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六十四 章

第六十四章

江榷和宴十三二人听闻陀鱼镇张生之事,旁人或许不知,但他二人心中俱骇,未想到陀鱼镇张生是张无疑的弟弟?且张生的兄长竟是丐帮官鬼?江榷更是心里想到另一重,离垢究竟是何种用意?她是否知晓张生有个兄长,且一并明了他这位兄长的身份底细?江榷同宴十三对上一眼,二人皆明了彼此所想所惑。

台上台下目不暇接,江榷这下刚下去,自以为化解矛盾,哪知那厢孙井阑手中不知握有何物,照着张无疑兜面一撒。那张无疑本是惊疑不定口鼻大张,给这一撒,尽数吸进了肺腑中,且足下遭此变故又是一个趔趄,心中更是笃定中了孙井阑施放的毒!

果听孙井阑道,“你既吸入我特制的毒粉,功力大不如前乃至前功尽弃,还不束手就擒!”张无疑一听只吓得心胆颤裂,我慌张之中尽数吸入,孙井阑这老东西恁的歹毒,我瞧他台下观战只打些唇枪舌剑,想他拳脚功夫只及我半成,即便是动手也是趁人之危。哪料到这老东西使毒来了!孙井阑观其神貌瞬忽间纠结多变,他道,“你中了剧毒,可是连其名儿都不晓得,死了也就不明不白了,谅来也不甘心。你我平素交集少,你不知晓也不奇怪。便告诉你罢,这是巳巳蚀骨散,从今日巳时到明日巳时,共六个时辰,明日巳时一到你便受万蚁蚀骨之苦。”张无疑道,“巳巳蚀骨散?你这老东西又研究些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

孙井阑笑道,“我武不行,也总该找些能防身的技能。”丐帮弟子均知帮中智囊孙井阑另有称号正是往生毒手,那官鬼张无疑怎会不知?盖因张无疑常年闭门造车且性子傲傲目中无人,才疏忽了这点。这一疏忽酿成了大祸,他心中大悔不迭,可哪里知这不过是孙井阑急中生智,见旁人从中搅浑,便顺手推舟,手中捏一把尘土,作势从褡裢里摸出暗器毒散。但官鬼武功高强,也非是痴人傻子,愚不了多久,回过神来稍一运功,不消片刻便知是在讹他。孙井阑道,“你多在此处消磨片刻,只剩下六个时辰都不到啦!快快就擒!”

众人见事态至此,便是丐帮事丐帮决,那张无疑也由得

“慢着!”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名西域和尚,两眼翠绿,面骼崎峭,身披赤红披单内陈黄中卦,他面向张无疑朗声问道,“我且问你,你是丐帮帮中官鬼,掌管法器,你应当也广博天下法器,那么,你可知晓一件法器,它名叫叫魂杖,是由传闻中‘疯太子’的头骨制成。”话甫毕,众人神色纷呈,知晓叫魂杖者神貌或瞠目惊异或了然大悟,不知者茫茫然四处询问。或有人道,“你骂谁叫混账呢!”那异域和尚心道,我中原话尚且标准,只是带些口音,不至于教人误会罢。遂解释道,“是‘叫魂杖’,非‘叫混账’。”那侠士一听更是脑袋上蹿起火来,破口大骂,骂毕,拔剑就要上前讨教一番,其同门弟子登时拔剑相向,一时台下场面哄乱了起来。

江榷只觉身临街坊早市市场,转身便想退出去。宴十三猛地里四下寻江榷,直觉此事与江榷有关,但脑中思绪乱如麻,且场面纷扰,宴十三不知给哪处的棍棒扫中脑袋,霎时嗡嗡然眼冒金星,所思所忆却清明如许,陈年杂味皆纷至沓来。

*******

清庙六年,秋分。玄州崔锦正是秋雨绵绵,街上行人寥寥匆匆,薄暮吹雨沾墙湿。不一会儿,雨越发密实起来了,催得人脚步也快紧了些。有脸覆青狐面具之人,怀中抱着一只包裹,身着一袭交襟黑袍,腰扎一根石灰腰带,挂着一枚鎏金腰牌,外罩遮雨蓑衣。他脚步急促,蓑衣上不见雨水,一双靴子干净清爽,全不似雨中赶路风尘仆仆的模样。

那青年进了一所医馆,医馆里一名女大夫正同一位青年喝茶下棋,这青年朗朗墨眉,眸如点漆,唇红齿白,唇上鼻下却贴着两撇墨黑胡须,遒劲活泼。一只清黑的狸奴正蜷绕着他的颈子边打盹儿。青年掀起眼皮睇了来者一眼,那来者落落大方道,“小顾哥哥,鄘都新款的胡须?”

那被唤作‘小顾哥哥’的青年闻言大笑两声道,“这是当下热款,但我脸上的是我用家中坏掉的毛笔做的,特别服帖。”那女大夫冲来者点点头,显是熟人,展颜轻笑道,“如阙怎么来了。”波光一转道,“咱们今晚是吃猪头肉不是?”

这仨人显然是互相认识的,宴如阙将怀中揣着的黑布包放在桌上,二人抻头细睇,这布包也不是黑的,原是绀蓝色,里头不知包了什么东西染成了黢黑。宴如阙左右看了二人一眼道,“是人头。”这二人显是大吃一惊,但随即仔细思索,似乎有了苗头,顾吹云道,“这块布也不是寻常的布,它是由蓬珥岛近海里的藻纱织就,对外刀枪不可侵,对内鲜物不可腐。你用藻纱包头而来,是要求夏大夫的针线活?”

此处“针线活”指的是将人的肢体包括脑袋缝合的手艺,有起死回生的禁妙之效,名唤师绣,本是一门医学手艺,为湘西八面山门所借鉴,练成能起死回生的尸绣一门功夫手艺,但“尸”字过于触目惊心,遂改为“师”字,但这门手艺也未能从师道传授下去。相传江湖中仅有两人会这手艺,一说是南海华青姑,二说是北海持莲观音,二者均在岭南以南甚少与中原接触,亦不知真假,不知真名容貌,只是以讹传讹。

未及宴如阙回答,夏大夫却是摇摇头道,“我虽能使针线活,但如若我猜的不错,这脑袋的主人即便是我缝上了也未必能活过来。”她盯着宴如阙的一对桃花眼笑着问道,“是也不是?”宴如阙道,“我定有法子教他活过来。”那厢顾吹云插过话来,“不若下去问问阎王爷如何?”宴如阙双眼一亮,“倒是个好法子。”夏大夫听这二人打趣,正色道,“且去湘西八面山门问问。”宴如阙略一思索问道,“八面山门……不是酆都?”顾吹云道,“先前我经商路过酆都,也非是什么百鬼夜行的地府之城,反之,酆都繁荣富庶街上行人神情悠然,路边支个桌板凳儿搓麻将打牌的,更有甚者在钱庄门口打牌,还有一群人围观,我当是以为酆都的钱庄有什么新业务如此受人欢迎,原来是在围观叶子戏!这一垛垛茅草堆似的,就有三四垛!”宴如阙没去过酆都听来新奇,问道,“那这钱庄不开门营业了?”顾吹云道,“营业呐!老板就在其中一桌里打着叶子戏呢!”夏大夫道,“我想起去你们鄘都城的时候,进那城门,先遭一番盘问登记,放行了那女官道,‘鄘都欢迎您!’”顾吹云道,“是了是了,去酆都也是这样。”说罢捏着嗓子道,“‘酆都欢迎您!’”宴如阙讶道,“有这等细节我倒是不知了。”顾吹云眼瞪他道,“你哪回走过正城门了?”

宴如阙心想,是了我每回都嫌麻烦不是走旁门左道就是特权小道,哪里正经走过大城门了。夏大夫轻叩桌面提醒道,“莫要把正事落下了。”

顾吹云叹道,“夏大夫训的是。但这武林也好,朝廷也罢,其实真正有杀意的鲜少鲜少,只是各自立场不同罢了。”夏大夫斥他道,“你倒是搁这儿说起风凉话来。”顾吹云讪讪笑道,“毕竟小顾哥哥的武力不佳嘛!但是这一双手这一颗脑袋,哪都不想得罪!”顾吹云这个生意人自是八面玲珑,宴如阙也懒得驳他,只取下青狐面具扣在桌上,面带笑意看过二位道,“不知夏大夫意下如何?”

夏大夫略略思索,心想倘我是救,那必是要露这门手艺,届时招来杀身之祸也未哪知。萧瑛也是吾友,本是做朋友的生死看淡来去不强留,但自从有了这门手艺,也就由不得了自己了。是福耶!是祸耶!

宴如阙知她有自己的思量,倒也不急,自斟拎过茶壶自斟自饮,夏大夫的独家茶水有着独家口味,只此一家难喝至极。头个说好爱喝的竟然是萧瑛,萧瑛央夏大夫烧一壶,他拿来在彻玉楼招待宾客门客,在座的各位面色精彩纷呈,千机卫首领宴如阙抚掌大笑,直呼佳品!一口饮下半壶,末了抽出萧瑛萧步月的随身佩刀淮川,众人后仰惊呼险险,见秘书少监盘膝而坐,淮川横放胸前,双手悬于刀上,作弹奏状。众人凝神细看竖耳倾听,配着这翠玉珠花,流水叮咚,果有琴音袅袅,正是玉树琼枝,几曾识干戈!①

俄顷,听夏大夫沉吟着回道,“我针线手艺不佳,这脑袋要是给我缝歪了我可不负责。”宴如阙哂道,“江湖里外能有这有手艺的只有两位,另一位我来不及寻。我二人命不久矣,即便是夏大夫缝成了个虎头虎脑,也就认了罢。”这夏大夫一边同人说着人命关天的事儿一边掩袖笑道,“前阵子缝了一只挂佩香囊,绣面歪歪扭扭你莫要嫌弃,待会要走了让小缀拿给你。”

小童本是坐在一把簪花凳子上吃着桌上的甘果蜜饯,这下从凳子上跳将下来,转身去了里间,那青年也不着急,双手抱着那颗脑袋够着头瞧他二人走棋,要他打牌还好,琴棋书画这些风雅玩意儿他是一个也玩不来。

小缀手上拿了一只缀着流苏的挂佩香囊,走路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夏大夫正分心同顾吹云下着残局,瞥一眼见小缀要送客,唤道,“娃子诶,疥毒蛙!”小缀吓得一蹦脚下一跳,口中吱哇乱叫,夏大夫咯咯笑得前仰后合,顾吹云拍掌大笑,“夏大夫你这关中话说的,我且当你再也不会说了。”

小缀将一只佩囊给到青年掌中道,“如阙哥哥,下次来你可要给我带鄘都剡樨酒店的那道糖蒸酥酪呀!”宴如阙道,“小缀,你下回见我,怕是想不起来啦!”

小缀不服,两臂叉腰鼓起腮帮子道,“怎会,小缀记性最好啦!一定不会不记得如阙哥哥的!”一大一小立在门口,宴如阙见这童儿蹦蹦跳跳摇摇摆摆像河边的小鸭,一对桃花眼睛笑弯了起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夏大夫在堂里道,“甭酸唧唧的了,承你一句谢,我们可是上刀山下火山了。你且把头留下,不然我拿什么缝呐!”小顾叹道,“恐是不忍离别。”吟道,“一言当言,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①话毕,见那青年面孔清惶惶的,果有泪滚滚落下,顾吹云吓得大骇,口中道歉连连,“对不住对不住,我非是要你伤心!”仔细看宴如阙的神貌,“我头回见你这样,宴如阙,你真的有七情六欲吗?你看看你,明明是掉着伤心的眼泪,但神情木然,双眼无波,仿佛不知为何落泪。”

那青年点点头道,“你说对了,原来这就是离别的滋味啊。”顾吹云道,“你二位生时只当不见,相见便是两相厌。”

宴如阙睇他一眼道,“谁说我二人生时两相厌,花底莺语鱼水之欢岂是你能懂的。”顾吹云无语凝噎,宴如阙再道,“是啦小顾哥哥你至今只仗着多看了很多传奇小说,仿佛造了十七八个曾经相好的。”好一会儿,顾吹云才讷讷道,“感情这事物不是我努力我就能有的呀……”宴如阙首肯道,“是了,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很高兴。”

“萧瑛当时掉钱眼子里了,为了救你个有钱没命的家伙,服下菘蓝丹。”顾吹云道,“菘蓝丹是解毒之药,他吃了我就死了,哪还有半点情谊!”宴如阙奇道,“你现下不也活得好好的!”顾吹云伸出三根手指道,“若非我托人寻了西域高僧解毒,怕是今日你见我,坟头草三米高。”宴如阙咋舌道,“原是如此,我当你二人情深意切。”顾吹云闻言心道,你这话也太言不由衷了,我但凡跟萧瑛有一点情,你都得将我大卸八块。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萧瑛,因那菘蓝丹我一介凡人吃来,不仅无法解毒甚至身弱不能承受而一命呜呼。萧瑛也是为了保我小命煞费苦心,一来他要保我的财库日后行事才能有恃无恐;二来我若真翘辫子了,牵涉多方利益,受到掣肘的可是他自个儿。

萧瑛这厮后来又为了给我解毒,只身北上前往西域寻那劳什子西域高僧。我未曾发表意见,他就以未免毒发,将我封冻了起来。我只待在他的驼子上,两只眼睛瞪着瞧他一举一动,心里知晓千里之外更有人要取我的脑袋送上觚市换个好价钱,整日惶惶不安。

这些却断不能说出来,他叫我一声“小顾哥哥”,我就得挂住面子。思及此,顾吹云转而慨道,“你二人如今一个人间一个地府,如何问世间情为何物!”宴如阙也不知其叹为何,所想即所言,“想问便问,步月是我情也是我情爱之寄托。”顾吹云心想,我同我坦率作什么用,到底是我哐哐哐吃了不少狗粮。宴如阙观其神貌,他向是不通达人情,这会儿却明了顾吹云所想,他心想,是了,这些话我也未曾同萧瑛说过,他知也不知。

二人各说各的各想各的,这会儿夏大夫走过来从宴如阙手中接过那颗脑袋,掀开布包瞧一眼,正是萧瑛冷肃的面容,神貌垂目沉静,脸颊嘴唇竟有血色,栩栩如生。夏大夫再眼观其颈子断口,齐整无血,用一块皓雪洁净的白檀木板垫托着。白檀木馨香防腐,是以这颗脑袋新鲜如初。

夏大夫对宴如阙道,“此处便有我和小顾,你安心去八面山门取来身子便是。”

宴如阙也不欲耽搁一点头便走了,也不知他那方青狐面具是忘了还是故意落在夏大夫这儿。

冬至夜里,玄州地界家家户户烛灯盏盏。有不少岭南、从樾来的商人在玄州陀鱼镇歇脚,等开了春他们好北上进鄘都城里做生意,这时候的陀鱼镇最是热闹。

夏大夫牵着小缀前往陀鱼镇,二人在小镇里的一家叫什么阿霞客栈歇一晚,这阿霞客栈的老板娘在洲吴也开有分店,夏大夫又与老板娘是故知,二人情同姐妹,晚间同床而卧,絮絮相谈。小缀在一张小榻上睡得酣然,翌日一早,夏大夫便携小缀前往陀鱼镇北边山坳里的一间茶铺。

掀帘而入,见一男子身披雪貂大氅,内着锦缎棉袄,坐在四面漏风的小茶馆里喝茶。那女子身着单薄青衣,正立在另一边俯身做茶。

夏大夫带着小缀进了茶馆,小缀觉得冷,跑到小火炉边的马扎上坐下。那老板娘见有人来了也不招呼,她心知是熟人,只隔空传来两盏茶水,小孩喝的是牛乳茶,大人便是一盏常茶。顾吹云道,“你好好的绯竹庵不待,跑来这里开什么茶馆。”那老板娘便是离垢,她道,“这独漉大会搅得我的绯竹庵不得安生,死的死伤的伤,索性遣散了罢。”其实是给她的好师兄旃檀给搅的,此间种种师门不幸,哪里说得出口。顾吹云笑道,“小谢也真是,跑去洲吴开了家茶馆,你二人真就那么爱茶?”离垢答非所问道,“这是我尚好的安息之地,地方我都选好了,阵法也布置好了,你还教我去哪里。”

夏大夫耳听这二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看似一个问一个答,实则各说各的。她忽地想到,离垢姑娘果是与宴如阙二人师出同门,不知同旁人言语说话如何,但同顾吹云说话,这师姐弟二人简直如出一辙。

顾吹云道,“这年头鄘都城墓地都贵,我寻思以后埋哪儿。”离垢道,“我只打了一副引玄棺。”顾吹云道,“好姐姐,叫你师弟再打一副。”见离垢沉默不回,他叹了口气道,“这一副引玄棺便是千金万两都买不来,我顾某是消受不起这福分咯!”离垢晓得他商人心思,道,“成也不成,你自个儿问师弟去。”顾吹云心道,我哪儿敢问宴如阙去,不给萧瑛削了脑袋送去觚市去。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登西。

夏大夫一听这俩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只觉耳根子聒噪,小缀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看顾吹云再看看离垢,他道,“你俩为什么吵架?”此话一问,问得他二人偃旗息鼓哑口无言。

顾吹云向小缀一瞪眼道,“大人说话,小孩莫插嘴!”小缀一点头,似懂非懂,两颗眼珠子瞧着顾吹云,顾吹云也小孩儿气性,同小缀大眼瞪小眼起来。

俶尔,那离垢一旋身,未见其动作,人已坐到了夏大夫那桌,小缀眼前一花,手中牛乳茶到了这位仙姑姊姊的手里,小缀大呼道,“我的牛乳茶!”再想夺回来,却见那杯牛乳茶业已给这位仙姑姊姊喝完。

小缀板着一张小脸,嚅嗫半晌道,“我……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说罢,下了桌自个儿给自个儿调制牛乳茶去。那离垢莞尔一笑,端地是小孩儿心性。夏大夫摇摇头道,“我来访是求你延我生命,我且有要务在身,暂且还不了这条命。”离垢一笑,容貌娇俏,竟看不出年岁,她道,“何等要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已是宽宥你良多。”夏大夫不卑不亢道,“事关你师弟的性命。”离垢听闻事关师弟,不由一顿,心道师弟有事也不来寻我,是了,想来我二人大吵一架,他仍是负气于我。我虽对萧瑛成见颇多,但也未曾坏他二人的事,全当不认识罢。又心道,也罢,随他去,随他二人去。离垢道,“他丢了小命便丢了,我何曾要看他面子。”夏大夫心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拿人命当回事。她道,“你不看他面子自是你的事,但我求你续命是我的请求。”离垢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你跟是如仙子同出一体但浑然是两种性子。”

这边二人说着话,那厢顾吹云道,“夏池冷,我且问你,师绣的把握有几成?且宴如阙此去八面山门取出萧瑛脑袋以下的概率又有几成?”那夏大夫正也是同是如仙子一样名唤夏池冷的,她道,“三成。至于八面山门鬼门关阎罗殿走一遭,我便是不清楚。”顾吹云奇道,“离魂**不正是在八面山门里做的么?你怎也不知?”夏池冷略一沉吟,道,“那时我尚且无意识,哪里知晓,且醒来人是好端端地躺在这人间红尘的床榻上,亦非是在八面山门里。”

离垢听二人对答,对事物渐渐有了个概貌,她问道,“我以为他是死不了的,萧瑛虽说武功废了点,但身边铜墙铁壁,且有我那个好弟弟护着……缘何?”顾吹云道,“我姑且也只知其一,萧步月他是替你师弟受难罢了。”

离垢点点头道,“这般就说得清了,师弟仇家众多,师父又是撂摊子的,他小小年纪便当了十八忏主,即便是后来出走十八忏,常有刺客要取他性命的也数不胜数。”说起八面山门,离垢想到一事,她道,“若要进八面山门,可得持‘官鬼’一扇,但‘官鬼’又在八面山门里。”顾吹云道,“说起‘官鬼’倒教我想起丐帮官鬼张无疑来,我上回经商路凉州水师湖丐帮,偶遇丐帮帮主吴喆君。”丐帮帮主虽德高望重,但其性子古怪难同外人话语攀谈交流,故而顾吹云仅是同丐帮做了些小生意便离开了,但也不影响顾吹云说些见闻之话。顾吹云接着道,“我在水师湖听闻,天下使扇作武器的虽多,但世上只得两柄神扇,一是吴喆君的‘长洲孤月’,二是八面山门的‘官鬼’。”

夏池冷捏捏眉间,心想这顾吹云虽平日里下棋游玩,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儿,但想来他一个公子哥儿生性洒脱惯了,说话也不着边际,却又不至太过离谱。

离垢道,“张无疑?张无疑身为丐帮官鬼且痴迷法器,最是想得到‘官鬼’,但他不知‘官鬼’一扇的下落,也不敢只身闯八面山门。”

这离垢姑娘同顾吹云对话更是答非所问,想哪儿说哪儿。夏池冷试图圆回来,她问道,“那‘官鬼’一扇究竟在何人手中?”离垢得意一笑道,“在我徒弟手中。”夏池冷同顾吹云咸是吃了一惊,心道你离垢常年独来独往,哪还能有个徒弟!且离垢这徒弟正是清庙六年身负重伤下放洲吴的谢清午!

①:《破阵子》李煜

②:《病妇吟》

③:出自钱钟书《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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