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杉下了楼,绕了一圈才找到周肆的位置。
江鱼杉走过去正好看到一只猫逃窜进阴影中,周肆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猫粮,转过身看向江鱼杉笑:“奇怪,她是猫你是鱼,怎么她被你吓跑了?”
江鱼杉视线往阴影里追了一眼,没回应周肆的话。
周肆把猫粮用纸巾包好塞进兜里,另一只手伸过来牵江鱼杉的手,拉着江鱼杉往校外走,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得意:“今天想吃什么,吃鱼好不好?”
这家鱼馆周肆带着她来过很多次了,老板应该原本就认识周肆,见到周肆会熟稔地打招呼,问她是不是还点上次那几样。
周肆会问江鱼杉有没有什么忌口,这次想不想尝试新的口味。这种小事她还是愿意惯着她的。
江鱼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周肆就又点了上次那几样。
“诶?周肆?”旁边走过来几个人。
江鱼杉看过去,是周肆的两名室友和另外一个女生,江鱼杉多看了一眼那个女生。
周肆的两名室友分别叫张宵月和季茗,张宵月个子高一点,季茗总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
张宵月看了一眼江鱼杉,像没看到一样又转向周肆:“这么巧,那周小姐是不是要请客?”
周肆笑说:“行啊,你们桌的账单记我名。”
季茗用胳膊肘捅了捅被她们带来的那个女生:“还不快点说谢谢,我们可是沾你的光才能吃上周小姐请的饭。”
那女生怯怯看了一眼周肆,声若蚊呐:“谢谢。”
周肆笑着望了一眼江鱼杉:“要不你问问小鱼,她要是不愿意我就不请了。”
江鱼杉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自己,没来得及收回打量的目光,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随便。”
那几个人离开后,周肆捏着江鱼杉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笑着说:“那个女生挺漂亮的,你喜欢?”
江鱼杉垂着眼,刚才的尴尬已经冷却下来,知道是周肆又在捉弄自己:“没有。”
周肆笑眯眯地收回手:“嗯,我觉得我比她好看。”
江鱼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宵月和季茗带那个女生走进宿舍证实了江鱼杉的猜想。
周肆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亲吻她的侧脸:“怎么了,吃醋了?”
江鱼杉看着张宵月和季茗和那个女生玩起“游戏”,挣扎着从周肆怀里转身面向她,趴在她肩上小声说:“可不可以不在这里?”
周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后颈,贴在她耳边咬耳朵:“不在这里只能去我家了哦。”
江鱼杉在她颈窝里点点头。
周肆的妹妹叫周意,今年初二,古灵精怪的一个小丫头,看起来比周肆活泼许多。开门时看到江鱼杉就要往她怀里扑,被周肆拉着衣领拎开了。
周肆拉着江鱼杉的手上楼,叮嘱依依不舍想跟上来的周意:“待在楼下玩,不许跟上来。”
周意抓住江鱼杉的手,眼巴巴地问:“小鱼姐姐又要和姐姐玩游戏了吗?”
江鱼杉避开她的眼神点点头。
周意:“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带我一起玩?”
江鱼杉抽回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好学习,长大了再说。”
关上房门周肆立马把江鱼杉压在门上抱怨:“不要惯那个小丫头,越惯越得寸进尺。”
江鱼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周肆不满地咬她的脸蛋:“你要是对我有对她一半温柔就好了。”
江鱼杉静了一会儿,见周肆一直没有动作,抬手安抚式地摸了摸她的头,周肆立马高兴起来。
天气冷的时候周肆喜欢赖床,十一二月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拖着江鱼杉也不许起床。
江鱼杉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有很多经年伤疤,它们隐秘而丑陋,周肆半睡半醒的时候喜欢摸这些疤,手指描摹那些纹路,好像在雕刻某种图腾。
江鱼杉六点生物钟醒了一次,九点多被周肆弄醒就再睡不着了。
日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江鱼杉觉得自己像泡在雾里。
周肆拨她的肩时江鱼杉顺着她的力道躺过去,对上周肆的眼睛突然张了张口,但却没能说出话来。
周肆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江鱼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周肆挑眉:“哪个?”
江鱼杉知道她在明知故问,还是顺着答道:“张宵月和季茗带的那个。”
周肆用鼻尖蹭她的脸,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你真喜欢啊?”
江鱼杉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肆和她僵持了一会儿,率先妥协:“叫关月。”又忽然笑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张宵月说就是因为跟她的名字重字才挑中她的。”
周肆的眼珠颜色偏浅,只有逆光时显得黑,江鱼杉看着那颜色说:“那我呢?”
“你们为什么挑中我?”
周肆轻微皱了皱眉,像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说:“因为我们有缘。”
江鱼杉遇到女生从那间宿舍走出来,手捂着腹部,下意识叫出她的名字:“关月。”
女生回过头,看见江鱼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语气还算客气:“有什么事?”
江鱼杉斟酌了一下措辞:“你……你需要帮助吗?”
关月直起身,只是神情告诉旁人她还是很不舒服,冷着脸道:“谢谢,不用了。”
江鱼杉点点头“嗯”了一声,没说话也没离开。
关月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当救世主啊?你能帮我什么呢?”
江鱼杉:“我……”
对方打断她:“你又凭什么帮我呢?凭你跟周肆的关系吗?”
江鱼杉闭嘴不说话了。
关月收起嘲讽的语调:“放心,我用不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江鱼杉,说,“和女生‘玩’总比和男生‘玩’强,我们这种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对吧?而且她们还给我钱,也不算亏待我。”
江鱼杉想了想,还是垂着眼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关月打断她:“难道你是完全愿意的么?”她走近她,摘下她头发上夹的小发卡,是周肆早上闹着玩别上去的,“挺好看的,戴起来又不疼。”将发卡放在江鱼杉手中离开了。
“你喜欢猫吗?”
“什么?”
周肆一边给江鱼杉编辫子一边说:“猫啊、狗啊、小鱼啊,你有喜欢的小动物吗?我们可以养一只。”
江鱼杉猜不懂周肆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周肆取下咬着的小皮筋绑住发尾,从侧面偏过头去看江鱼杉:“再想想吧,肯定有的,就像我喜欢小鱼,你喜欢什么快点想想。”
江鱼杉没想出来,周肆替她想好了。
“刚一个月大,已经断奶了,快抱抱。”
不等江鱼杉回应就把灰色小猫往她怀里放,然后立刻收手,江鱼杉手忙脚乱地接住,猫也吓了一跳,爪子乱挥在江鱼杉手臂上抓了一道伤口。
周肆将小猫搂过去放在地上抓住江鱼杉要抽回的手腕,皱着眉说:“这猫没有教好。”
江鱼杉看着周肆给自己手臂上完全不用处理的伤口消毒贴创口贴,感觉到脚下一阵毛茸茸,低头一看小猫正在用脑袋蹭她的脚踝。
江鱼杉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把它捞起来,周肆看见皱了皱眉:“这只不乖,明天换一只。”
江鱼杉手指摸了摸猫的脑袋:“就这只吧。”
周肆给小猫取名添添,寓意多多益善。江鱼杉接受了这只猫但平时并不怎么理它,大多的时候还是周肆照顾,但小猫却更黏江鱼杉。
周肆会打着给小猫上课的旗号暗戳戳抱怨:“妈妈不亲你,反思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猫不会回答。
周肆又说:“肯定是因为你不够黏她,你多黏黏她她就喜欢你了。”然后推着小猫屁股让它往江鱼杉怀里钻。
情人节在年后,江鱼杉刚过了一个不算年的年,早上正缩在被窝里浑身发冷,手机响了一声,是周肆发了消息过来。
周肆:【出来,我在新德广场等你。】
江鱼杉挣扎了一下,眼前花得连屏幕的几乎看不清,打了快两分钟的字才回过去:【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出去。】
【我在花坛北边的长椅上,给你买了糖葫芦,快点。】
江鱼杉握着手机感觉头更痛了,呆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坐起身开始套衣服。
出门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哥哥抬头看了她一眼:“给我带份肯德基回来。”
江鱼杉“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就带上门出去了。
江鱼杉坐到周肆旁边,周肆将冰糖葫芦贴住她的嘴唇,江鱼杉把顶端那颗山楂球咬下来,周肆咬下了第二颗,然后把没拆封的那根冰糖葫芦递进她手里。
周肆打量着广场上热闹的人群,和江鱼杉贴得很近,问她:“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我帮你实现。”
江鱼杉将刚才那枚山楂球咽下去,觉得有点扎嗓子,漫无目的地想了想,回答:“没有。”
周肆:“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可以。”
江鱼杉又想了一会儿:“也没有。”
周肆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那就听我的吧,我们去滑雪。”
“你手怎么这么凉?”周肆抓住江鱼杉的手揉了揉,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还那么红。”抬手摸了摸一惊,又贴住她的额头,有些焦急地说,“你发烧了怎么不说?”
年关刚过,医院里人也很少,江鱼杉仅仅是挂水都要到了一个独立病房。
周肆看江鱼杉挂上了吊瓶,要问她饿不饿,要不要买点东西吃,江鱼杉摇摇头说不饿只是想睡觉。
周肆点头说好:“你睡,我守着你。”
江鱼杉是真的很困,但是闭上眼也没有睡着。她听到周肆几次进出病房,最后一次像是买了什么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磕碰出声响,江鱼杉睁开眼看过去,周肆心虚似的缩了缩手:“我吵醒你了?”
江鱼杉没作解释,看向床头柜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周肆炫耀似的将东西拿出来,展示给她看:“铁盒烟花,用来许愿的。”
江鱼杉在周肆的帮助下坐起来,将那个铁盒子捧在手里,铁盒子只有四周围着铁皮,上面的盖儿是透明的,盒子底部缀着一条小尾巴,周肆告诉她是引信。
“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周肆抓住引信端头看着江鱼杉。
江鱼杉看着铁盒内的燃芯像在发呆,周肆说:“不知道许什么就许明年还和我一起过情人节吧。”
江鱼杉张口下意识要复述她的话,周肆捂了下她的嘴:“别出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肆抽动引信,烟花在铁盒里绽放,手搭在铁盒上能感受到火星撞击铁皮的振动。
江鱼杉在心里说:希望明年不要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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