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争遍佛陀袖底风，谁得睹梵踪

黄亦山十分狡猾地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道路，好像对这乱石阵十分熟悉，不一会就将追兵拉开了。

眼见那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苻辛夷一咬牙，大剑脱手甩出，打了个回旋，落下时正好插在他脚边。黄亦山绊了个狗吃屎，苻辛夷冷笑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

黄亦山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旁侧忽然飞出一段绳子，将他拦腰一卷，一拖，拉了过去。

苻辛夷几步追上，正欲拿回大剑，兀见一道细长黑影闪了过来，忙向旁一跳。黑影“啪”地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鞭子？他眯了眯眼，向他出手的是一名黑衣女子，眼神凌厉冷酷，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鞭。那鞭去势极险，明显是使了老劲，要把人抽成破烂。

苻辛夷气息猛地一沉，腾身而起，双腿倒压，竟是金钩之态，鞭影交错的瞬间，暗想果然“蛇蝎美人”是不错的，女人心狠手辣起来完全不讲道理。

——不，就算在平时，她们也是不好惹的。

也难怪他会如此认为，在他往事的记忆里，晴朗自不必说，他惹不起；公孙姑娘是真虎女，“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花向晚的泼辣狡诈令人发指；华松派的师姐师妹，跟林恢比较熟，话不投机半句多。

还有一位……是个例外，他年少的时光在冥冥之中启封，桩桩件件，似乎都离不开那人的影子，对他影响深刻，却也并不亲近。

如此这般，苻辛夷在半空中打了几个飞旋，身形一转，将大剑抄回手中。

苻辛夷武器在手，底气便硬了许多，就中几个虚晃，避开长鞭的骚扰，霎时就冲到那女人眼前。

女子显然没想到他身手如此灵活，忙将鞭头一收，鞭子折成两段，叠在一起防他的剑。苻辛夷这一击却势大力沉，直接将她的两段牛皮鞭砍毛了。

女子大惊失色，只见那大剑上若隐若现地弥漫着黑气，无尽的变化潜藏在其中，仿佛古老英灵透过数千年肃杀的时光遥望着彼世天空。她不敢相搏，捉住黄亦山的后颈领子，一边后跳一边大喊：“弓箭！”

刹那间弓弦疾响，千万点飞芒自巨石后掠出，如暴雨落至，女子趁他手忙脚乱，又扔了几颗滚雷石在脚下，反身逃跑。黄亦山哇哇大叫，居然挣不脱她的手。

……

就这水平，送钥匙？！

苻辛夷眉梢一扬，一缕剑花将滚雷石挑回半空，轰然震响，像点燃了一朵烟花。

紧接着，飞速旋转的起舞惊醒了那柄重剑，在剑身上沉积了千年，那庞大渊邈的气体似要随风走远，却又始终被拉扯在周围，如烈火而腾，如焰流滚滚，锐利的本体古波绽放，好似有无穷的力量，顶着箭雨追去。

晴朗等追出百来步，前面静悄悄的，又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

公孙襄抖开潜龙居，把风归放出来引路。

几年过去了，幼鸟风归居然没有一点长大的迹象，浑身灰蓬蓬的，一出来就黏着晴朗，欢愉地撒娇。公孙襄装作要揍它的样子，它才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晴朗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不好！”

公孙襄止步，林恢蹙眉，二人皆紧张地看向她。

晴朗略略偏着头，似在仔细地闻着什么，片刻后道：“这两座山上种了宿神木，对鸟类有特殊的吸引作用，它年龄尚幼，抵不过宿神木的力量，要飞到山里去了。”

“那它……会怎么样？”公孙襄问。

“说不好，看这山里有什么。”

随着她那句话说出口，夕阳沉了下去，高高的山脊终于吞噬了最后一线光明，黑暗笼罩下，唯有模糊不清的轮廓和暝薄的树影。

整个山谷顿时为之一静，巨石庞硕的影子矗立在侧，视野逼仄，一阵窸窸窣窣的疾行脚步转而清晰起来。林恢按住剑鞘，屏息聆听，神色沉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