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潇和谢清书离开后,温明秀也起身走到门外准备离开。她刚坐上车,温明理就跟着坐了进来。温明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霜降保镖兼司机,看温明秀没有反应,就直接启动车子,往温府的方向去。
沉默良久,温明理说:“二姐,本来我们家和谢家是姻亲,可现在我姐姐没了,谢清书变脸如翻书,这商会众人心怀鬼胎,日后恐怕更难管了。成华,真的有能力吗?”
温明秀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温明理无奈地说:“二姐,干嘛非把话说那么直白呢?”
温明秀低头一笑:“这没外人,不必那般谨慎。”
“是吗?”
“你放心吧,若是连他们俩都信不过,那我就是真的无人可用了,你也不必来跟我讨论商会的事情了。”
“好吧。我其实是想让成坤坐这个位置的。从前我跟大哥提议,大哥还是偏爱成华。你呢?我记得你是很喜欢成坤的,不如我们联手。”
温明秀仔细思考了一番,说:“我确实是更欣赏成坤,从前也试探过他的心意,可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看成坤是怎么想的,否则我们谋划的再好也无用。”
“这倒也是。不过,从前是从前,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心境恐怕早就不同了。”
——
回了温府,温明理就向温明秀告辞,径自回了二房,温明秀下了车也直接回了照雪庐。
她不似往常一样先回房换衣,然后到客厅喝茶,去书房处理事务,而是命所有人不许跟着,独自去了后院温明琰的书房。
令温明秀意外的是,关泠善竟然也在这里。
温明琰的书房在后院的角落,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小小的院子里栽了好几株桂花树,微风拂过,摇落一地金黄。花圃中还有一丛极美的牡丹,最是适合他这个爱读书的潜心研究学问。
可关泠善平时却极少来此,一则是怕打扰温明琰读书,二则这里太过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人声,不大适合她久待。
温明秀整理好表情和仪态,微笑着缓缓走进书房。
“泠善,你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关泠善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过去,说:“姐姐,师儿昨天说这的桂花开了,正巧我闲来无事四处走动,就顺道过来看看,果然是很美,很香。”
温明秀笑着说:“这桂花每年都开,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不过这里风大,你现在怀孕呢,可不能着凉了,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吧。”
关泠善听出来温明秀是有事情要说,她不方便在场,就让扶光陪她回房去了。
等人走远了,温明秀才走到旁边的交椅上坐下。
“‘人闲桂花落’,我看你这院子里人不闲,桂花也照样落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装哑巴的温明琰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放下手里的书,把眼睛摘了,一边捏鼻梁一边无奈地笑着说:“这诗不是这个意思,不能这样用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好吧,”温明琰放下手,看着温明秀说:“其实从你约了吴宪志见面,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问我的。是,我当初瞒着你做了一些事情,是我跟吴宪志说,让他点名要娶谢清墨,也是我让他不要帮温明瑞,然后看着长房一点一点衰弱下去的。”
“清墨的事情,我们当年为此争吵许久,她不想让我帮,你也不想让我帮,那就算了吧。可我仍然觉得你太坏了,她当时才二十岁,怎么可以牺牲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去完成你们那些肮脏的交易呢?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宁儿和小琳的身上,你还能那么冷静吗?”
“姐,这件事,这些话你当年都说过了,我们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也没有改变任何事情。说宁儿,小琳做什么?直接说你就好了。”
温明琰一改往日和煦的表情,有些激动的说:“当年你不就是那个被交易的吗?被爸爸拿去联姻,拉拢陆秉逊。到最后也没有人帮你,是你自己挣脱了,你改变了你的命运。那么,谢清墨也不应该指望别人,应该靠她自己。”
温明秀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罢了,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温明秀实在生气,不想再辩,“你让泠善来这里,又跟我扯了那么多清墨的事,不过就是想拖延,不想让我提大哥。”
温明秀:“当年,我们与大哥势同水火,商会的印章在我手里,我们家已经如日中天。大哥和其他几家纷纷拉拢权贵,想将我们的势头压下去,我们虽没什么值得忌惮的,可你去阻止也是情理之中,这本无可厚非。可是你既然阻止吴宪志帮大哥,又为什么让他收了大哥的礼呢?既然你与吴宪志合作的事情我知道了,为什么你不让他帮大哥这件事,不告诉我呢?”
温明琰已经听出来,温明秀生气并不是因为他不让吴宪志帮温明瑞,而是他没有告诉温明秀他不让吴宪志帮温明瑞。
温明琰态度立马变了,疑惑地说:“我当初明明让他把大哥的礼送回去了,他这个贪心的东西竟然偷偷吞了,难怪后来大哥那么生气,他们两的关系变得那么差。”
温明秀淡淡地说:“大哥是商人,唯利是图,但凡付出就必定要有回报,否则绝不肯轻易罢休。而吴宪志是当官的,权力大看得远,自然知道该帮谁。今日吴宪志矢口否认是他杀了大哥,其实仔细想想也对,就大哥手里握的拿点东西,还动不了他,他不至于杀人灭口。”
温明琰点头道:“姐姐所言甚是。那我们就往别的地方想想了。”
“不急,我约了清墨见面,这种事还是查的深一些为好。”
“是。”温明琰低头想了一下,又抬头说:“姐姐,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等这件事做成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长房和张家跌入谷底,谢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李全就是个草包,林家不争不抢,到时候你在商会中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
温明秀说:“你这么说似乎都是为我好,你没有半分私心吗?我给你和我一样的权柄地位,我所拥有的也就是你有的,所以说白了,是你自己想站到那最高的位置吧?”
温明琰急忙解释道:“没有,姐你信我,我的私心就是看到你登到那最高点,我只是想看到你拥有最好的。”
温明秀说:“你还哄我呢?这么多年你跟我平起平坐,我甚至让你有了欺瞒我的权力,这些都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是除了爸妈之外我最亲的人。可是明琰,我始终没有看透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权力之巅?那你去从政啊,你整天待在这小小的书房里,囿于这小小的商会,不是屈才了,不委屈吗?温明琰,人的野心是要和能力相匹配的,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温明琰不明白温明秀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是因为自己骗了她,就让她反应这么激烈吗?他也很恼火,明明他一心都是为了他的姐姐,他那十四岁独力撑起整个家的姐姐,为什么她却不相信自己呢?
温明琰放软了态度,轻声说:“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所以我想做点什么,哪怕能帮到你一点点,我都非常高兴。刚才你说让我从政,”
温明琰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如果你去,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我志不在此,也没有这个能力。”
果然,温明秀最吃这一套,心里的气立马就消了大半。
温明琰松了一口气,立马展颜道:“对了,刚才你说约了清墨见面,她不是被吴宪志看着吗?你怎么见她?”
温明秀哦了一声,把晚来茶馆的事情都跟温明琰说了,温明琰听完沉默不语。
良久,温明琰才说:“这谢清书看着痴情,原来不过如此,看来这男人的话还真是不可信。姐姐,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啊。”
温明秀笑着说:“是啊,男人的话不可信,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勉强听听看罢了。”
“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说我。我才不一样呢,我的心里只有泠善一个,可不会骗她的。你要看清楚的是那个人。”
高希文。
温明秀沉默了,她转头看向窗外。
一阵风吹过,树叶和树枝左右晃动,带着点缀其中的金黄哗哗作响,点缀纷纷飘落,满天金粉,似一场雨。
良久,温明秀才缓缓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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