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九十一 章

第九十一章

原来,枳月夫人想服用六角大红疗愈身伤以便同斟月对打,一摸褡裢,江榷给的那只小瓷瓶不翼而飞,心知信了他们的谎话,自是恨得咬牙切齿!为今之计,杀了斟月那俩徒弟业已来不及,只能去寻那陈垣礼,若是陈垣礼不肯给,杀之取他心肝代用,有没有效果也未哪知。

事到如今枳月夫人心如死灰,任徒弟邹宥钧追在身后如何劝说都不肯回头,她心已定,要做的都是血腥之事,万不想拉徒弟下水。邹宥钧劝她一句,她便挥手把徒弟撩倒在地,呵斥道,“你学是不学!”邹宥钧哪惧这些皮肉小伤,即便是给师父掼倒了也不喊疼,仍是劝阻她。枳月夫人怒气难遏,直点了他哑穴,邹宥钧张口叭叭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急得开始捣鼓如何解除封穴。

过得片刻,枳月夫人叹息,盘膝坐下,双掌抵住邹宥钧后背,邹宥钧大喜,师父总算想通了不是!忽觉气海生息,他动了动喉咙,仍是发不出声音来。邹宥钧的气海本是一片汪洋荒地,若是日以夜继勤恳修辍定是能长成参天树木,但如今枳月夫人强行灌输,反是狂风摧城,耾耾雷声,虽是摧枯拉朽之势,却也倾轧得狼藉四起。

一炷香后,邹宥钧登时张嘴连喷出三口鲜血连眼一翻昏厥过去,昏醒时不知今夕何夕。邹宥钧心知师父要做染血罪恶之事,虽劝说但冥顽不灵,只道是让徒弟去做。枳月夫人嘴上答应,却传他心法让他瘫痪在榻,邹宥钧苦不堪言,只垂泪默默。

那厢枳月夫人途径劫灰阁,见衢钺坊网兜使四人网兜里正装有一人往山下抬去。枳月夫人心呼得来全不费工夫!遂足下踏步无声,缀在四人身后,甫下山口,网兜使四人初现疲累,其中一人道,“这工作量,简直是成倍的来。”另一人道,“往昔也不见出这么多事。”有一少年人道,“师兄师姐们,莫要耽搁时辰了,这趟跑完,兴许还有哩!”一女子道,“你小子!唉,大热天里跑这一趟,即便是身纵武功,也吃不消。”说罢,网兜使四人再度启程,原来这四使者面戴一种弯尖鸟嘴状的面具,这鸟嘴里有草药纱巾填塞作为滤斗,过筛掉那些毒物。独漉大会开到此,这些抬下山去的死状不一,若是不当心沾染了,当即毙命也未可知。

枳月夫人当即从身后暴起,举手敲晕三人,只一少年人反应奇快身手灵活,躲了开去,枳月夫人看这一击未得逞,旋身避后,出手如电一个手刀砍他后颈,那少年再是快捷也遁不开去,跑出几步,“啊”的一闷声栽倒在地。

枳月夫人不敢耽搁,恐网兜里的陈垣礼装死,急忙打开网兜,见陈缘礼双目紧闭嘴唇僵死,面色紫金,再一探脉搏,毫无动静,难不成真给打死了?枳月夫人心道,倒是小瞧了斟月那俩好徒弟!思毕,她从褡裢里摸出一把小刀,这小刀刀柄绘秀木参天,枝丫出梅,精致秀巧,斟月的徒弟顺她到手的六角大红,她便摸了这把小刀来。枳月夫人虽非是头回杀人,但剖人心肝倒是头一回。她凝神闭气,猛地里快速下刀,这一刀下去不见血来,如秋月横波,反复送下几刀,方才将人剖开。双目逡视,见心肝血红,心中想道,这老东西的心肝竟然是红色的,我当是黑透了呢。

哪知身后陡然蹿来一人,悄无声音,那人见这曼妙女郎正如食人鬼般蹲在剖开的腔体边,手中抓挖口中大嚼,皆鲜血淋淋,那青年似的面貌俶尔无声笑开,想道,我吃死人,你吃活人,你果是胜过了我。未等那女郎发觉,此人再是身掠飞过,其身临之处,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不知枳月夫人身后竟有人来过,只当是时间紧迫恐教人发现,吃得又快又急,浑没了章法。这般吃干抹净,枳月夫人又将现场收拾一通,否则等这四使者醒来,打眼一瞧,乖乖!非得骇出祸事来!

回去路上,枳月夫人但觉浑身如入火海,稍一运起行劲,绵软无力,心道,难不成陈垣礼是给毒死的?那我岂不是吃了他中的毒,也一并中毒了?这般疑虑着,回到歇脚处,立马盘膝坐下运劲行气,过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遽尔经脉通畅如龙游走,自由灵活,不禁面露微笑。

邹宥钧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师父进门时浑身血气习习,他便心知师父已经完了事儿,此时邹宥钧心有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只把脸埋进枕头里当作全然不知,只是恍惚间心里知道了,他有了个杀人狂魔的师父。又是否认道,不,纵便如此,我不认此事,我与师父便可往后如前!

*****

如此这般,便有了枳月夫人如今能寻到斟月夫人,同她决一死战。与斟月夫人决一死战。枳月夫人心中得意想道,先前我吃了陈缘礼的心肝,不出事,反疗我伤,助我功力大涨!不若等我杀了斟月,何不也挖她心肝吃了,说不定也能助我武功上行,稍许修炼,便可登峰造极也未哪知,那可真是妙极!妙极!

宴如阙还待查那独自发光的优钵罗花,那枳月夫人身已至荒谷之中,斟月夫人盘坐池潭边耸然不动,宴如阙吃了一惊,手指枳月夫人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枳月夫人如今见这斟月徒弟,神貌嘲讽,她道,“死到临头了还看花!也罢,你看便是,多看几眼,以后可没机会了!”说罢,一手成掌,朝宴如阙的天灵盖拍来!宴如阙闻斜地里有劲风袭来,斗地脖颈缩去,矮下□□寸,正是这□□寸的间隙里,枳月夫人这一掌拍在的那只观音大脚上。

宴如阙见了哈哈大笑道,“你看你,见了菩萨也不敬!你是要反了天了!”枳月夫人心道,我确实已反了天去,哪还要尊什么观音菩萨!抬眼睇去,果见好大一尊观音大像傍山而生,一对眼睛长天清明无波微澜,悬在半空,可教人视之好似能凭空生出一颗敬畏之心。

宴如阙道,“你看你几招下来身手矫健,你是怎么恢复过来的?”这声传来在枳月夫人背后,枳月夫人自知走神教这小子钻了空子,“为徒不尊师!”宴如阙笑道,“师伯怎能这样,你要杀我还要杀我师父,竟还要尊你,好生怪异!”倏地神色一变,枳月夫人探手成爪,速度快极,用的是陈垣礼的秋风破歌爪!他面无情貌道,“你杀了陈垣礼。”那枳月夫人见他猜出,得意一笑道,“我吃了陈垣礼的心肝!”

宴如阙点点头道,“果是如此。只不过可惜了陈垣礼说的方子,我只问出来两味大药,就教你杀吃了。”那枳月夫人仰面大笑道,“要什么方子,吃了他岂不更快捷!”宴如阙口含微笑,道,“那可不行,你要救你自己,我也要救人,本是两全法,如今全教你一人占了去。”他摇摇头道,“要不得要不得。”

二人说话间,忽听一人朝荒谷奔来,呵嗤呵嗤气喘吁吁,枳、宴两人都是听力极好之人,转脸望去,见一人影从瀑布顶端冲掉下来。宴如阙眼尖,赶忙足下蹬地,腾身而起,身至半山,忽地抽刀斫搠岩石,借力往上蹿出一丈左右,将落下之人接了个正着。那人抓紧宴如阙衣襟,任他带入荒谷中。哪知,枳月夫人横杀过来,手中两枚银针快发,那人余光见银光闪动,大呼道,“当心!有毒针!”宴如阙立时挥出刀去,击向银针,叮叮两枚戳入山壁岩石中,枳月夫人再发一枚,直奔来者左眼!那来人正是江榷,馒头蒸好了给斟月夫人送来,一路询问才隐约知下了山去。江榷想起那晚,快速的下山法子便是教那溪流瀑布冲下山去,也好过狂奔一阵跑下山去再到处寻找一阵,届时什么事都晚了!

自是不负有心人,江榷刚从瀑布跌下来就教宴如阙接住,他安下几分心,见师父斟月夫人业已从池潭边起身,霎时瞄准了将怀里一只大白馒头抛去。宴如阙闻得白面儿香气,涎水直流,他来不及落地,半空中揽着江榷,就将那白面馒头咬了一大口,道,“你怎么带了馒头来!”江榷道,“我猜你二人定是没有食物吃,就蒸了两个馒头过来。”宴如阙道,“确然,师父她老人家喝风饮露便成,硬生生喂了我四颗蛇胆!”江榷哈哈笑道,“果是如此,蛇胆是好待遇,我那时候只能生吃虫子!”宴如阙一听,双目圆睁,二人不及再说话,师父和师伯已然打了起来!宴如阙见状,反手把刀解下抛了过去,斟月夫人接着,使出美人却顾,手中淮川递出,顺势反守为攻!

枳月夫人本是用一把苦颜还人针,此针针尖淬带剧毒,她常是携在一方小盒子里带在身边,中上一针,顷刻间半身麻痹,且这半身即便是被削了去也毫无知觉。此时又得陈垣礼功法,一手捏苦颜还人针一手五指朝掌作爪状,将门面护得密不透风。

江、宴两人是与陈垣礼对过手,知晓该如何破解陈垣礼的秋风破歌爪,且枳月夫人这厢未得配套的爪指手套作为兵器,使将出来必是大打折扣。因而江榷喊道,“攻她两胁!”枳月夫人听他一提,唇边绽出笑颜来,“好徒弟!”又见那斟月听她徒弟的,从左胁递刀斜刺而来,枳月夫人娇叱道,“愚蠢!”刀尖甫至,她身形下蹲,左手手爪斜刺里抓向斟月下颚!这一抓要是得手了,斟月那下颚直接教她抓烂了也未可知。只见斟月刀不收,摆脸朝右,同时身形向后倒仰,随时避开这一手抓向下颚,却躲不过直攫在她衣襟胸口!枳月得手心下大喜,乘胜追击,右手苦颜还人针两发刺进斟月胸膛!

那斟月夫人再是足下使劲身影左闪后飘,也是躲不过这俩毒针射来,虽是手中淮川锋利无情,也仅是贴着枳月的肩头,削下块血肉肩盖骨。随着一喝声,“好!”斟月胸口俶尔中了两枚苦颜还人针!枳月欣喜过望,没先到得来如此容易,美目大瞠,顾不得肩头汩汩出血,哈哈发笑起来!过得一口茶的时间,竟也不见斟月中毒倒地,枳月蹙眉指她,“你怎么没事!”

原来斟月夫人不及吃那大白馒头只往襟中一送,正好枳月那一抓俩针尽数送给了那大白馒头,斟月探手进褴褛衣襟中拿出一只削去大半身中两毒针的白面馒头来。江榷一见叠声叫好,又是心疼和面做的馒头,哀哀道,“师父!我的馒头!”

斟月夫人扬手将馒头抛还给江榷,双目看向枳月夫人,那枳月夫人本是招招得手,哪知再中这师徒一计,心中气极恼极,呲目欲裂,嘴一张,正是气血上涌怒攻肺腑,渡出一口血来。枳月夫人吐血之余,肩头血流不止,登时一阵头昏眩晕。宴如阙万不能便宜了她,出手拂穴止血,不教她血流致死。

斟月夫人收刀,叹口气道,“其实,你未曾嫁予过什么人,自诩一声‘夫人’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何不抛开往事盘纠,自寻欢乐。”枳月为她亲姊姊戳穿真相,虽是恨极,也是纸包不住火,可怜那陈垣礼死不瞑目,只当真强娶了个寡妇,寡妇也罢,容貌丑陋也好,陈垣礼面上浮荡,心底里却想是要待她再好不过,可教她露出真容来也再不怕人,那面具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只是陈垣礼自不觉真心深种,总天意弄人,阴差阳错,落得如此收场。

宴如阙心下明了,枳月因爱生恨,可她心中本无报复之意,只消远离涂香、斟月二人即可,大千世界哪里不可容她留身了。涂香行踪神出鬼没,斟月不喜入世,斟、枳二姊妹功法相异。枳月自言下得支砣山后,心已死,她功法路子或可此生离开中原不再踏足也未哪知。此中情怨,许是要从彻玉楼说起,又是谁人将她姊妹二人置于同一栋楼里,日日相见,仇恨滋生。宴如阙心道,竟不知他三人之间,是谁对谁更过分一些。再是思及彻玉楼,想起江榷来,只连连叹息情感之事祸人不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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