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奈第一次见林以棠能和一个女人好好坐下来聊天,喝酒。放松,尽兴。
她看惯了他单调乏味的私生活,习惯了他的生活自己里永远只有自己这一个女孩子,只围绕自己而转,然后突然告诉她,他生活里早晚还会有别人,而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他们看起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无比契合。
她突然觉得累了,她也许应该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她没回头,跟着韩沐走出了【Meeting You】。
韩沐把安奈领到大学城附近最繁华的街道:“抱歉师妹,说好今天要带你好好逛逛的。”
安奈其实无所谓,她和韩沐毕竟也不是很熟,正好她现在也想安静一会,自己一个人逛还能更自在些:“没事儿,你先忙,我自己逛逛。”
刚才吃完饭,韩沐按照约定好的把安奈领到大学城附近最繁华的地段,准备带她熟悉熟悉大学城的环境。
来了之后,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学校一起读研的同学打来的,有点急事要他赶紧先回学校一趟解决一下。
韩沐一脸歉意跟安奈说下次再约后转身离开了,谁也没看见转身那一刻他原本纯良俊美的脸上染上了浓重的阴翳之色,他走得很快没多久就隐没在人群里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没人给他打过电话,刚刚那个是他借口去卫生间提前设置好的闹钟铃声而已。他装作着急的样子,是因为他急于去确认一些事情。
他都等不及回到宿舍,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窝进墙角点了根烟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那天我说的我朋友进了水的手机我拿到了,我现在就拿过去给你修。”
他跟安奈说他会修手机也是骗人的,他读的是确实是【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但他压根就不会修手机,这样说只是为了把安奈的手机搞到手。
打完电话韩沐也没有立刻离开,他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有成群的蚂蚁过来搬地上不知是谁掉的食物残渣,他看着浩浩荡荡的蚂蚁队伍突然笑了。
他一边低声地笑一边用打火机烧燎路过他身边的蚂蚁,打火机的火被他调大最大,看着那群蚂蚁无路可逃被烧得只剩灰烬,他笑得越快意,眼神也带着火光。
***
单萌看她一直没回复,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你跟以棠哥已经回家了?”
她看了一眼给她回:“没,他好像喝得很多,可能要跟大美人走,我一个人。”
萌萌:“老铁树还真开花了?”
单萌看了很郁闷,觉得之前可能真的是她和祁斯野猜错了,林以棠真只把安奈当成妹妹偏疼了一点,并没有其他想法,以前他一天天清心寡欲跟个谪仙似的,现在年纪大了也开始纵情声色,贪恋美人在怀了。
她又替安奈觉得难受,心里骂了林以棠一百遍,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没错,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没人规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必须给出同等回应,那是道德绑架。
单萌喜欢祁斯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表白,说她喜欢他,喜欢地要命,他不是她哥哥,她也没有从小寄养在他身边,她没有这些社会道德,纲常伦理的束缚,就算是被拒绝,所有的爱意打了水漂,那好歹还能听个响,溅起点水花。
可她不行啊,她对他,就像萤火穿梭在有亿万光年长的深渊回廊,这样爱注定孤独,注定被吞噬,无声无息,就像从来不存在。
她一定很难过。
安奈在步行街上逛了一会觉得没劲,这不跟宜市中心的步行街差不多么,她打开手机导航,一看从这里到她住的小区距离很近,步行也就十分钟,就准备沿路走回家。
她抬头看,发现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黄澄澄的,就想趁着月色吹着小风散散心也不错,心绪一下子就开阔不少,哼着小调慢慢悠悠走起路来。
不论何时何地何境遇,大自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们矗立在这时间千年万年,亘古不变,一比较,人的一生就渺小多了,这一刻的烦恼更是不值得一提。
她决定把林以棠抛诸脑后,再也不要去想这个讨厌鬼了!
这边的道路两侧都是高大比植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刚刚入秋,树叶大部分还是绿色,间或一些黄色,这让她想起了家里那片月光下的银杏林。
她又有了一些灵感,找了一棵瘦弱的小梧桐,轻轻拍了拍它的身躯打了个招呼,就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为啥选中它?因为月亮也选中了它,只在这棵小梧桐的头顶露出头来。
她坐定,从包里面掏出来纸和笔,开始构思脑海里跳出来的新创意。
临街车水马龙,人行如织,隔离十几米远的这里却是安静清冷,连刷刷刷地铅笔摩挲硬卡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画着画着,一把紫砂壶的主体慢慢显现出来——壶身似圆月,壶底也为宽阔平整,就像月亮倒映在水中的倒影,壶把为飞把,昂扬飘逸,壶钮为方形,圆柔之中平添了点浩然正气,可总觉得上面还缺少点什么。
正思考着,斜向的街对面出来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他身长玉立闲庭信步般走着,长腿悠闲步伐沉稳,衬衫革履,手臂上还搭着黑色西装外套,走得格外有腔调。
空旷的街道上就这么一个人从月光中走来,很耀眼,立刻成了焦点抢夺了安奈的视线,她觉得好看,便从坐着改成抱腿蹲着好好欣赏起来。
他离他越来越近,才发现他在朝她走过来。
是林以棠。
他迈着步子不快不慢地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摸了摸她光影下毛茸茸的脸颊,他果然喝多了,不然怎么看见他的小东西就这么乖巧地蹲在这仰头看着他。
他以为她跟那个男生走了,用洋酒把自己灌了个饱,喝醉了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走就走了,他没资格管,就算是管,管得了一时,还能管一辈子吗?
小东西没良心!
没良心也没办法,她终究会是别人的。
他不停和程继碰杯,最后程继就干碰杯连抿一口的样子都不做了,他也不管,就喝他的,越喝越多,可他喝酒不上脸,只有眼尾会泛出深红,比起清醒时的他多出几分病态和……脆弱。
这样的表情在他这张脸上真的很难不让人遐想。
程继不陪他了,要给他叫代驾送他走,他不肯,让代驾把程继送走了,自己就在附近街道上游荡。
他顺着街道的梧桐树一直走,在这里遇到了他没良心的小东西,他不想验证这是他喝醉了之后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
只要她在就好。
在就好。
“安奈奈,你没跟他走啊。”这话带着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叹息
她正想说,他是谁?她要跟他走?就一把被他扯进怀里,一手在她腰侧,一手在扶住她后脑把她整个人都提起来紧紧抱着。
有风拂过,吹起她的长发,她仿佛听见谁的啜泣飘散在风里,听得她的心也一抽一抽的。
“你没跟他走。”
他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她第一次听他这么难过的声音,刚刚那么点清朗疏阔的心境就这么没了,心里好难受也跟着红了眼眶,轻轻说:“哥哥,奈奈不会走的。
他听见了,眼泪滑落,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她想,今天的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他有这么委屈吗?他和美女把酒言欢的时候不也没用睁眼看过她一眼么。
还当着人美女的面说她只是他的一个学生。
他还收了她的钱去泡妞,虽然她也借机骂了他两次250。
……
她也生气呢,现在还要反过来哄他,她不干了,凭什么啊,花了把力气推开他:“你的梨涡美人走了,找你的梨涡美人去吧。”
“可是我只想要找我的小东西。”说完,他以为她又要走,离开他去找别人,眼眶更红了,一个手掌用力抵住眼睛狠擦一把,再狠擦一把。
整个眼睑部分都被擦得通红,还是掩饰不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满是水汽的睫毛。
借着那么点酒劲,他他妈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的安奈敏感症又发作了,整颗心揪起来又酸又痛,肩膀剧烈地颤抖,嘴角在抖,手也抖,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砸。
一八三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哥?哥哥?”
什么小东西这么重要啊……比梨涡美女都要重要么?
她看他哭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生气又有点无辜,手足无措的时候她想起来有一个办法可能会管用。她一把揪住他领带,以为能把他再拽近一点,没想到反作用力把自己弹进他怀里去了。
她也不管,烦死了,他发起酒疯来也没比她好多少,又哭又闹又找东西的,她借着手里拽着领带的一把力垫着脚尖就这么亲了上去。
她想最近哥哥每次情绪波动都是用这个办法,心一横眼一闭,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尝到了他滚烫的呼吸,冰镇盐汽水一样的眼泪,还有他唇舌间满满的巧克力味和果香味。
她很高兴她的250没有白花,他用来喝了口感层次这么丰富的酒,但一想到梨涡美人可能也尝了这么好的酒,她就憋气。
这酒是她付的钱,她可不吃这个亏,她开始不要命地亲吻,她不会换气只拼着一股劲无限延长,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她买的酒她多尝几口怎么啦?
他不再抖了,也不再流泪了,她却把自己亲得缺氧了。
作者把自己写哭了。
林以棠好破碎,只有奈奈能救他。
安奈会自我调整情绪,林以棠不行,他有病,事关安奈他要么忍着要么直接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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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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