彻玉楼的龙先生,结果自视甚高,赌得人都被赊在了彻玉里楼当作楼里庄丁了!还当场撒泼威胁,搬出军编官职来,若不是我带人及时赶到,不定还能闹出什么来!”

皇甫煐闻之大笑,道,“那人呢?”

沈棹道,“赊账赌约上都白纸黑字写着,双方也都画了押的,这厮被扣在了楼里,想来短期内没法提回来了。”

沈棹虽不提及姓名,但皇甫煐大致已猜到是何人,他道,“且让他先在楼里快活,改日我向彻玉楼楼主登门拜访。”愈是听闻皇甫煐如是说,沈棹愈是恨铁不成钢,他道,“不过,那日我发现了似乎梁王也在楼里,但忙于处理手下的事情,未能仔细审查,他日我便令手下前去楼里多加打听,果真那日梁王在楼里,我便乔装打扮,好潜进去探查一番。”

皇甫煐颔首道,“梁王近来多在京畿附近游山玩水,宴请拜谒。”说至此,皇甫煐笑道,“沈步恬,你总操劳这些,跟个……”他拿捏词措,沈棹瞪眼蹙眉道,“我晓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张罗个没完!”这时,白从樾举起小簿子写道,“怎么说步恬这年纪也是一枝红杏出墙来,明媚娇俏得很!”白从樾这是乱用诗句,歧义丛生,皇甫煐大笑道,“步恬这枝‘红杏’都出到彻玉楼去啦!”沈棹单手掩面,恼羞成怒,抄起小几上的单耳白瓷壶一通灌,待灌了几口才发觉是白氏秘制药茶,简直苦不堪言,“你这药茶,还是一样的难喝!”皇甫煐深表赞同,“多喝几次和第一次喝完全没有差别。”

这精心熬制的药茶被俩病秧子群起攻讦,你一言我一句地评头论足,白从樾气结,“难喝就别喝!”他的小簿子上充满了咆哮,甚至还溅上几点墨坨坨。

沈棹想起一事道,“我于彻玉楼里偶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甫统领如今是‘弱柳不胜风’了。”他问道,“此话何意?莫不是真说你功力大减?”

皇甫煐倒神色淡然,他看向白从樾,白从樾亦看向他,约摸有一口茶的时间,白从樾才想起是银灯香灺之事,忙挥手示意皇甫煐转过身来,白从樾写道,“你知道自己中了?”

皇甫煐用气声道,“我中了什么?白大夫未曾说与我呀!”

白从樾瞪了他一眼,写道,“银灯香灺!是银灯香灺!”

皇甫煐若有所悟,点点头乐道,“正是,我中了银灯香灺,武功尽失。”

哪有人没了武学还能乐得出来了!白从樾仿若见了妖怪,他写道,“如何同他说?”

皇甫煐道,“实话实说便可。”

两人猫着腰在小角落鬼鬼祟祟,看得沈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在说些什么是他不能知晓的。这时,白从樾转过身来,到沈棹面前,把巴掌大的簿子翻了一页,写道,“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俄而,沈棹才手拍颅顶,了悟道,原来这“弱柳不胜风”当真是在说皇甫统领已无武功傍身,便如水边弱柳,随风倒!

沈棹愕然,待再把这话想一遍,竟如五雷轰顶,失魂落魄,两只眼睛无神无采,有血丝从眼底泛起。皇甫煐见状不妙,对白从樾道,“快制住要害!”话刚落,沈棹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白从樾立马出手抚过沈棹身上几处要害穴位,他内力不甚雄厚,所以用“抚”的动作,使将出的正是一招“抚衿弄琴”,沈棹身子发软,刚好倒在一张皇甫煐推来的躺椅上,“嘎啦”一声,这张老伯伯躺椅今晚真是屡遭不测,不知这把老骨头能否再勉力支撑下。

沈棹仰卧在躺椅上,双目空空对着屋顶,白从樾见得血色乌紫发黑,便道沈步恬是中了毒了,三两步去拿行医用具。过得三两口茶时,沈棹好似回了魂,抬起脸时,脸颊泛起晕红。

皇甫煐坐在另一张躺椅上,拿过沈棹的手先给他把脉,沈棹心思活跃,统领胸怀经韬纬略,凡事亲力亲为,且向来礼待下士,无高低贵贱之分,统领这一仗打碎叶说是凯旋而归,其实此中苦难难以言说。这一仗他虽未随统领出征,但见打了胜仗回来,心里何等喜悦,圣上特设夜光玉马武王宴,又怎会落得个武功尽失的田地,真是造化弄人!思至此,沈棹不禁神思不属,行气不稳。皇甫煐叱道,“心神收敛些!你中了毒,大悲大喜有助毒发!”

白从樾拿了个小匣子放在小几上,抽开匣子,匣子里或金银针、或柳叶小刀、或剪子、或纱布绷带,行医用具样样俱全。白大夫倾身上前把沈棹花里胡哨的衣襟剪开,伤口倒不大,仅有半指宽,周围皮肉泛紫发黑,是中了毒,只是先前隐而不发,难以察觉,想来这毒好生怪异,得有一定方式才触发。

白从樾心想,银灯香灺他是治不了,但沈棹这毒他还是能拔的,这毒虽说古怪,但独有其脾性,倒是不多见,越是不多见的越是好记。白从樾略思片刻,这毒性子孤僻,吃人七情六欲,莫不是孤话眠?且行一套针试试。

三两个时辰过去,沈棹被扎成了个刺猬,仰面朝下窝在躺椅里,白从樾扎得满头大汗,行此针,每针下去均需灌注内力,且每处穴位需灌注之内力深浅不一,若是行差了分毫便谬之千里,严重者即便是丧命也未哪知!白从樾将此种妙法窍门说与皇甫煐,因而皇甫煐在旁执灯三两个时辰,此时沈棹这大刺猬沉沉睡去,两人俱是累得人仰马翻。

待睡上几个时辰,日上三竿,不知哪里传来的惨叫声破窗而入,一声接一声,波浪似的。白从樾率先醒来,估摸是斜对面那家医馆传出来的,遂起身开窗窜出脑袋瞧了几眼热闹。回过身,这二位也醒来,白从樾面有兴奋之色,他写道,“对面医馆有新推出的推拿术,我踅摸着要么咱们仨哪天也去试上一试?”若是他一人,身上才几个钱,断不敢如此,且推拿术对拔除沈棹身上的余毒有效也未可知,白从樾眼珠一转,又写道,“只可惜对面技师收费老贵了,不知何年马月能享受一番。”

皇甫煐看了眼旁边半死不活蔫耷耷的沈棹,大手一挥道,“去!明天就去!”那沈棹兀自伤秋悲怀,蓦地里被吓了一跳,险些背朝地仰面摔去,须知,沈棹现下背上还扎满针,按白从樾的说法,此毒名唤“孤话眠”,为江湖偏门别类之毒是也!他行的这套针法,需针行十万八千里方可行之有效,这会儿刚到胆俞穴,少侠莫要着急莫要着急!

注:

①《步天歌·天市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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