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愣住,曾锦好整以暇的问:“这怎么办,是不是要叫你林染妹妹?”
两个妹字又被他咬紧,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暧昧。
林染生平第一次被人反撩,赶紧反怼回去:“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曾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淡定的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给林染,林染狐疑的接过,确实比自己要大几个月。
至于曾锦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林染也不愿再多问,她这人一向如此,最怕麻烦,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脱离了控制范围的带着莫名问号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她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一个红灯,曾锦通过后视镜观察副驾驶上坐着闭目养神的女人,明明才二十几的年纪,却像装了一肚子糟心事一样的,眼睛没有闭死,根根分明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睡相,但又透着一丝不安稳的脆弱,与曾锦记忆中葡萄藤下的那个女孩渐渐重合,却多出不少成年人的冷漠与疏离。
曾锦觉得,自己这六年,对她单方面的了解还是太少。
林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后,车窗外仍然雨滴不断,天色阴沉的看不出时间,林染侧身看向一旁坐着低头玩手机的曾锦,脸上映衬着手机屏幕的白光,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加雪白,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被照射的清清楚楚。
乌黑的睫毛虽长但不翘,顺着眼皮的方向低垂下来,周身缠绕着林染喜欢的木质香,温柔又清冷的气质,与林染理想中的男主角,分文不差,却总觉得熟悉,盯着看了半天,最终林染还是屈服于自己不堪的记忆力,没再回想。
她轻叹口气,心里想着因为这不知道以前在哪里闻过的香味,自己已经习惯在车里旁若无人地睡大觉了。
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早已被解开,还盖着刚还回去不到一个小时的外套,想来都是旁边这位善良的小帅哥乐于助人。林染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递给曾锦,后者刚从手机里回过神来有点懵的看向她,却迟迟没有接林染递过来的外套。
扫了一眼面前这位祖宗的一身清凉穿着,伸手揉了下眉心,依然温柔的“外面还在下雨,外套我不急着要,你穿着走吧。”
林染看着手里的外套,眼睛里透着漠然,声线清冷不容反驳的:“不用了,以后见面机会应该很少,我怕我没机会还。”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推开车门冒雨走远了,曾锦看着副驾驶座椅上被叠的板板正正的外套叹气道:“真没良心,连个微信都不留。”
和他想的一样,林染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对所有人都亲和风趣,来者不拒,实际上,最难交心,连个人情都不肯欠,凉薄到极致。
曾锦打开前车玻璃上的雨刷,抬头看向车窗外,默默的记下了林染家的地址,重新发动引擎,如果缘分肯再给我一个遇见你的机会,林染,你逃不掉。
林染好不容易回到家,想都没想就扑进自己柔软的大床里,她懒得爬楼,又喜欢大点的空间,所以当初干脆在临川北区买了三个21楼的独立两居室房子,打通成了个200多平的大平层,一水的落地窗,但凡不需要承重的地方,都被林染装成透明玻璃,从门口往里一眼看去,除了卫生间外,不存在任何**。
上次出门的时候太急,窗帘都忘记打开,这次回来整个房间都被深灰色窗帘裹的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黑压压的气氛,惹得林染昏昏欲睡。
刚要进入深度睡眠,边上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林染烦躁的揉揉眼睛,慵懒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伸出手在柔软的床垫上摸索着嗡嗡作响的手机,也不看是谁就接起来,黏黏糊糊的一句“喂”。
引得电话那边的洛晴天一阵战栗,活力四射的声音传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好说话林小染。”
林染谨遵电话那头的大小姐教诲,随手拽了个枕头立起来垫在身后,懒洋洋地直起身来靠在床头听电话里洛晴天欢快的嗓音,唇角一侧翘起,带着宠溺的问对面:“要回来了?哪天?航班号发我,我去接你。”
听着电话里声音一如从前的嚣张跋扈,林染感到一种许久未有的幸福。
挂掉电话,洛晴天的大嗓门却余音绕梁一般的缠绕着林染,林染耳朵都要起茧子,每次电话里的内容都大差不差,要么就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经常发微信回微信,要么就是撒娇耍赖着控诉林染一点都不想念她。
平均一个月一次的电话轰炸,渐渐的,林染也习惯于接受小朋友的批判,除了惯着,别无他法。洛大小姐此前三年一直在澳大利亚呆着,在那边的演艺事业混的风生水起,歌迷影迷收了一大堆,可能是浪够了才终于想起回国。
洛晴天和林染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候林染作为法学院辩论队首推进入校辩论队担任空降队长,对于她这个不合规矩的空降,队里没几个人乐意,当时队员里第一个真诚欢迎她的小姑娘就是洛晴天,这个梳着高马尾全身名牌Logo的小姑娘总是痴迷的盯着她看很久,在林染终于忍不住轻咳几声提醒她的时候,再一脸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转头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花痴的小声呢喃:“漂亮姐姐,嘿嘿。”
小姑娘是林染最喜欢的那一类人,聪明,能力强,服从指挥,还有一点可爱。不对,应该是一大点可爱,林染每次看着洛晴天一脸崇拜的偷瞄自己时都默默在心里纠正自己。
两人大三那年,洛晴天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国去澳大利亚留学了,就是在她到达澳大利亚的第二天,林染的母亲在一次出差中发生车祸,林染当时身边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人和朋友都没有。
她一个人在傍晚的图书馆接到医院的电话,一个人克制自己颤抖的双手买机票,一个人连夜飞往刘安昭被抢救的医院,一个人接受母亲的死亡,一个人签署医院各种各样的证明,逼迫自己冷静的处理好所有事情,最后面无血色的倒在终于赶到的崔佳丽和康端成面前。
洛晴天知道这件事之后后悔愧疚的不行,翘了那边半个月的课程飞回来,那时候崔佳丽和康端成都很忙,父母离异后的父亲又只是不闻不问的每个月给林染打来固定的数额,没有人能帮得上林染,洛晴天陪着林染一起处理她妈妈的后事,在林染最浑浑噩噩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度过人生最灰暗的时光。
林染很感谢她,感谢的方式就是从那以后一直拿洛晴天当小孩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小公主一样的供起来,纵容的不得了。
从她刚才电话里的语气林染就听出来,这次回国投奔她,估计是要待很长一段时间。
临川的房子不好找,交通便利的房子都小,大点的又都在城郊,林染思来想去这么一个废柴小公主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着比较放心,便立刻打电话给之前放了休假的阿姨回来把客房重新收拾了一遍,床品都换成了洛晴天喜欢的鹅黄色,跟林染家原本暗灰色调简约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但又平添了些人气。
林染又亲自到家附近的商场买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洛晴天老家是佳益的,离临川远的很,这次回来行李也带不了太多,吃的用的都得靠林染提前准备。
为洛小公主安排好一切之后,林染百无聊赖的呆在家里享受躺平的日子,每天写写小说的更新,读几本书看几部电影消磨时光,就这样在家里宅了三天,出发去机场接洛晴天的时候险些不会走道。
林染在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化了个简约不麻烦的淡妆,内里一条杏色薄纱长裙,看外面今天太阳大,又披上件棉麻质地的长衫防晒。
她出门一向记不起来带伞的,遮阳的遮雨的统统不记得,只在车上常年备一个防晒帽,想得起来就戴,大部分时间也就是个摆设,林染也不大怕晒的,这张脸天生白的透亮,在海边站个半天也不见得能晒黑一点,洛晴天曾经因为这项超能力羡慕的流口水。
染这一身装扮慵懒至极,却又优雅大方的很,她生的好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总是懒散的的没什么表情,从容里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开着她那辆大红的跑车招摇过市,奈何临川的交通太堵,提前两个小时出门也无济于事,跑车在堵的水泄不通的高速上根本提不起速,只能跟着前面的车子一起像个甲壳虫一样慢慢爬行。
眼看着洛晴天飞机降落的时间要到了,林染只得绕了远路,尽量避开拥堵的路段,一路加速狂飙,就这样还是迟到了十几分中,手机里来自洛小公主的语音提示响了五六次,林染这才抱着准备好的香槟玫瑰花束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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